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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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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昀套上黑色皮外套从走廊里走出,淩晨一点,酒吧里的气氛换成迷离的幽情,东尼正在吧台里细心擦拭那些他称为艺术的玻璃杯。
       看到钟昀,他笑了笑,「要回去了?」
       钟昀点头,「小勋要的模型我放在你办公桌上,别忘了带给他。」
       小勋是东尼的儿子,今年五岁,是很可爱的小孩。和钟昀很亲近,也不害怕他脸上的疤痕。
       「谢了!」东尼微微一笑,「那孩子就喜欢赖着你。」他看着钟昀,深黑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光彩。
       钟昀站在那里,灯光在他身上打出一层柔柔的光,看不清那张疤痕斑驳的脸上有什麽表情。
       东尼注意到这几天他似乎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钟。」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东尼忍不住喊出口。
       「什麽?」他回过身。
       「没什麽,骑车小心!」东尼张张嘴,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钟昀摆了摆手,径自走出酒吧。
       秋天的夜晚有几分寒意。
       他套上安全帽,坐上自己那辆黑色的机车。
     
       容澈在对街看着他。
       这已经是他第三天守在这里等他了。
       他只敢待在这里看钟昀,没有勇气走到他面前叫住他,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来面对钟昀。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钟昀都穿着一身皮衣皮裤,骑着那辆黑色机车,离开酒吧。
       这样的他让容澈陌生,记忆里那个温柔淡定的男人,和眼前穿着皮衣冷酷的钟昀,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更叫他无法面对。
       正当他以为那辆黑色的机车又要呼啸而去时,他惊讶的发现,那辆车居然朝自己的方向转弯而来。
       容澈瞬间有些慌乱,想要离开,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一步。
       那刺眼的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在他以为钟昀就要撞上来的时候,机车突然硬生生停在自己身前,引擎声消失。
       脱下安全帽,在黑夜里,那张烧伤的面容看不清楚,只有那双湛黑的眼在夜色中带着冷冽的光。
       钟昀就这样看着他.
       容澈在他的目光下一动也不能动。那样寒彻心扉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射穿,冷冻了他的心,他的肺,甚至呼吸。
       有一瞬,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样的眼神下,钟昀却忽然开了口。
       「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容澈声音僵滞,破碎的连不成句。
       「你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三天,难道就是为了偷看我?」钟昀冰冷的口气里透着淡淡的嘲笑。
       「钟昀,我们谈谈谈一谈。」容澈鼓起勇气说了这一句,等待他的回答。
       「坐上来!」机车的引擎发动,在隆隆声响里,钟昀清冷的声音传来。
       容澈心一跳,茫然地看他。
       见他不动,呆立在那里,钟昀伸手拽过他,拉他上车。
       心思紊乱间,容澈只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没有过去的暖度,但依旧有着舒服的触感。
       那肤触如触电般震动了他的心神,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了钟昀的腰。
       他的腰如同过去一样柔韧而匀称,记忆里曾经火热的结合一闪而过,让容澈手指微颤,只觉有一股热流通过指尖传递到全身,他想到自己曾说过的话——你的腰适合拥抱。
       风自耳边呼啸而过,紧贴着钟昀温暖的后背,容澈可以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心底莫名的渴望。
       机车停在一间咖啡店门口,钟昀没再出声,容澈只得下车随他走了进去。
       钟昀点了黑咖啡,容澈要的却是果汁。
       望着他面前那杯黑透的液体,容澈忽然一阵心疼,他还记得对方曾温柔的劝自己少喝咖啡,对身体不好,要他喝果汁。
       话犹在耳,物是人非。
       「你要说什麽?」片刻的沈默之后,钟昀终于开口。
       「你还记得我,为什麽那天要装成不认识?」容澈心里一阵波动,他明明记得自己,但那天在酒吧,他们重逢的时候,他视若未见的模样着实伤人。
       话里的委屈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钟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记得又怎样?」
       容澈握紧了拳头,是自己理亏,在他面前,他完全无法理直气壮的说话。
       说不出话来,只好搅弄着面前的那杯果汁,酒吧播放的音乐缓缓流入他耳中。
     
       I know your eyes in the morning sun
       I feel you touch me in the pouring rain
       And the moment that you wander far from me
       I wanna feel you in my arms again……
     
       为什麽偏偏是这首歌?为什麽那麽凑巧?
