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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皓看到的是，祁子嘉撞了窗户又跌了回来，脸色惨白，一身的玻璃渣，脸颊被划出几道血痕，手背血肉模糊，鲜血正从指缝滴下来，分明是惨遭凌辱，正激烈反抗。
      正在看成人电影的Ben和Rob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再看其中一个就是让他们吃了亏的臭小子，立刻咒骂着要动手。
      祁子嘉的嘴角慢慢翘起，眼里凝聚着杀意，握紧拳头，正打算大开杀戒，却被林皓一把拽住，推到里侧的房间。
      随后他却动手和那两人打了起来。
      带路的人一见这场面，冲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很快听到纷乱的脚步声上楼。
      林皓抓起桌子上吃一半的汤面，连锅带汤的砸向他们，得了空隙也跳进小房间关门上锁，回头冲呆站着的祁子嘉大吼一声：「你吓傻了吗？！快把柜子推过来堵住门！」
      把能推过来的东西都推过来堵住门口，林皓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扯过祁子嘉的手看了下伤口，急促的问：「没吃什么亏吧？」
      祁子嘉摇了摇头。
      「你看你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怕什么，有我呢！」听到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林皓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妈的，两个我还能应付，这么多人……」
      捞起地上的球棒砸开封住的窗户，林皓向下看了眼，扯下积着厚厚尘土的窗帘，正要撕成布条，就听见外面一声枪响，门锁被打了个窟窿。
      「来不及了！」林皓将窗帘丢给祁子嘉，比划着说：「一会儿你跳下来的时候，手抓着窗帘的角，能起到缓冲的作用！」
      说完，他一跃跳了下去，落地后对站在窗口的祁子嘉张开手臂，呼喊道：「快跳，别怕，我会接住你！」
      那紧张而坚定的神情，让祁子嘉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恩嘉母亲去世了，林家把恩嘉送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锁起来，每天送一顿饭。
      他跟踪送饭的人，找到了恩嘉，对他张开手臂，要恩嘉跳下来一起逃走。
      恩嘉很害怕，不停的哭泣，却还是信任的跳了下来，可惜他没能接住。两个人一起摔倒了，恩嘉手臂受了伤，还留下了习惯性脱臼的后遗症。
      好像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慢慢意识到拥有强大力量的重要性，开始积极的，用近乎自虐的方式锻炼自己的身体，学习一切生存本领，像野狗一样四处挑衅，争夺地盘，从每次都被打得半死不活，到最后打得别人半死不活。
      他一直希望自己处于保护者的地位，对恩嘉也好，对最初跟着他的那一帮兄弟也好，对艰难时刻站在他身边的司俊也好，对林皓也是如此。
      可是林皓……林皓和他一样，认为自己才是保护者。从他们初识开始，林皓一直试图保护他、照顾他、呵护他……虽然每次的结局都让人哭笑不得。
      林皓明知道他的实力，却依然想做他面前的那座山，即使失去记忆，这点也没变。
      是从前残留的怨念吗？
      看来，他应该给林皓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
      门被撞开的一刻，祁子嘉跳了下去。十米的高度，窗帘布没起到多少作用，一眨眼的工夫，他便落进了林皓的怀抱。
      尽管踉跄了几步，林皓还是牢牢的接住了他。
      「白痴，居然在这种时候发呆，快跟着我！」
      落地后，林皓抓着他的手腕飞奔起来，没跑多远，就听到那些人的脚步声，大约十来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拐来绕去，翻墙跳梯子，一路折腾，两人都气喘吁吁，却还是没能甩掉那些人。
      这里的地形他们不熟，奔跑能力也未必是黑人的对手，更何况那些人手里有枪……在跑过一个拐角后，林皓停了下来，将祁子嘉塞进一堆废纸壳箱子里。
      「你躲在这儿，别出声，我引开他们！」
      「你跑不了多远就人被他们逮住。」
      林皓胸口剧烈起伏着，寒冷的冬夜脑门上的汗涔涔的落，祁子嘉从没见过他这么累。
      「逮到老子就和他们打架！」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别瞧不起人！」林皓咬了咬牙：「我被抓住顶多是揍一顿，我命大死不了，你被抓住，就……他们来了，小心躲着！」
      用垃圾袋将祁子嘉挡得严严实实，林皓转身往回跑，从另一条巷子跑开，还故意踢飞很多杂物，发出很大的脚步声。
      祁子嘉侧耳听着，嘴角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
      其实，林皓还是以前那个林皓，不管有没有记忆，他都是他，一点没变，而且对自己之前二十多年的一片空白，适应良好，没有出现任何心理问题。
