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天蒙蒙亮，花园里水汽比以往都浓重许多，太阳的光线被厚重的水雾挡去了大半，空气中泛着丝丝凉意。
米斯凯尔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凭借着自然光线照亮，有一种灰蒙蒙的暗蓝色，伊诺就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哭得肿胀的眼睛睁开得有些艰难，伊诺半黑半蓝的眼眸刚看清东西时，便对上面前笑得很淡的米斯凯尔，登时愣了。
“好些了么？”米斯凯尔用手指揉揉他的脸颊，催眠术是他解开的，可小家伙似乎陷于噩梦中，过了许久才醒来，他几乎等不下去了。
伊诺刚睡醒时一向很迷糊，眼神朦朦胧胧的，看东西还不太真切，他只觉得米斯凯尔的笑很温暖也很温柔，以为自己是还没从梦里醒过来，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有几个小时，你身上的黑魔法就解除了，我还担心来不及呢。”
他的话从伊诺脑中飘过的时候，那句“黑魔法”就自动被过滤了出来，之前的事突然就想起了，伊诺双色的眼睛猛地瞪大。
米斯凯尔立刻伸出双手托着他的脸，轻声说：“虽然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我还是不希望看到你生气。”
伊诺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手按住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双手，反复哀求：“让我回海底……我得回去……你送我回海底好不好……”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伊诺？”
小家伙没有焦点的瞳孔蓦地就收紧了，嘴里喃喃的话儿好像自动出来，愣愣地问：“……喜欢？”
把身体凑近，米斯凯尔靠过来和伊诺躺在一个枕头上，抱歉地浅笑：“看来是没有说过呢……伊诺，现在说喜欢其实已经晚了，因为那种感觉，我觉得应该叫做‘爱’。”
伊诺直直地看着他缓缓靠近，在自己额头上印下一吻，柔软温热的触感把他惊醒，手自动去抓住米斯凯尔的领子：“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
米斯凯尔的笑中融入几分愧疚：“都不是。”
“那这是……你阻止我的新办法么？”伊诺怔怔看着那双有些痛苦的黑眸，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如果是为了阻止我回海里……你不能、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样残忍的……”
“伊诺，我确实想阻止你。”
“如果不是意识到要失去你，我不会这么拼命地阻拦，更不会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你。”
“对不起，其实真正笨的人是我，很多事情现在才想明白。”
吻上泣不成声的伊诺时，米斯凯尔也把那个颤抖的身体收入怀中，分开双唇时，米斯凯尔笑着吻吻伊诺的眼睛：“应该闭着眼睛好好享受，我不会离开。”
“可……呜……回……我……”伊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小脸憋得通红，连连的抽泣让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米斯凯尔攥住衣领上的小手，笑着用额头抵住他的，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慢慢说，你这样我会听不清楚。”
努力镇定好久，伊诺的气息才将将平稳了些，半黑半蓝的眼睛翻上去瞪起来，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气势。
“都、都是你的错……现在才说，害得我都、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了……”伊诺分开两个人的额头，认真地看着米斯凯尔浅笑的眸子，离得那么近，微笑的感觉很真切，让他喉咙疼得还有种想哭出来发泄的感觉。“米斯凯尔，你真的很可恶，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现在知道了，因为我也用同样的分量在喜欢着你。”