       记忆里钟昀低柔吟唱的嗓音盖过音乐里的男声,容澈轻轻握紧了自己的手,擡头看他。
       「钟昀,发生了那样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他艰难的说,目光落在他有伤疤的脸上,脸上凝满哀伤。
       对方还是沈默。
       波动的情绪让容澈克制不住的红了眼,「那时候跟腾远去东京是很临时的决定,一直到离开,我都不知道那场火灾居然酿成这样的后果,我……居然……害了你……害了无辜的你,我……为什麽,别的邻居没事,有事的却是你,只有你在屋里吗?」他语无伦次,陷在自己悲伤懊悔的情绪里。
       钟昀听着他的话,深邃的眼落在他脸上,眼神中有一丝难解的黯然。
       「你以为我是待在屋里,来不及逃出的情况下成了火灾的受害者?」
       他低沈的声音在周围的音乐覆盖下显得模糊不清,失神的容澈并未全然捕捉住他的话。
       他只是细细地看他,沈浸在满心的悔恨与愧疚里。
       钟昀发觉他的注视,微微皱眉,别开脸。不喜欢被容澈这样看着,那让他不安,提醒着他自己的残缺。
       「钟昀……」容澈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微微震动,想要抽回来,容澈的声音却急切地响起。
       「你恨我吗?你是在恨我吗?」
       很久以前他就问过了,那时的钟昀没有回答,但是从腾远口中,他听到钟昀恨他的答案。
       现在,他又再问了一次,他还是想听钟昀亲口说,说他恨他。
       容澈眼里不经意流露的怜惜和悔意,刺到了钟昀。
       他蓦地挣脱他的手,「你现在是在同情我吗?向我表达你的歉疚,让我不要恨你?!」
       「钟昀,我不是……」他辩解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冷冷的截断。
       「如果你的同情心泛滥,就用到别人身上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
       「你怎麽……」容澈被他的话伤到,颓然地坐在原地,怔怔看着眼前的他。
       钟昀已经站起身,黑色的皮衣在幽暗的灯光里闪着寒凉的光,「从很久以前,我们之间就什麽都没有了。不该再见面的,现在,你要说的话也对我说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口吻冷淡而决绝,刺痛了容澈的心,他无法接受那个曾给过他温柔的人竟变成这样。
       他把头深埋进自己的双臂,难过和无力深深淹没了他。
     ◇
       淩落满意地看着布置好的外景地。
       他担任制作人的电影「徘徊」已经开拍几天,今天要拍到一场很重要的戏,也是他本人非常喜爱的一幕,他对今天的拍摄非常期待。
       不远处,容澈已经化好妆,正拿着剧本翻看。
       这场戏是一场男女主角的感情戏,淩落迫切地想看他的演出。过去几天,他完全被容澈的表演打动,他是天生的演员,那麽自然的演技,仿佛他就是自己笔下的男主角时畅。
       这部片子是他的公司今年最大的制作,选角和开拍都是秘密进行,想等杀青之后来个出其不意,给观众惊喜。
       「Action!」随导演一声令下,全部的演员立刻进入剧情所讲述的故事里。
       容澈,不,是时畅,拉住女孩的手,轻唤,「雪樵,不要走!」
       女孩雪樵美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畅,你放手。」
       「不,我不放!」他执拗着,不肯放手。
       「你还想留住什麽呢?」女孩带着伤痛的眼哀哀看他。
       「我想要你!」时畅急切的喊道。
       「我?」女孩笑了笑,「你要我什麽?畅,你要我,只不过是因为你现在要失去我了,所以你固执的不肯放手。」
       「不是的,不是这样!」他用力的摇着头,身体轻颤,眼里泛起了泪水,「我要你,雪樵,我爱你啊!」
       「你爱我?」闻言,女孩惨淡一笑,「时畅,你爱的到底是谁?是我还是她,你自己真的知道吗?」
       「我……」时畅因女孩的话浑身一震,脸上忽然出现凄迷,竟站在那里不再能动弹。
       「卡!」导演大喊,情绪不佳的冲着容澈喊,「怎麽回事?容澈,忘词了?」
       刚才一切都好好的,他正沈浸在所捕捉的镜头里,但男主角忽然来个静止不动,怎麽回事?
