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生日

      冬天的早晨干冷干冷的，天亮得特别晚，总是让人有种还能睡很久的错觉。
      不过乔明司很早就醒了。他睁开眼睛，估摸着应该没有很晚，看了下手机，果真才五点多。他揉揉额头，又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怀里人的睡相实在让他有点吃不消，只是这一觉醒过来神清气爽又心情极佳，于是对时不时缠上来的爪子和动不动拐过来的一脚都含泪忍了下来。
      搂着怀里的人磨蹭到五点半，看看时间差不多，他轻手轻脚爬起来下了床，又替床上还侧着身睡得香的沈蔚掖好被角。
      卧室门背后安了面镜子，照了一下，身上的睡衣是沈蔚的，尺寸小了，看起来有点滑稽，他把睡衣脱下来，换了昨天的脏衣服穿上，洗漱好之后，拿上昨晚沈薇给他的大门钥匙，临走之前打开卧室门看了一眼，床中央的人仍旧安静地睡着，乔明司嘴角弯了弯，出门回了自己的公寓。
      一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总算找出了买冰箱时送的两个保温瓶，换了身衣服又匆匆出了门，开车去城南的粥铺买沈蔚最喜欢吃的鱼片粥和小笼包。
      城南那家粥铺很有名，也做各色包子点心，每天早晨都客满为患，沈蔚刚回C市那会儿时差还没调整过来的时候去吃过一次，之后念念不忘，但城南离市中心挺远，他懒得赶过去排队，又起不来那么早，于是后来一直没去了。
      乔明司赶到粥铺门口的时候还没开门，之后又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他一手拎着两个保温瓶，一手攥着手机，时不时张望着前头的队伍，心里有点急，生怕那孩子醒得早了见不着他会不开心，不过已经在客厅留了纸条，让他醒过来给自己打电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手机一直很安静。好在来得早，轮到他的时候粥和小笼包都还没卖光。保温瓶挺大，一罐蟹黄小笼包一罐鱼片粥多加香菜，装了满满两罐子。他回去的时候看见元旦去的那家日本料理开了门，又带了两份清淡的外卖做午餐。
      重新回到VIVI楼上才八点多，客厅里静悄悄的，那只小懒猪还没起来。乔明司放好东西，打电话给秘书用严肃的口吻翘了班，让对方把要处理的文件邮件给他。
      他轻手轻脚进了沈蔚的卧室，坐在床边开始发呆，突然想起笔记本电脑还留在自己公寓忘记拿过来，无奈实在舍不得眼前的美景，于是坐下继续发呆。
      沈蔚翻了个身，踢了几下被子，又露了两只白白的手臂出来，似乎睡得有点热。乔明司探身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际的地方渗出了细汗，于是调低了空调的温度，放下遥控，见他又翻了个身，头歪在一边，调皮的头发跑到鼻梁上，惹得他不舒服了，抬手就要抓，乔明司握住沈蔚的手臂塞进被子里，替他拂开乱跑的发梢，把歪着的头摆正了，又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手边软软的脸颊。
      似乎天生不适合规规矩矩的睡觉，沈蔚闭着眼睛在床上扭来扭去，撅着嘴嘟哝了几句，睫毛颤了颤，而后睁开了眼睛。
      平日里灵动的蓝眼睛这时候看起来有点呆呆的，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乔明司看着沈蔚的睡脸，突然就想起昨天半夜里他这双总是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泪眼朦胧的样子，宝石一般的眼瞳在黑暗中反射着点点细碎的光，一边喊着“不要了不要了”，目光里却流露出无限的眷恋。
      他笑了一下，摸摸陷在枕头里毛绒绒的脑袋，问：“醒了？”
      床上的人有点恍惚，眼睛还没来得及调准焦距，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生日快乐。”零点的时候在他耳边说过一遍，也不知道他迷迷糊糊的到底有没有听见，乔明司弯下腰，凑上前给了一个温柔的早安吻。
      沈蔚还揉着眼睛，随着侧脸印上来的吻呆呆地歪了歪头，眨眨眼睛，习惯性地喃喃：“唔，几点了啊？”
      乔明司看看表：“九点不到，要再睡一会儿吗？”
      九点、九点……沈蔚转转眼珠，在心里默念着时间，偏过头，瞥见柜子上的蘑菇型牛奶润肤露底下压着一张机票。
      发现沈蔚的目光定格在床头的机票上，乔明司摸了摸鼻子，面上有一丝尴尬：“昨天是我太冲动了，忘了你早上还要赶飞机。今天最好不要去了，你爹地那边，看看能不能晚几天……要不我打电话去给他们说吧。”
      想起昨晚的事，像他这样厚脸皮都觉得不好意思，一直自诩很不错的自制力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满脑子要把人这样那样的不河蟹想法，也不顾人家姐姐还在隔壁房间就急色鬼似的提出那样无理的要求，本来想着只做一次就算了的，结果被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忍不住做了第二次，要不是在浴室清理的时候怀里得人累的睡了过去，差点又禽兽一次。
      听了乔明司看似歉意满满却丝毫没有后悔意思的话，沈蔚一惊，总算彻底醒过来了，关于昨晚的记忆一股脑涌进脑子里，尴尬地转过头去看乔明司，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那样专注炙热的视线瞬间烧红了他的脸，惹得他又缩回了被子里。