      他毫无问题，对祁子嘉而言，偏偏是最大的问题。
      一个完全适应了生命中没有他，不爱他的林皓，却依然那么神采飞扬，活力无限，而且，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
      为了让爱人更幸福，退出这种事，祁子嘉做不出来，可死缠烂打这事他更是不会。
      真苦恼啊……林皓……你给了我又收回去的幸福，到底怎么样，才能重新拥有？
      林皓拼命奔跑着，为了输送血液到四肢，心脏跳得好像马上就从嗓子眼里跃出来。
      可是身体越来越负荷不了，眼前渐渐模糊，耳朵里也嗡嗡作响，什么看不清，听不到……终于，脚再也提不起来，腿一软，人瘫倒在地。
      「啊哈……啊哈……啊哈……」林皓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动手时伤到的地方疼得要死，而身体其它地方却开始发麻。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跑，跑了这么久，从人来人往的红灯区，一直跑到了这个人烟罕至的鬼地方……等那几个家伙追过来，恐怕也累掉了半条命了吧！
      没关系，被他们抓住又怎样……老子皮粗肉厚，不怕打，不怕揍……只要他能安全就好……
      祁子嘉……
      想到祁子嘉跳下来前的表情，林皓就忍不住笑。
      这小子是真的吓傻了吧，看自己的眼神，都不正常了，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是拯救铁塔里公主的骑士。
      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公主，会比祁子嘉更好看了！
      那小子回去后会报警吧？！会找人来救我吧？！不会记恨昨晚的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害老子曝尸街头吧？！
      他要敢这样，老子也变成聂小倩，天天缠着他，他吃饭也跟、睡觉也跟、洗澡也跟……说起洗澡，又想起昨晚，祁子嘉倒在浴缸里，浑身湿漉漉，头发贴在脸上，微微喘息的样子……
      这么好看的人，这么漂亮的身体，要是落在那帮变态人渣手里，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所以，有什么都冲他来吧！
      心脏慢慢恢复节奏，林皓坐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有人追过来。
      怎么回事？难道——
      连滚带爬按照原路跑回去，到达祁子嘉藏身的拐角，林皓心跳频率再度达到峰值。
      狠狠的咽了咽口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拨开纸箱——祁子嘉偏着头，静静的靠在墙上，好像睡着了……几秒钟后，眼睛缓缓张开。
      林皓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将祁子嘉拉了出来，仔细看看，还是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才放下心。
      「怎么回事，他们没追过来吗？」
      「追过来了，也追着你去了……你没遇到？」
      「没有……我把他们甩掉了？」闻言，林皓抚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大笑：「哈哈……我真不是一般人！我以前是练长跑的吧？还是经常被人追？我怎么这么厉害？」
      「不，你以前总追着别人跑。」
      「嗯？」
      林皓平复了下喘息，扭头看着祁子嘉，心里隐隐的觉得，难怪他昼伏夜出，实在是他和月光很般配，有点冷清，有点寂寞。
      「你还好吧？能走路吗？用不用我背你？」
      祁子嘉下颚微扬，道：「好啊！」
      「靠！」林皓只是随口一问，但话已出口，就没办法收回了，于是认命的蹲下身，双手背到身后。
      「上来！」
      祁子嘉毫不客气的扑上去，既然满足他的保护欲，那就满足到底，同时也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哎哟！」果然，林皓支撑不住，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气弱的呻吟：「我不行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压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
      「你……你故意的吧？！」林皓气急，握着拳头转身，正要发作，可是看到祁子嘉笑成月牙的眼，就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真心笑起来明明全世界都柔软了，为啥平时就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呢？
      笑得肚子疼，干脆坐到地上，祁子嘉捂着肚子，深呼吸，半晌才平静下来。
      冬夜，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四目相对，林皓突然有点害羞，不自然的转开头。