       淩落也很意外,整场戏的情绪正好,容澈怎麽在这个时候忽然发起呆来了?
       被众人注视的容澈一咬牙,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演下去。
       不管周围人的怪异眼神和身后导演的咆哮,他知道,那些淩落会处理,他现在要想清楚的是自己的心。
     
       「你爱的到底是谁?」
       雪樵的台词像惊雷炸在他心里。
       过去这两年,他和腾远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变,腾远为了他,甚至甘愿屈居下位,在性这件事上都有如此的妥协。
       腾远也曾数次示意两人可以移民结婚,但他一直没有给予回应,他总觉得时间还不对,却又不敢去细想自己为什麽迟疑。
       寂静的休息室里,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容澈看着号码怔了一下,他知道,腾远到了。
       有些他一直无法面对的事,当再也隐瞒不下去时,是否该做个了断?
       他记挂着昨夜的那个身影,那个决绝离开、说不要再见的身影,自己心上的人到底是谁?是腾远还是那个人?
       「澈,他们说你不舒服?」推门而入的腾远一脸担忧,他刚下飞机,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
       「你过来这边坐。」容澈指了指身旁的位子,看到对方脸上有着长途旅行的疲倦,有点黯然。
       他即将要对腾远说的话很残忍,但是,终归是要说的。
       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但他们三个人,最恶劣残忍的人就是自己。
       「什麽事,你一对我好,我就觉得大事不妙。」腾远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过去两年里,虽然和容澈在一起,但却一直有种无法捉摸的感觉,容澈好像随时都会飘走。
       腾远心里很不甘,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容澈的唯一!但是,居然闯入了一个程咬金。
       是老天给他花心的惩罚吗?
       不,他不甘心!所以,无论如何,就算不择手段,他都要抢回容澈,他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腾远知道,如果这世上没有那个叫钟昀的男人,容澈就必定是他的,所以他将容澈带离钟昀,让他们没有再见的机会。
       他本以为,在东京这两年,容澈也该淡忘了那人,所以这次虽然有些担心,仍让容澈回来……只是,他是不是赌错了?现在的容澈,又让他想起两年前的恐惧。
       「远,我有话对你说。」
       「我能不能不听?」看着容澈那样凝重的神情,他的心直往下沈。
       容澈轻轻一叹,无言地看着他。
       腾远还在勉强笑着,「澈,昨天妈打了电话过来,说要我们回去看看她,还说……」
       「腾远。」容澈出声打断他。
       后者一脸哀求地看着他。
       「远,」他放柔了语气,「我要对你说的事,其实你猜得到,是不是?」
       「我宁愿我猜不到。」腾远苦恼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颤抖,「你到底是怎麽了?两年了,你还是无法忘记他吗?」
       「我又见到了他!我见到他!」容澈忘情地喊。
       「见到他又怎样?他恨你!」腾远激烈的打断他。
       这一句话让容澈的脸色变了变,就当腾远以为自己就要达成目的的时候,容澈却说了句让他颓然的话——
       「他恨我与否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想在他身边。」
       「容澈,你居然对我说这样的话!」腾远失控的站起身,咆哮大喊。
       「腾远,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这两年我一直没有答应你的求婚,因为我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但是,从我回来见到他的那一刻,那就像是触电似的,腾远,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容澈的眼神有着激狂,那热切的程度震撼了腾远。
       但是,浓浓的厌恶与失败感紧随而来,他拧紧了眉,心里的不甘与怒火迅速蔓延。
       「你要我理解你的感情,却选择伤害我?」
       「我不想伤害你,但却无可避免,」容澈摇头,「两年前我已经伤害了他,现在又来伤害你,我真的觉得自己是最差劲的人。但是,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拖得越久,伤害只会越大。」
       「容澈,你真的要这麽绝情?在东京陪你两年的人是我,你却选择抛弃我!我甚至为了你,我……」
       「腾远,你要骂我、恨我都可以,摇摆不定的人是我。」容澈黯然地说。
       「你变了心,居然还能这麽镇定的说话,容澈,你太残忍了!」腾远声嘶力竭的朝他喊,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深沈的痛苦。
       「你爱我,那个人也爱我,我的心已经变了,腾远……」
       容澈明白腾远方才欲言又止的话,他觉得自己在性事上对容澈的妥协,是大大的牺牲,但区别就在这里不是吗?爱人之间,这种事没什麽好计较,钟昀全心交付的姿态,让容澈动容。
       这一刻,即使腾远给他几个巴掌,他也不会叫痛。他的确伤害了他。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他继续留在腾远身边,对腾远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和伤害呢?
