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谎
周五下了班不想回家，乔明司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司，在路上吃了份简餐，随后直接开车去了常去的酒吧。
临近周末，夜色的人很多，进了门照例直接找去吧台，结果侍应生说陆辰不在，他愣了下，也没多说什么，点了杯酒找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了。
喝了两杯酒，乔明司发了一会儿呆，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进门直接奔去吧台已经成习惯，现在打开电话薄翻到那个号码，突然想起好像有一阵没有联系了，想了想还是打了过去。
“喂？”听到那边懒懒的声音，乔明司放下酒杯，挪到角落里讲电话。
“不在夜色么？”
听出那边是在酒吧里，陆辰没回答，却笑了出来：“你个大忙人也会去夜色？怎么，寂寞了？”
“嗯，想到你就寂寞了。”电话那边有些吵，却掩不住他话语里些微的漫不经心。
“切。”因为感冒喉咙有点哑，一个“切”字出口，听起来居然有一点撒娇的意味，陆辰一愣，赶紧拿开电话清了清嗓子。
“怎么，今天没出来？”
陆辰换了个手，扶住手机慢条斯理：“嗯，特地在家等你啊。”
“哦？”电话那边轻轻一个上扬的尾音，撩得陆辰心里一颤。
夜色离自己的公寓不是很远，挂上电话，陆辰扔下手里正在玩的游戏，从椅子上蹦起来，跑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找衣服，挑挑拣拣找了身满意的换上，又匆匆跑去卫生间放水洗脸。
其实是有点头痛的，下班回家睡了会儿，结果睡过了头，连着晚上也懒得出去了。
夜色是他的私人产业，不工作的时候一般都在那里。乔明司想找他的话都会去夜色，然后载他一起到他的公寓，住一晚，早上再回去。
这段关系维持了两个多月，不知为什么前一阵开始突然没有声息了。
可是三个月还没过不是么？陆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已经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傻了。
那个男人算是圈子里比较出名的人了吧。C市本来就没多大，同志更是不会多了。虽然这样，却仍旧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高身价高姿态的，游戏人间出来找刺激的，或是低贱到出来卖的，一应俱全。但像乔明司这样的，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本身条件就不说了，他陆辰在意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虽说是床伴，在一起的时候却足够温柔，约会时常会有，碰到情人节或是对方生日什么的也会记得带份礼物。尽管如此，说三个月就是三个月，轻巧一句分手吧，就可以收回所有。独身的时候也很多，但绝不会回头。
他很忙，有自己的事业，工作可以说是他生活中最大的重心，他专注，也一直经营得很好。但感情上，却以理智到近乎机械的态度一直坚持着这种荒诞的做法。
认识他三年，观察他三年，就是不知道第几个三个月才会轮到自己。
缘分有时候真是很奇怪的东西，远远看着也可以沉沦。
想当初对于这个人的三个月论调很是不齿。他陆辰也是名人，人长得好，事业也是一帆风顺，在圈子里各自为政冷冷旁观的时候，没想到会跟他有交集的一天。
从最初的嗤之以鼻到后来的跃跃欲试，再到现在的恋恋不舍，他想着，冷落了这么多天突然找来，或许今天就是结束了。
在感情上，他一直不认为自己会输。可他现在大概有些明白了，在走马观花的人眼中，真花和塑料花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陆辰才收拾好自己，门铃就响了。他从卫生间出来，关了灯，跑到床前把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杂志踢到床底下，淡定地走出去开门。
虽说有些时候未见，仍旧感觉他没有什么变化。
乔明司进了门，打了招呼，走到客厅的沙发前放下钥匙，刚想坐下去，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声，他瞥了眼搁在床边桌上的电脑，愣了下，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陆辰这间公寓的格局有些特别，卧室和客厅没有很明显的墙隔开，只做了些遮挡，室内装修看起来很时尚。卧室那边方向是一整扇的落地窗，一张KING SIZE大床就临窗放着，视野很好，窗帘拉了一半，窗侧边写字台上的电脑正开着，似乎正在玩什么游戏，屏幕泛着幽幽的荧光。
乔明司走到电脑前，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过去，他弯下腰握住鼠标转了转，看了一会儿，回头问：“你也玩这个？”
“怎么？你不会也在玩吧？”陆辰见他一进门就往窗边走，还摆出一副很少见的好奇样子，于是也跟着走过去，看他神情似乎对这游戏很是了解，于是有些惊讶，他记得他一直是喜欢CS之类的竞技游戏，现在也改玩网游了吗？
“呃，不。”乔明司顿了下，语气里有一丝不自然，又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阵，摇头否定：“我不玩。工作需要，就了解了下。”
陆辰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看着他。
那男人盯着电脑沉默了会儿，又突然冒出来句：“你在哪区？”
陆辰笑了，都问哪区了，还说不玩，却也不拆穿他，顺着他的话答：“新区青龙。挺好玩的，你要不要一起来？”
乔明司直起腰，仿佛若有所思，嘴里却说着：“不了，工作忙，没有时间玩这些。”随后转过身，脱了西装上衣坐到床边。
陆辰笑了笑，摇摇头，边说边往浴室走：“等我洗个澡。”
“嗯。”乔明司点头。
