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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时别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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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的年纪里,大抵是不知别离为何物,竟是那般地欣喜。记得那时的他站在巷口,手握大把的青枣。马车缓缓地将他带走,我没有半点哀伤。他从一上车就回身面我而坐,眼睛不眨地看着我。
     
       当他母亲下车,要他坐正的时候,他倔强地摇着肩膀,把小小的青枣放到口里硬生生地咬着。那脆裂的声响一下子击中了年幼的我们,终于双双放声大哭起来。
     
       他咧着嘴巴,我也一样。我能够看到他洁白残缺的牙齿,而我,想必还没有出齐。因为我比他小整整的一岁半。
     
       后来,我迅速忘却了这样的伤痛,因为在那时的年纪里,原本就没有什么伤痛可言。但我极度的相信着,他一定会回来。
     
       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他兄弟,一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
     
       没过多久,我被送去省城念书。在众多的伙伴里,我经常能看到他的影子。于是,我就开始努力地想象他那时的模样。直到母亲的歌声隐约消失,我沉沉睡去。
     
       我由开始的极度期待,逐渐变换成了一种冷落。这样的冷落,不是无所谓,只是害怕自己会对这份年少的情怀伤痛不已。
     
       确切地说,这样的忽视持续了十年。因为,后十年里,我都一直沉浸在对往事无法延续的恨意之中。在到后来多愁善感的年纪里,就连看到有一枚小小的青枣都会让我忽然眼眶微润。当然,我是何等地期待着马车,特别是那种在巷口出入的马车。因为我想切身感受一下,当日面我而坐的他,内心是何种感受。
     
       终于,在某一日的宴席上,我这些日渐压抑的渴望被彻底冲垮。原因很简单,只因一个陌生人在朋友的引见下,和我共同举杯时,叫了我一声兄弟。
     
       兄弟,那曾是多么亲切的字眼。现在,却沦落到要依附于一个陌生人的嘴巴,才得以听到。我微微低头,嘴唇紧压住杯沿,将酒一饮而尽。
     
       我忽然想起那日的马车,青枣,残缺的牙齿。
     
       后来,在许久未曾联系的农村朋友那儿得知,他此时已经结婚,并且过的不是很好。当我听到他过的不是很好时,心里忽然一紧,往事汹涌袭来。
     
       终于,我和母亲再次来到了小巷。旧日的家门前,满枝满枝的迎春花开了,压着高高的荒草。
     
       看似一切都不曾改变,二十年的光阴里。
     
       巷口的一群孩子在玩耍。那笑容,像此时绚烂的迎春花。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幼时的家门里走了出来,朝着巷口的方向,低身抱起一个正在玩耍的孩子,欲转身离开。
     
       我与他的目光,就在那一刻里交接。他大抵是认不出我了,可我却能够如此清楚地认出,那就是他。
     
       他没有认出我,一直没有。
     
       终于,他在进门的那一刻认出了我的母亲。他逐渐向我们所在的位置靠近,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站定着,和母亲寒暄了几句后,仔细打量着我。此时,他已长得无比结实,和所有庄稼人一样,有着宽厚的肩膀,古铜的皮肤。当他嗫嚅着叫出我的名字时,我竟没有半点欣喜。
     
       我敞开手,报以他一个苦涩的微笑,将他与他的孩子一并抱住。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按起初所想的那样做——带着他去城市,给他一个相对较好的工作。因为,他过的并不如朋友所说的那般狼狈。相反,我觉得他这些年过的很好。
     
       他不需为每天更新的资料从早忙到晚,电话不断;不用担心在拥挤的车道里,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更不用担心屋内的电脑没关,煤气没断……
     
       我想,这样的安定,是我不能用权利去剥夺的。
     
       并且,时光已将所有的旧日裁碎,包括那次年幼的离别。只是,我紧咬着不放罢了。所幸他放开了,并且放的如此安然。
     
       当然,我没告诉他,时别至今日,这些都是我一直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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