       「他爱你?」腾远忽然惨笑起来,「你以为他还爱你,还会接受你吗?」
       「我……」容澈迟疑了,要钟昀重新接受自己有多难他知道,在自己对他做了那麽多残忍的事之后,他还会爱着自己吗?这点他真的不确定。
       腾远看着他,忽然说出一个让容澈吃惊的事实,「我见过他。」
       「什麽时候?」
       「当年,我约他出来见面,我叫他不要再缠着你,」腾远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燃着嫉恨的火,「他那时就表明不会再和你继续下去,他也没说恨你,那是我骗你的,容澈,你看,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你为什麽还要缠着他呢?还要去拾起一份无望、已经结束的感情?
       「你看看我啊,这些年是我一直在你身边,容澈,你不能对我这麽残忍!」腾远用沙哑的声音吼。
       「你骗我?」容澈不敢置信地看着腾远,当年他说钟昀恨他对他是极大的打击,如果他知道钟昀没说这句话,他会……
       他会怎样呢?
       容澈想起自己有多自私,即使那个人没有恨自己,又能怎样呢?
       他无力地跌坐到沙发上,手在颤抖,「你不该骗我的……」
       「那又怎样?钟昀根本不在意你,他甚至连恨都不恨你,你以为你在他心目中还有分量吗?他怎麽可能到现在还爱你?容澈,你醒醒吧……你们之间的一切早就结束,你为什麽还要回头呢?容澈,你已经不能重来了。」
       腾远反驳,表情扭曲,观察着容澈的反应,见他坐在那里,没有因自己的话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心里妒恨的火焰更甚,甚至连带他一起恨起来。
       到最后,他居然还是选择抛弃他!
       两年来的用心全都白费了。
       容澈,你狠!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们这样如愿以偿的,绝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腾远咬紧牙关,暗暗对自己发誓。
     ◇
       秋季的雨,如散乱的丝,纠结迷乱,时不时就落了下来。
       今天Blue Dream不营业,钟昀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雨点出神,那些细密的水花,搅乱了一个又一个圆圈。
       「你不走吗?」东尼拿着伞从里面走出来,就看到坐在那里发呆的钟昀。他回神,淡淡一笑,「要走了。」
       说着,接过东尼手中的伞,起身向门口走去。
       「钟!」东尼突然在门口叫住了他。
       钟昀有些迷惑的回头,手依然放在门把上,没有阖上门。
       「钟,」东尼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有千言万语,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握住钟昀的手,「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钟昀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微微蹙起眉,「东尼……」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但是,你不给我机会,你心里有另外一个人,钟……」他顿了顿,抿抿嘴才往下说:「在你面前,我一直都很小心,要很小心、很小心的掩饰自己的感情,我怕说出了口,你就会离开。」
       钟昀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何必还执着呢?」
       东尼却用更热切的眼神看着他,「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以为你懂感情的。」
       「你错了,我不懂,一点也不懂!」钟昀说的斩钉截铁,向来冷淡的眼里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激烈。
       「钟,小勋也很喜欢你,你一个人很辛苦,我知道你身上留下的伤痕在这样的天气时常会痛,如果你和我们一起生活……」
       「东尼,」钟昀截断了他,「我一直把你当做可靠的朋友,你知道我不会接受你,你现在这样,我只能选择离开。」他冷硬地说着,清冷的眼中带了些许的怒火。
       「你要走?要离开Blue Dream?」东尼猛然擡头,热烫的视线锁着他,紧紧抓住了他的双肩,也扯到钟昀因为阴雨绵绵而隐隐作痛的旧伤。
       「放手!」钟昀用力挣扎,想要摆脱他的箝制。
       东尼被要失去他的恐惧攫住,狠狠抓住他的双肩,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疯狂地吻上他的唇,狂乱的喊,「不!你不可以走、不可以!」
     
       容澈在对腾远说了那些话之后,急切的想要见到钟昀,对他诉说自己已经弄清楚的心意。
       也许太迟,但总比过去这两年的混沌与失落强。
       他是个差劲的人,做错了那麽多,却仍希望得到神的垂怜,给他一份希望,一个赎罪的机会。
       不顾外面的雨势,他驱车直奔钟昀弹琴的酒吧,他想见他!现在就要见到他!