伊诺的眼中含着泪，却泛出欣喜的光芒，只是没一会儿又瘪着嘴巴心虚着看米斯凯尔：“可、可是我还是要回海底的，我必须回去！凯尔，那是我的责任！”
米斯凯尔早猜到他会这样说，以小人鱼执着的性格，是不可能放下族人不管的。身体翻转，手肘撑在伊诺的头侧米斯凯尔身体轻轻伏了上去，唇舌交缠是极尽的温柔。
“从这一刻起，你把自己交给我，包括你的身体、你的思想、你的责任，就连对魔族的仇恨，也一起交给我吧。”
“你还没有能够扇动的羽翼，你面前的障碍都由我来帮你除掉。”
“做回原来的你就好，你只做我的伊诺……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会对我笑的伊诺……好不好？”
阳光逐渐明亮，照进室内是种明亮的蓝，就像伊诺那半边的眼眸，而那眼眸中是伊诺惊呆的神色。他想拒绝，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把米斯凯尔牵扯进来，可拒绝的话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拼命眨掉眼眶里的泪。
伊诺努力让自己把面前的人看得更清楚，用厚重的鼻音不知是哭还是笑地用力“嗯”一声，手环着米斯凯尔的脖子，狠狠抱住。
亲吻、抚摸，两个人的一切动作都顺理成章。伊诺浅浅低喃，他终于可以在被吻时放心闭着眼睛，温度不会退去，那个人的温柔也不会退去。
他想把自己交给这个人，他也终于能够把自己交给这个人了。
虽然做足前戏，但米斯凯尔进入时还是惹得伊诺掉了几滴眼泪，小家伙的身体绷得太紧，神经也过于紧张。
“很疼？”米斯凯尔心疼地用鼻尖擦着伊诺的鼻尖蹭蹭。
伊诺逞强摇头，咬着下唇，他要看清米斯凯尔此刻的表情，然后牢牢记住。
“唔嗯……”牙齿被米斯凯尔温柔撬开，滚烫的舌尖舔过小家伙被咬出牙印的唇瓣，伊诺身体连连打着哆嗦，皮肤像被烧开的水浇过，连同血液一并烫的几乎沸腾。
几次缓慢的试探，伊诺已经适应了许多，眉心也不皱得那么紧了。米斯凯尔加快速度，小人鱼的双手下意识握上他的手臂。
“唔……凯……嗯……凯尔……”
怪异的感觉快速蔓延了伊诺的全部神经，使他不由自主沉迷其中，渐渐不能自拔。就在他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却听到模糊的话。
“要好好守着你，伊诺，我失败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不知为什么，这句诺言一般的情话在伊诺耳畔听来，竟让他有种心痛的感觉。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想，伊诺低/吟一声，便沉沉睡去。
静静看着睡着的伊诺，米斯凯尔呆坐很久，直到杜娜来敲门提醒他到了吃早餐的时间。
目光仿佛被钉在那个酣睡的小家伙身上，米斯凯尔看得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心痛。
“睡个好觉吧，等你醒来，我会把一切都做好的。”
“愿你有个好梦……希望我也是呢。”
怜爱的眼神与抚摸着金发的手一同收起，米斯凯尔的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果断。“杜娜，你进来。”
“殿下？”
“现在立刻去通知父亲，撤掉王宫范围的所有结界。”
“什么？！”杜娜手中的衣物掉落，难以置信地看着米斯凯尔，一张脸顿时惨白起来。想必她是猜测米斯凯尔被昨晚的事情刺激到，飞扑火来抓着米斯凯尔的袖子，杜娜的声音都在颤抖。“殿下您在开什么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哦！”
米斯凯尔摸了摸她的头，浅浅笑着：“我没有在说笑，撤掉结界后你们都离开，去父亲母亲那里，这里谁也不留，只有我和伊诺。”
“不、不不……绝不行！”杜娜的眼泪几乎流出来，她似乎也猜到些米斯凯尔的想法，拼了命摇头：“殿下不要……不要啊……”
米斯凯尔依旧笑得淡淡的，眼神很平静，他心里也从未这般平静过，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想做什么事。