      好好的过个生日居然把自己当成礼物给送了出去，而且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上，明明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却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一会儿躺着一会儿又被抱起来，一会儿动情地甜言蜜语一会儿又坏笑着捉弄……已经摆脱处男身份的前·小处男躲在被子里握着拳，一脸愤慨。
      脸红得像煮熟的虾，胸口心跳如鼓。只不过看也看光了摸也摸遍了做也做过了，倒觉得没有那么不好意思了，心里还渐渐地升起一点点高兴的感觉。
      又想起今天的日程安排，虽然对家人有点抱歉，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没事的，不去了。”
      “这……不去可以吗？”乔明司有点犹豫，明明知道对沈蔚来说是件糟糕的事情，心里却叫嚣着太好了。
      “嗯。”沈蔚头埋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乔明司坐在床边看着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半个脑袋，也搞不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突如其来的沉默有点诡异。昨天那么莽撞，万一惹他讨厌该怎么办？脑子里盘旋着这样的问题，乔明司呆坐在床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不开口又不好，正当他皱着眉不知所措的时候，被子里探出来一只手，慢慢地摸到他搁在床边的手上，而后抓着他的手指拖进被子，把手掌展平了枕在脸颊下面，嘴里哼哼了两声，脑袋蹭了蹭，就不动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亲昵举动就让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乔明司轻轻地呼了口气，任沈蔚枕着自己的手掌。感受着手心里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暖暖的温度，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突然的就软了下来。
      以为沈蔚还要睡，正打算安安静静地等人睡醒，可床上的人只是懒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他的手。
      “啊——起来了！”沈蔚掀开被子，伸出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而后一挺身，横着胳膊“喝”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乔明司在一旁看着好笑，揣测他是不是每天起床都这么可爱，自己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可刚才还精神百倍的宝贝蔚突然悲惨地“哎哟”了一声，躺在被子里还不觉得，现在身体各处的感觉随着他这一坐都回来了，酸疼的腰和腿还有猝不及防抽痛起来的某处弄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看沈蔚痛得脸都揪起来的样子，乔明司赶忙扶住他，也没多想，张口就问：“哪儿疼吗？”
      还问自己哪儿疼？这不明知故问嘛。沈蔚苦了脸，哀怨地往旁边斜了一眼，咬咬牙没有出声，握着拳忍耐着身体各处的不适，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饱受摧残的小胳膊小腿小屁股默哀。
      大概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乔明司尴尬地咳了一声，拂着沈蔚的背问：“身体好点了没？”
      沈蔚挠挠脸颊：“怪、怪怪的。”
      “我买了药，要不要……”
      “不用了！”乔明司话还没说完，沈蔚大叫一声，拼命摇头：“没事啦没事啦，就是动得厉害的时候稍微有点疼，不要紧的。”
      想起昨晚，本来关键时刻没有润滑剂想放弃的，后来用了大半瓶牛奶润肤露做扩张，大概一辈子的耐心都用上了，差点忍到崩溃，就是怕他受伤怕他疼。所以现在听他这么说，乔明司点点头，也就相信了他，没再提涂药的事。
      沈蔚打了个哈欠，手从被子里绕到身后捏了捏腰，往房门外看了一眼。
      “你姐姐去东区住了，下午回来开店。”乔明司伸手摸了摸沈蔚的头，告诉他家里就他们两个。
      沈蔚“哦”了一声，点点头。海南肯定去不成了，下午要开店的话，岂不是马上就得去做蛋糕了？
      “蛋糕就不用做了，休息休息吧，店门上的新通知才换上，估计没什么人，少做一天没有关系的。”乔明司看出了沈蔚眼里的意思，对他摇摇头，又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来，起来吧。”
      又不是刚生完孩子，哪有那么弱啊！沈蔚皱眉，把对方横过来的手臂推了回去，下床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穿了衣服再出去，外面冷。”乔明司出声提醒。睡衣很薄，房间里开了暖气不觉得冷，但客厅外面开了窗户正在透气，这么出去肯定会着凉。
