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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哥只是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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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我不再画画儿,什么活儿都干。推销、保险、导购、服务员……只要能挣到钱我都干。虽然跟苗莫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我从没去过深圳,她也没再回过北京。两年后我在一家夜总会干上了值班经理,我以为终于快熬出头了,可接着就出事了。有天晚上碰上有人砸场子,我跟着动了手,背上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砍我那人被我打坏了,我刚出医院就被抓走了。赔了钱不说,一判就判了五年。我爸妈来了,又找人重新上诉,折腾了大半年,改判成两年。后来因为在里面表现好,一年后我被提前释放。”
      于子予听得有些傻,咽了口吐沫扔掉早烧没了的烟屁,“你……坐过牢?”
      季风笑笑,“坐过。怎么?瞧不上我了?”
      于子予愣愣地摇头,想了想回过神来,“那你腿上那个伤是怎么弄的?”
      “那是后来我到黑龙江那边的事。”
      “黑龙江?”
      “嗯。出来了之后我想再在北京从头开始会很难,所以我去了中俄边境。本来是想到那边儿倒腾点儿皮毛木材,赚点儿老毛子的钱。可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那么容易。刚到那儿人生地不熟的,关系人脉都不通,几个来回下来,钱没挣着,倒赔了几万。但是我不甘心,坚持着留在那儿想继续摸索门路。结果,摸索来摸索去,最后我干上了走私。”
      “走私?!”于子予更傻了,“走私什么?”
      “嗯……什么你就不用问了。种类很多,什么挣钱走什么。反正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从钱数上来说,枪毙几个来回是足够了。”
      “枪毙……”
      “嗯,那两年我搬过无数次家,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每天都觉得随时会有警察或者道儿上的人来踹开我的门把我打死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没完没了的噩梦。我腿上的伤就是有一次交易因为价钱上起了争执,被对方的人开枪打的。当时我也开枪了,那边有人倒地我们就跑了,至今不知被我打中那人是死是活。”
      “出了那事之后,我知道边境不能再呆了,正好钱也赚得差不多了,我就又回了北京。姜晓虎和林强都是那时跟我一起过来的,所以到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他们。”
      “有了钱,后面的事就都顺其自然了。06年,我的公司初具规模,我觉得是时候该去找苗莫了。那么多年,我身边有过很多女人,我相信她也不可能始终是一个人,但我联系到她之后听说她一直都没结婚,我想那就足够了,别的何必在意太多,我只想见她。可是……呵呵,命运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
      “到了深圳见到苗莫,她居然没怎么变。她告诉我她已经办好了出国的手续,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她要去美国念书了。她说电话里没提,是想走之前见我一面,怕我知道了不去深圳。”
      “你没留她吗?!”于子予听得有些急了,欠起身来趴到了茶几上。
      季风笑着叹气,又点烟,“留?留什么呢?也不是什么轻狂少年了,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再说她是申请到了奖学金的,那么不容易,我也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怎么好随便开口挽留。而且当时我想:不就是美国,大不了以后我再追过去。”
      “她问我明天去不去送她。我问有没有别人送,她说有她家人。我说受不了煽情的场面,就不送了。她说你送吧,我想让你送,我只好答应。”
      “当晚回到酒店我几次想给她打电话,可没等我给她的电话打出去,北京这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公司这边出了点棘手的事,要我马上回北京。放下电话我立刻给她打,但是手机里说她不在服务区。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去了机场。飞机起飞我关机之前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后来第二天我在她的飞机起飞前给她打了电话过去,她说头晚她的手机放在包里不知什么时候被磕掉了电池,等她想给我打电话发现了的时候,给我打过来我已经关机了。唉──总之呢,就是有缘无份,我没能送成。”
      说到这儿季风好像累了,掐了手里的烟靠到沙发上不再说话。
      于子予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忍不住问:“那现在呢?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以你现在的能力,就是去美国买个房子安个家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季风抿了抿嘴唇,眼帘一垂,“她已经过世了。”
      “什么?!”于子予瞪大了眼睛一哆嗦,差点儿把手边的水杯碰掉在地上,“怎么回事?!”