“去吧，帮我……替我向母亲他们说，我很抱歉，这是我惹下的麻烦，应该由我来收场。”
米斯凯尔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杜娜撒履多次劝说均被拒绝，他笑得太镇定从容，让几个多年陪着他的亲卫都猜不到他最真实的想法。
结界被除掉，波番那的到访毫无悬念。
“你很大胆。”如入无人之境的波番那靠着对伊诺气味的追踪，径直到了米斯凯尔的卧室，等待他的是静立在窗口的米斯凯尔以及床上熟睡的伊诺。
米斯凯尔礼貌微笑，却不掩饰眼中的杀意：“你也是，我听说梵斯尔特的王族魔法是魔类的克星。”
波番那故意换了件领口稍低的衣服，脖颈完全暴露出来，那里的十字架早已不复存在。冰冷的微笑挂在波番那略显青白色的脸上，笑容中流露出残酷与狠毒：“我现在猜测你这么做的目的似乎也晚了。”
米斯凯尔背倚在窗框上，环抱着双手一派悠然：“不错。”
“我知道你有阴谋。”波番那也同样并不紧张。
“你猜的很对。”黑眸轻轻闭上，可全身的肌肉却始终处在紧绷状态，米斯凯尔全身的魔力快速流动着。“可你现在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我的阴谋已经得逞了一半。”
波番那轻轻嗤笑：“呵，你不止胆大，而且很自信。”
笑容中融入独有的骄傲与自信，米斯凯尔并没否认他这种不太像夸奖的话。
“不过，我并不认为你的另一半阴谋会继续得逞。”波番那抬起左手，掌心再度聚起昨晚那种黑雾，只是颜色更浓，体积更大。“告诉你一件事吧，当年魔族会被你们逼入西方峡谷，主要畏惧的并不是王族的什么魔法。”
米斯凯尔睁开眼，轻蹙着眉看向他。
“而是，被你们梵斯尔特的王亲手消灭的宝物！”
他话音刚落，手心的黑气便迅速向米斯凯尔飞扑过来，另一只手抬起，同样的黑雾以更快的速度攻向床上的伊诺。
米斯凯尔飞速掠身而过，用自己挡在床前，像融入金与银两种水雾的盾牌立刻竖在他与波番那之间，流动的金银两色水雾旋转着抵挡住巨大的黑雾攻击。
“干得不错。”波番那深知自己在陆地上不占优势，若想得胜必须速战速决。漆黑的眼眸轻眯起来，身体由下至上升起数团黑雾，齐齐从各个方向朝米斯凯尔攻来。
屋内瞬间被像有生命的浓雾充斥着，有种冰冷的黑暗味道，令人毛骨悚然。而伊诺，恰在此时睁开了朦胧的眼睛，蓝黑的眼眸猛地放大了。
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米斯凯尔坦然对上波番那的眼睛，轻声说：“另一半的阴谋能否成功，我和你都说了不算……”话音未落，挡在身前的金银光盾渐渐融于黑雾之中，一点点消失。
“那黑雾是魔族加入自身黑魔法的邪恶能源，能使人鱼立刻陷入黑暗中，堕入魔族。而如果人类接触到，就会被其吸尽魔力，可黑雾却不会吸食人类生命，所以将使人陷入永世长眠。”
诺卡在信中反复警告他的话又浮现出来，永世长眠，米斯凯尔从没觉得自己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这是个赌，他能赢与否，都要看伊诺能不能顿悟魔法，用他神圣的净化能力救活他，也救活自己。
像见到猎物的蛇一般，黑雾一个个被散发着浓厚魔力的米斯凯尔吸引而来。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被黑暗侵蚀，身体里的力量似被吸入无底洞般流走，米斯凯尔勉强回身，对上伊诺惊呆的眼睛，温柔笑着。
伊诺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身体冰冷，连手指都动不了，直到那双温柔的眸子完全合上，那个人向后倒在床尾，他仿佛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形。
手僵直抬起，伊诺的全部视线都锁定在不再动弹的人身上，喉咙哽了哽，许久才奋力喊叫着扑上来。
“不要！！”
第五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开心~不过俩坑一起上榜了= =b
写的很仓促，没有修改直接发了，如果有错别字希望大家能提醒我下，立刻来改~俩坑同时更有些忙碌~~
接下来的剧情就轻松了，不会再这么压抑了~\(^o^)/~散花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