      「林皓……你没喝那杯酒吧？」
      「什么酒？」
      「应该是没喝……」
      最后一丝担忧，也散去了。
      祁子嘉长长出了一口气，头一偏，靠在林皓的肩膀上，立刻感觉到他身躯僵硬了。
      沉默了一会儿，林皓开口：「祁子嘉，我昨天有不对的地方，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无论如何，我不该对你下狠手，你要是还记恨，可以现在打回来！」
      「我不怪你！」
      如果他想反抗，林皓连他一根手指都碰不到，更何况，所谓的下狠手，不过是挨了几拳，灌了几口水，这种程度的伤害，比起心里的疼，不值一提。
      「既然不怪，那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从此和平相处，好不好？」
      「一笔……勾销？」
      「怎么？你还觉得我有亏欠？」
      「不……你不欠我什么……」是他把自己从泥潭中拯救出来，而现在，他只是放手，怎么能说欠呢？
      但昨天还恶语相向，今日却表现出保护欲，算什么？愧疚？补偿？还是一时兴起？
      「你真的……想一笔勾销吗？」
      「唔……」
      靠！又是这种眼神，这种说不清道不明让人心头颤动血气上涌仿佛一瞬间能穿越到前世今生的幽幽眼神！
      「林皓，我和你……」
      祁子嘉抬起手臂，指尖刚碰到林皓脸颊，他就激烈的反弹，一把拍掉祁子嘉的手。
      「别乱摸！」
      祁子嘉手上的伤口里还残留着碎玻璃渣，被重重拍打，连心的痛。
      「啊……这里还是很危险的，我们走吧！」
      林皓跳了起来，走了几步，回头，等祁子嘉慢吞吞的起身跟上，才继续往前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在离祁子嘉藏身的纸箱堆不远的地方，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口吐白沫，状况凄惨，还有几个断了手脚，不过都还有口气在。
      回到米勒山庄，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
      祁子嘉连个招呼都没打，径直进了卧室，态度冷漠得让林皓不可思议的瞪大眼。自己拼死拼活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连句感激的话都没有不说，脸色居然比平时还要臭！
      「再有下次，谁管你谁就是犯贱！」
      忿忿的骂了句，转身正要回房，就看见儿童房开了个小缝，祁子嘉的儿子像个幽灵似得躲在那儿。
      「咦……你没睡吗？要上厕所？」林皓蹲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慢吞吞走出来，向他伸出手的小孩，「什么事？」
      「疼吗？」细细软软的手指，碰到了他嘴角的瘀伤。
      「呃……」
      「痛痛……飞走……飞走……」小孩子黏糊糊的声音，充满了治愈力，被那样一吹，仿佛吃了灵丹妙药般，真的不疼了。
      见林皓笑了起来，小孩却往后退了一步，低低的喊了声：「爸爸……」就转身跑进房间，缓缓推上门。
      林皓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不住的傻笑：「这小子和他爸爸一样，是个别扭的！不过……还真可爱！」
      简单的冲澡，林皓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身体，腰间淤青一大片，肩膀也疼得厉害。
      想起祁子嘉的手和脸颊也受了伤，不知道处理了没，林皓咬咬牙，穿上睡衣，拎着医药箱小跑上楼，推开了他的房门。
      「祁子嘉，帮我擦药酒……」
      卧室里没人，床上丢着脱下来的衣服，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你、你在洗澡啊……」脑子里闪过昨晚，祁子嘉倒在浴缸里的画面，脸颊不由得发烫，「那、那我先回避……」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回避的？」浴室门拉开，祁子嘉下身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呃……」瞬间，大脑缺氧的感觉更甚于奔跑到力竭。
      这家伙……虽然之前也看过几次，但都若隐若现，从没这么一览无遗过。他对冉皮肤嫩白，但身材却好得没话说，瘦而结实，水珠从下颚滑下来，经过锁骨、胸口、小腹……祁子嘉一步步走近，抬手，林皓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别……别再过来，再过来……再过来老子可控制不住了……
      「喂……坐到我的浴衣上了！」
      「啊？啊——」
      林皓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起来，抓起浴衣丢到他身上。力气太大，衣带狠狠的抽了祁子嘉的脸颊一下。
      「对、对不起……」
      「……」祁子嘉默默披上浴衣，遮住一身的春光，也总算挽救了林皓可怜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