      季风倒是很平静,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就她去美国那年冬天的事。在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遇到有人抢劫,被流弹击中,据说当时就不行了。遗体送回国那天我也去了,然后我跟着回老家参加的葬礼。”
      “葬礼那天……人送进炉子之后要另外火化遗物,我在她家人给带来的东西里发现了我追着火车送她的那套衬衫和裙子。我问那套衣服是在哪儿找到的。她父亲告诉我:苗莫坐飞机去美国那天就穿的那套。当时大家都劝她,说那衣服过时了,看着太土,可她不肯换,非要穿不可,还说有人看见了会高兴。可他们不知道那时我也在深圳,所以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她到底是要穿给谁看。”
      “葬礼完了我回到家,翻了翻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留下的东西,发现这么多年,我竟然始终也没能把她的画像画完。后来把当初的那幅初稿带回北京,我就画了现在你看到的这幅画儿。可画着的时候,我怎么也画不出她跟我到了北京之后的样子,画来画去,怎么都是她那时去找我给了我一耳光威胁我不能跟她闺密分手时的神气。最后索性就这么画了出来,结果所有看过我画儿的人,都说这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幅。”
      “啊──好了。”季风出了口长气,“说完了,所有要跟你说的都说完了。你……”
      他忽然发现于子予的眼圈儿有些红,“你哭了?”
      “没有。”于子予咬着牙一锤桌面儿,“你个没心肝的!那时你要是去了机场,也许苗莫就不会走了!或者她去深圳的时候你根本就应该追过去!为什么非要留在北京啊?!在哪儿不能出人头地?!还有,如果……”
      “没有如果!没有也许!”季风打断于子予突然生气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就算那时我去了机场,她也一样会走!”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个屁!”
      “是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
      “你真了解她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但已经是这个结果了!”
      “你……你活该孤独终老!”
      季风一愣,怒气冲冲的目光转眼间黯淡下去别向了一边,“是么。”
      “我……”于子予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站起来走到季风身后一弯腰抱住了他的脖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我明白。”季风的声音有些哑,“你说的,我想过何止千遍万遍。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我还得继续自己的生活……不是么。”
      “嗯……是。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能怪你。”
      “就当是造物弄人吧。”
      过了一会儿,于子予感觉季风的情绪恢复了。
      “嗯……这些事,你都跟谁说过。”
      “除了你,没有了。”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得让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彻头彻尾的混蛋一个。万一将来有了什么事,你也好能及时跟我撇清关系。”
      “有了什么事?你边境走私那边的买卖还在做吗?”
      “早不做了。可这种事,一朝入了道,难保我将来不会有别的事栽了再被查旧账揪出来。未雨绸缪总不会有错。”
      “那你让林强弄画儿是怎么回事?”
      “我是让他从别人手里买。走私不做了,可怎么能弄到走私来的东西我还是清楚的。”
      “那就好。不过,以后那些违法的事还是少沾吧。不想你自己也想想家里的人想想父母,谁家有你这么个儿子都不够担惊受怕的。”
      “呵呵,是啊。我妈也说过这话呢。就因为这样,我的事他们从不敢深说。我不是说过可以带你回去见我爸妈吗?因为那时我进了监狱后来又中过一枪,我爸跟我说过:只要我以后不再干那些铤而走险的生意,能平平安安的,我的事他们就什么都不管。所以这么多年我始终一个人他们也都没怎么问过,直到近几年大概实在是等得急了,才催了几次让我带女朋友回家。我说我的女朋友都太新潮,带回去怕吓着他们。结果我爸说我就是带个男的回去也吓不着他。我开玩笑说那我就带个男的回去,他说我只要能全头全尾儿地每年都回去给他报平安,他就什么都不求。”
      “唉──”于子予贴着季风的脸叹气,“说是这么说,只怕到时等你真把我带回去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季风抓住垂在自己胸前于子予的手,“你别想太多,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解决的。”
      “嗯,好吧。我相信你。”于子予闭上眼睛垂下脑袋趴在沙发靠背上放松身体不动了,猛地一下子知道了大尾巴狼的这么多秘密,他突然觉得心里又疼又累。
      又过了一会儿,季风朝于子予偏了偏头,“子予。”
      “嗯?”于子予睁开眼睛。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孤独终老啊?”
      于子予收紧胳膊牢牢箍住了季风的脖子,“不会的,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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