“哎呀睡衣忘拿了。”陆辰进去不到一会儿，裹了条浴巾出来，走到床边就要拿掉在床上的衣服，冷不防被扣住手腕，拽到床边坐着的男人面前。
陆辰曲了曲腿，顺势摔到乔明司怀里，却没想到被他一个翻身就压到了床上。
浴巾被扯了开来，陆辰惊呼：“啊！这么急，多久没做啦？”
乔明司仍旧是低低笑着，“看到你都急。你不就喜欢这样吗？”
“切，说得好听。”最后一个“听”字出来一半，另一半隐没在了两人的唇间。
纠缠了一会儿，陆辰感觉对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几次扯回了他的思绪，这会儿见他又在神游，刚想推开他发作，乔明司顿了顿，突然放开陆辰，撑起身体往床边侧过去，手伸到床下拉起一边垂下的床单，指指下面不悦地皱眉：“你就是喜欢在这样的床上做么？”
陆辰疑惑，爬起来瞥了一眼床下，衣服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堆隐在床底暗处，最边上的一本杂志露了一个角出来，他扑哧一声笑出来，将身上的人推倒反压上去，往他胸口捶了一拳：“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龟毛？”
乔明司终于没忍住，也笑了出来，陆辰看他终于放下了从进门起就绷着的脸，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很快他发觉自己是对的。
陆辰取下对方的眼镜扔到床边，俯身下来在对方最敏感的颈处舔了几下，乔明司定定地看着他，视线透过面前人长长的睫毛，落到他的眼珠上。
“你的眼睛……？” 一直沉默着的人突然开口把陆辰吓了一跳，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的眼睛，于是脸上多了些得意。
陆辰是近视，习惯戴隐形，这副灰色的隐形眼镜是刚买的，今天忘了摘，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噢，”陆辰撑起身体，把垂下的刘海拂到后面，又俯下身靠近乔明司眨了眨眼睛：“我新买的隐形，好看吗？”
陆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乔明司此刻的表情。这个时候还神游天外，迷茫得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他很不爽，却又很恐慌。
看他沉默，陆辰渐渐焦急起来，好在对方很快收回了那副表情，莫名地来了一句：“蓝色的才好看。”
“蓝色？我晕，蓝色最俗气了！”陆辰没好气，蓝色的隐形遍地都是，都烂俗了，他什么时候品味变这么差了？
乔明司听了这话，明明不是说他的，却像是别人骂了他似的声音徒然高起来：“蓝色不俗！”
陆辰撑着手臂抬起身，皱了皱眉，脸色有一些僵硬。按往常来看，就算他心里不喜欢，嘴上也是要赞美一番的，他就是这样顾及体面的人，可是今天……这男人今天太奇怪了！
陆辰刚想说话，突然看到对方的唇动了动，随后就是一连串似有似无的喃喃：“蓝色不俗……蓝色很漂亮。不，蓝色的眼睛，最漂亮了。”
陆辰慌了。他不熟悉这样的乔明司，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乔明司。撒娇他不会，腻人他也不会，于是他讪笑着僵硬道：“好好好，蓝色不俗，嫌不好看等会儿我摘了总行了吧，要不我现在摘？还是？”
乔明司仿佛也没意识到自己会这么失态，掩饰似地咳了一声，可是脑子里那孩子的样子怎么都挥不去，看了一眼已有些不悦却还在粉饰太平的陆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推开他坐起来。
陆辰心里一紧，愣愣地看着乔明司带上眼镜，直到发现他想下床才突然倾身过来拽住他，急急问：“怎么了？”
乔明司拂开陆辰的手，又咳了一声，背对着他低下头，语气前所未有的尴尬：“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
“所以？”
乔明司按了按太阳穴，愣了会儿，转过身又是那一副温和无害的笑容：“你不是还没洗澡么？”
陆辰拽过被子盖住自己，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终是垮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乔明司。”
“嗯？”
“这样多来几次可就ED了。”
“真的很抱歉。”见他开玩笑，应该是原谅自己了，乔明司笑着摆手，一再道歉。
等乔明司整理好衣服要走，陆辰点了根烟，赖在被子里定定地看着他。
“要走了么？”陆辰拿烟指着他。
“抱歉。”乔明司站在床前，脸上带着十万分的歉意。这个男人在人前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能看到他这种表现大概也是一种奇遇了，陆辰心想。
“有伴了？”
“不。”乔明司笑，“没有，真的只是有事。”
陆辰感到心口突然有些揪紧。他认识此刻的乔明司，生意场上更是。这个男人一旦重复肯定或是否定一件事的时候，就代表他迷茫或是犹豫了。
陆辰把手臂斜到床外边，弹了弹烟灰，“好吧，那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乔明司又低下头，“我想应该不会了。”
“哎呀，我会想念你的，万一下个床伴没你技术好那该怎么办？”其实他很想说，三个月还没到，不知道为什么出口却变成了这句。
对方似乎有些急，也来不及等他的回答了，陆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客厅那儿拿起了茶几上的钥匙。
临出门，他回头朝着床上的人笑了笑，“你陆辰会找不到男人吗？”
“那，”陆辰摊手，“拜拜咯？”
“麻烦你了，再见。”
门“咖嚓”一声合上了。
不是真正关心的人，他何时在意过。
陆辰侧身过去，透过落地窗看着匆匆下楼进了车子的乔明司感叹，为什么他看上的男人，偏偏这么快就心有所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