      “噢，知道了。”沈蔚转头看了一眼，见乔明司笑眯眯地坐在床边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脱下睡衣睡裤换上保暖内衣，又从整理好的小皮箱里随便拉了件厚毛衣出来套上，最后跳着脚摇摇晃晃地穿上牛仔裤。
      牛仔裤是低腰的，没有束皮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小内裤露了一截白色的边出来。乔明司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蔚往上撸起衣服扣牛仔裤扣子的动作，脑中回忆起昨晚各种打码图像，直到对方用疑惑的眼神看过来，才依依不舍地别开了视线。
      沈蔚不解地低头看去，突然红了脸，往上提着裤子开始找皮带。好不容易从箱子里面抽了条皮带出来，可能太宽了，后面的环扣总是塞不进去，在他气得竖眉毛之前，一直在旁边观战的乔明司悄悄走到他身后，手臂一揽，把人拉到了怀里，环着他的腰，提着上衣，捏着皮带一个扣一个扣穿过去，手指在腰间划来划去去，痒痒不说，更可恶的是系好后还调戏似地拍了拍他的肚子，没想到瘪瘪的肚子很积极地响应了他，突然咕咕叫起来，把乔明司逗得笑趴在了他肩上。
      “饿了吧，先刷牙洗脸，我去帮你倒水。”乔明司笑够了，抬起头，亲了一下沈蔚的侧脸，然后放开他出了卧室门。
      沈蔚挠头，不过过了一晚上而已，怎么自己在他眼里好像变成残废了？不过有人替他干这干那的，嘿，自己乐得清闲。他撇撇嘴，走到写字台前，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关机塞进了抽屉里。
      沈蔚走出房间的时候，乔明司已经站在客厅的餐桌前，拿着两个保温瓶不知在捣鼓什么，他指了指卫生间说：“快去吧，别等水冷了。”
      沈蔚讷讷地点了下头，垂着手攥着衣服边边踢踏踢踏走到餐桌那儿，凑上前往乔明司唇边啄了一口，随后红着脸咚咚咚跑去卫生间洗漱。
      怎么看都很像新婚夫妇。
      拿着保温瓶正在倒粥的乔明司手一抖，差点撒到桌上，而站在水池前刷牙的沈蔚则是咧着嘴笑得泡沫都快流到下巴上。
      刷好牙洗好脸出来，本来还脸颊红红的尴尬别扭着，一看见桌上的东西，立马笑得像个孩子：“小笼包！蟹黄小笼包！还有鱼片粥，好香好香～哈哈～”
      又看见旁边印着城南粥铺商标的袋子，更惊讶了：“是城南那家粥铺的？！那得起多早才能买到啊？”
      乔明司没说什么，把一大盘小笼包推到沈蔚面前：“吃吧。”
      沈蔚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包子吓了一跳：“呜哇，买这么多啊……”
      乔明司握着勺子搅着粥，试试温度差不多了才放到沈蔚面前：“多吃点。看你瘦的，身上都没几两肉。”经过前阵子那么一闹，沈蔚人瘦了好多，脱了衣服两排肋骨，看着就心疼，也不知道要补多久才能长得回来。
      “唔哦。”沈蔚这么答应着，手里已经抓了一个包子，张张嘴亮出小虎牙，一口咬了上去。乔明司则坐在桌边，撑着下巴看他一口包子一勺粥喜滋滋地吃得欢。
      一连吃了半盘小笼包，沈蔚的小肚子有点撑不住了，皱着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吐着舌头作了个反胃的动作：“恶，再吃我要吐了……”
      “傻瓜，又不是让你全吃完的，别吃了，撑坏了怎么办？”乔明司拍着沈蔚的背，又伸手说：“来，给我吧。”
      沈蔚抬头，看看乔明司，又看看自己咬了一半还沾着亮晶晶口水的包子。
      乔明司弯了弯手掌：“给我啊。”
      沈蔚挠挠头，把手里啃成了个月牙形的包子递了过去，看着他笑眯眯地两口吃掉，然后把另半罐子小笼包通通取了出来，又把剩下的鱼片粥都倒进了碗里吃起来。
      “诶？”沈蔚愣了一下，直起腰板问：“明司还没吃早餐吗？”
      乔明司摇头：“没有。怕你不够。”
      整整两罐子诶，他又不是猪，哪能吃下那么多啊，沈蔚心里嘀咕，嘴上却嚷：“那岂不是饿死了？！快吃快吃！”
      大概真的饿坏了，沈蔚两只手就没闲，忙着帮乔明司递包子，直到他摇摇头说吃不下了才停下。
      “明司？”歪着头看乔明司喝粥，沈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乔明司放下碗，“嗯？”
      “嗯……你是不是不喜欢太瘦的啊？”迟疑着问完这个纠结的问题，沈蔚发现自己的脸有点可疑的发红。
      乔明司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举着筷子敲了敲沈蔚的脑袋：“你这小脑瓜，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才没有。”沈蔚把脑袋搁到桌子上，斜着眼珠往旁边瞟了一眼，又鼓着腮帮子撇过头去欲盖弥彰：“就问问咯。”
      乔明司笑笑，继续喝粥。
      之后等乔明司吃饱，两人一起洗完碗，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小蔚。”
      “嗯？”
      “生日快乐。”乔明司摸摸身边人的脑袋，轻轻按着往自己的肩膀上靠。
      “知道啦，都说了三遍了。啊，游戏里的还不算。”沈蔚撇嘴，看似不耐烦，却挽住乔明司的胳膊，心里开心得冒泡。
      “没有买蛋糕。”
      “啊？哦，没关系啦。”沈蔚无所谓地耸耸肩，别人家的蛋糕还没自己做的好吃，不稀罕。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讶得张大了嘴。
      乔明司转过头，笑着说：“能教我怎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