       然而落入眼中的那幕却像惊雷,他在瞬间变做了雕像,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钟昀和另一个男人,居然,在接吻!
       「钟昀!」他不由自主地喊出声,神色恼怒。
       在前方的两人一怔,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他。
       看见站在雨中的那人时,钟昀幽深的黑眸里浮现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喉咙里涌上来的苦涩,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能看着容澈愤怒无比的表情。
       容澈握紧了拳头,视线落在东尼仍揽着钟昀肩膀的手,忿忿的转身离去,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决绝又透着伤痛。書香門第論壇
       钟昀眼神闪了闪,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叫住对方,他也不知道开了口,还能说些什麽,只是默默推开东尼,撑开伞,转身迈步欲走。
       「钟,对不起,」东尼喊住他,语气苦涩,「我……你真的要离开吗?」
       「这段日子,谢谢你的照顾。」犹豫了会,钟昀仍是低低答了一句,迈开的脚步不再停留,向雨雾迷蒙的街道走去。
       雨点打在钟昀身上,他走得很慢,对脊椎的旧伤牵引而来的疼痛仿佛也无所觉。
       想着刚才容澈充满怒火的脸,他应该觉得好笑,心里却被难过填满。
       他忽然出现,又不发一言地离开,他们之间就只能如此吗?
       自己居然还有些闷闷的失落,他果然是很傻很笨的人,永远也学不会聪明。
       心里有点冷冷的东西在浸透,他仰头,拿开伞对着灰蒙的天空微笑,任由雨水打进眼里,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眼中。
       他惊讶的站在那里,没有去擦拭眼里的雨水,只是怔怔盯着,视线模糊了,他还是认出了那是谁的身影。
       这一瞬,他甚至不敢眨眼,怕一眨眼,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他……怎麽?
       他和他就这样僵持在雨中,彼此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仍然一动不动的望着对方。
       「为什麽回来?」钟昀的声音沙哑,喉咙里有着哽咽。
       「因为你在这里。」雨水打湿了容澈的脸,却打不走他眼里那抹温柔,已经不是刚才那张满是怒气的脸,而是深深的怜惜和温柔。
       他的话叫钟昀呼吸一窒,慢慢低下头,再擡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冷笑,「你果然是演员,这麽会演戏,刚才还那麽鄙视的走开,现在又装什麽样子?」
       「你……」容澈神色一黯,满满的伤心凝在脸上,欲辩无言。
       钟昀转身疾步离去,不想再看这张可以轻易搅乱他心神的脸。
       「钟昀,你等等……」
       见他转身要走,容澈急了,「别走!我喜欢你!」他忘情地喊。
       钟昀的身子僵了僵,半晌才慢慢转过身,「容澈,你这次又想玩什麽游戏?」
       「游戏?」他的话深深刺进容澈心里,他脸色发白,唇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伤心,同样泛着惨淡的青白,「这是我的真心,不是游戏。」
       「真心?」钟昀缓缓的重复,笑了笑,左颊脸上的疤痕因这古怪的笑容而显得可怕,「你想要什麽?对我这张脸感兴趣,想借着炒新闻?还是又被男友刺激了,想找个消遣的?」
       「你……」容澈浑身颤抖,握紧了拳头,控制不住就一拳打向他的脸颊。
       但在碰触到疤痕的时候,那一瞬感觉到的粗糙和冰冷让他立刻后悔了,心上只剩满满的痛。
       「对不起,痛吗?」忍不住捧起他的脸,想要细心呵护。
       钟昀推开他,退后一步,「打完了,你满足了吗?」
       「不!不是的!」容澈狠命摇头,「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这样折磨我。」他紧紧抓住钟昀的手,脆弱的抵在自己脸颊上。
       钟昀微颤,逃避似的想抽回手,他却不让。
       「钟昀,我真的是回来找你的,相信我!」容澈用力将他一扯,紧紧抱住了他。
       感觉到那具坚韧的身躯有些微挣扎,他仍紧紧拥着,绝不放手,他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放开,他就要失去他了,他不要失去他,不要!
       「我是回来忏悔的!」他用低哑的声音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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