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证据
咔！现实中的情况竟然再次与我的梦境相重合了？！
白水莲是柳泉荷？是柳泉荷？真的是柳泉荷？！
虽说之前已经有了无数的预感，但如此突兀的一个结论，叫我这个在他身边处了这么久的人怎么去相信啊！
安天下叹了口气，向我拿出了他已经掌握的所有证据。
其中有一张泛黄的宣纸，那是白水莲不久前写给黄雪天的密函。黄雪天被捕后，密函几经周折才终于落入了安天下的手中。
在我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就傻眼了——柳泉荷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正是这张宣泛黄纸上行云流水般极具个人风格的行书体！
安天下说：“文武兄应该还记得韩英天的女婿公孙函吧？在娶韩菲菲之前的有段时间，他曾经是泉荷的情人。”
我说：“我老早知道了，这有什么新鲜的。”
只见安天下从怀中抽出一把扇子说道：“公孙函向我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线索，其中就包括这把扇子。这扇子是泉荷送给他的，你看上面有着泉荷落款的这四个字，是不是和这张密函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安天下手指的地方正是柳泉荷在扇子上所题的“莫失莫忘”四个字。其中那个“忘”字乍看之下就是一堆散点，这绝对是个人才有的习惯，而这这个“忘”字在那张密函上也有一个，与扇子上的字体构成简直如出一辙。
我说：“就算一模一样，也不能判断一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吧，要知道，字迹是可以模仿的。”
而安天下却说：“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证据——据公孙函讲，柳泉荷的左肩胛上有一个红色六芒星的纹身。文武兄，这你应该是亲眼见过的吧？”
我说：“我的确见过。不过，六芒星是星辉派的标记，柳泉荷师出星辉派前掌门赫连追，身上有这么个纹身也不稀奇。”
可安天下却说：“我和江流是结拜兄弟，既然江流是泉荷的师兄，那他的身上为什么没有六芒星的印记？而且我还知道，不仅江流没有，冷溶也没有，连他们的大师兄佩文风身上也没有。但是，据当年杀死他们师父赫连追的大内高手讲，赫连追的左肩胛上就有这么一个六芒星的标记；也就是说，这个六芒星的纹身很有可能是星辉派掌门的象征。照此推论，泉荷就应该是现在的星辉派掌门了。”
我不由得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证据’？你就凭这样差劲的证据便认定了柳泉荷就是白水莲？”
我以为安天下会语塞，却不想他依旧从容。“文武兄，我这么告诉你吧，我问过无数亲眼见过白水莲的人——虽然白水莲开口必然使用千里传音，但他们都说那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柳泉荷的音色；虽然白水莲现身必然戴面具，但是他们也都说白水莲的身材和半张脸都像极了柳泉荷。难道这些证据统统加起来，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我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
的确，柳泉荷的声音太独特，而白水莲的千里传音我不久前刚听过，当时也的确觉得和柳泉荷的音色有几分相似；白水莲的真身我也见过不止一次了，虽说柳泉荷平时在我身边没有白水莲那么范儿，但有时举手投足间的那种气质、那种作风，还真是像极了白水莲！
安天下叹了一口气，道：“哎……文武兄，我很理解你心中的感受，因为你此时的感受，也就是我心中的感受啊！但是……但是……”
我突然三两步冲上前揪住了安天下的衣襟，咬着后牙槽问：“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如果柳泉荷真的就是白水莲，你无论如何都会杀了他，是吗？！”
安天下说：“对不起，文武兄。我的回答，一定是这样的。”
我感觉我的脑袋里立刻火冒三丈，用力扯着安天下的衣襟怒道：“安天下，我王文武算是看错你了！为了庆宁的什么破江山，你竟然要牺牲掉自己最爱的人？！你被庆宁那狗皇帝利用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安天下皱了皱眉头拨掉了我的手。“即使真的是被利用，我也心甘情愿，因为这是我自主决策而做出的决定。只要白水莲一死，江湖与王权的矛盾就能化解，可以减少多少无谓的牺牲！只要白水莲一死，昭和帝手中的王权稳固，才能集中精力治理好这片江山！”
看着现在的安天下，我忍不住仰天苦笑。“呵，呵，呵……安天下啊，你可真是够愚蠢的！我告诉你，就算我王文武也像你一样一心为天下、满腹的济世情怀，我也一定是站在白水莲一边的——虽然白水莲也很蠢，但他只是蠢在自不量力冲在前面给别人当炮灰；而你的蠢，是蠢在看不透这个世界的真相，竟然傻到寄希望于统治者！”
安天下似乎想开口辩驳些什么，却被我大声喝断了。我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用再跟我说了，我的思维绝对比你先进，孰是孰非我心里很清楚。更何况，我跟柳泉荷在一起的时间也比你长，肯定比你更了解他。我可以向你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不是白水莲，我拜托你别闲的没事干去找他的麻烦了！”
安天下说：“这不可能。”
刚走出几米的我又忍不住气得倒退了回来，指着他的鼻子就吼：“拜托你动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如果柳泉荷真是白水莲，武功那么好，还会被被公孙函那种娶了媳妇忘了旧情的小贱货给上了？！如果柳泉荷真是白水莲，那么一个高傲得连脸都不肯露话都不肯说的人，会去干男妓这么一个为人所不齿的行当吗？！你找的那些什么证据都是他娘的一堆狗屁！你放心吧，我会比你更早找到白水莲的，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还有脸去见柳泉荷！”
人一激动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骂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全然忘却了安天下若是想杀我，简直像捏死只蚂蚁一样。
我气冲冲地撂下安天下，一人走掉了。
当走在荒无人烟的郊野之时，看着清隽的草木淡淡的云烟，心情渐渐平复的时候，我才开始感到后悔。如果安天下是个小心眼的人，我现在一定早就没命了，或者至少也会被揍一顿。我竟然对他说那种话，真是可恶。
哎，你说我怎么就不懂得有话好好说呢？难道冲他吼就能解决问题？！
但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赶紧转身往回走，想要找到安天下把这事好好地解释清楚。可是当我一转身的时候，傻眼了——身后是漫无边际的荒草丛和泥土路，还夹杂着模样差不多的水泽……
我究竟是从什么方向走过来的？！
我吓得赶紧再转回身去，可这再一转身不要紧，我彻底调向了。手表在穿越回来的第一天就去当铺当掉了，我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看见太阳在头顶偏右手的地方挂着，根本分不出东西南北。
糟糕，我迷路了！
不行，我要淡定，淡定，淡定……
我傍着一棵树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并且以树冠作标记。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看见太阳向着我标记的地方移动了一块，才判定出来那里大约是西方。我记得自己是被安天下拉着从西门出来的，只要向东走就一定能回长安城。于是，我赶紧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为了避免走偏，还不停地在树干上用石子刻记号。
大约走出一里地的时候，也不知为何，远处草丛里的飞鸟突然像是受了惊似的扑啦啦地飞起了一大片，我的心也莫名其妙地慌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平地突然起了大风，吹得地上的落叶枯草满天纷飞，掉得我满头都是。
心下正抱怨着，一个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就突然在这旷野响彻了起来：
“白水莲，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莫要再躲躲藏藏。”
什么？！白水莲？！
还有，是谁在说这话？！
江湖上会千里传音的人屈指可数，他会是何方神圣？！
我正全身打哆嗦琢磨着，另一个声音便接着响了起来，而这个声音我曾经听过——是白水莲，没错！
带着厚重回音的声音响彻旷野：“韩英天，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白水莲……和……韩英天？！
我大吃一惊。
可是，下一秒，我已经不仅仅是大吃一惊那么简单了，简直要被活活地吓死。
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揪住了我的衣领，强劲的臂力一下子把我从藏身的草丛中揪了出来。
我吓得嗷嗷大叫，一回头，对上的竟然是韩英天的脸！
现在到底是什么世道啊？！安天下不好好在他的开封待着，连韩英天也从蜀山跑回了长安？！莫非是什么大的风波将至？！眼下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
看着我惊慌失措的表情，韩英天冷笑道：“真没想到，竟会是个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