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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
       只是赵石向来是个没节操的,和周屹在床上蜜里调油,厮混了几天,他又出去花红柳绿了。一会花,一会柳,一会红,一会绿,这种生活很是惬意。
       周屹也不负所望,很快在律师界闯下了名声,成了匹少年黑马。他很快给自己买了套房子,搬了出去。赵石倒也赞成,毕竟周屹既然是做律师,和自己最好划清点界线。只是他偶尔心血来潮会半夜杀过去,把人剥了衣服连肉带骨啃一顿,然后打着嗝离开。周屹,成了他后花园最别出心裁的一株白杨。
     
       五
     
       赵石开始了铁窗生涯,以他过去的威望,以及不怒自威人高马大的身材,他在牢里很快如渔得水了。有人打扫卫生,有人铺被子,有人捧洗脚水,他甚至有时还觉得再多坐两年也无妨。
       周屹借着律师的身份到他那铁屋外转悠了两圈,眼睛朝里瞅了瞅。赵石那会正让人敲着背,有所感觉地抬起头,刚好对上周屹的视线。赵石冷冷笑了笑,闭目养神。
       周屹沉吟了一会,走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狱警就过来提人,把赵石房里的人换了个七七八八,新进来的不是很老的,就是很胖的,或者面目狰狞的,一个比一个倒胃口。虽然双赵石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好恭敬,但还是让赵石忍不住直骂娘。
       夜晚寂寞的时候,他无比寂寥地摸摸小弟弟,瘦了,憔悴了。狱里没有女人,同屋的男人都是些歪瓜劣枣也实在下不了手。他欲火难奈时,第一次委屈地打起了飞机,只是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居然是那个身材矫健,目光清冷的人,让赵石气得立马泄了出来。
       军师来探望过赵石几回。一次是告知正在筹划一个车行,洗车修车卖车一体,让那批愿意留下不肯离开的兄弟有事可做,有饭可吃。赵石摸摸脑袋,这个想法不错,军师果然不愧是军师。
       第二次是告知,车行快开张了,兄弟们已经集体去培训了。
       第三次过来告知,车行已开张,走走过去的关系,生意还算红火。
       赵石才突然想起,问了一声:“店全被关了,钱也没了,哪来的钱开车行?”
       军师一脸老大,你终于想到这个问题的表情,爽快地说:“周屹。他说是你原来给他的。”
       赵石啐了口,不过当初他对这狼崽子确实好,钱大把大把地给,加起来确实数目相当可观了。
       “等赚上来了还给他,老子现在不要和他有一毛钱的关系,给了就不会拿回来!”赵石一脸不屑。
       军师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说。他本想说,现在这个店是周屹的,就算是赚上来钱,那也是周屹的,大老板是周屹。但是,他决定还是不要刺激老大,老大听了说不定会发疯。
       当初周屹提出拿钱开车行时,张龙便也是这样一脸不屑,还动不动上前抡拳头。周屹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说了句:“如果你愿意看着这么多兄弟没事可做,再走回老路蹲回牢里,我是无所谓。”
       未了再补一句:“你想让你们老大出来后再带着你们重新舔刀子吗?”
       张龙气得拿把刀要砍过去,被军师牢牢抱住。不过冷静下来,不得不说周屹的话还是有道理的。现在地盘也没有了,剩下的兄弟也不多,难道再重回十年前,重新抢地盘,过着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周屹隐于幕后,将车行交给军师,制定了一系列相当苛刻的条条框框,倒把这个车行收拾得正正规规了。
       周屹最近两头忙,下了法庭便跑车行,偶尔还要去了解了解赵石的动向。还会旁敲侧击问问军师,赵石怎么样了。军师刚开始对周屹还是很有怨言,不过细细思量回来,周屹毕竟帮他们大家都洗白了,而且以最小的代价,并且给了他们新的生活。况且回味了一下他和赵石的关系,这两人到时候说不定床头吵床尾和,此刻只是换了老板娘上阵,他想到这里,也就释然了,全心全意辅佐起来。
       周屹借着律师身份的便利,帮车行里的兄弟销了很多案底,很快收俘了诸多人心。只有张龙一帮人看到他还是吹鼻子瞪眼睛,他倒也不介意。
       那天刚从车行回来,电话响起,周屹眉头微皱,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里的男人一本正经地调侃:“周大律师,贵人多忘事啊。”
       周屹笑着回答:“再贵也贵不过许市长。”
       许莫轻轻笑了笑:“今晚朝歌大酒店502,不见不散。”便挂了电话。
       周屹如约而至,许莫已经优哉游哉地坐在阳台上,晃着杯里的红酒,看到周屹,眼睛一亮:“你来了。”
       周屹西装笔挺,一派斯文,走过去,顾自倒了杯酒,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翘起了腿。
       许莫站了起来,走到周屹那边,手摸上周屹的脸蛋,笑吟吟道:“今儿个,你可没理由再拒绝了。”
       周屹拉下他的手,嘴角一勾,幽幽道:“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我,得先打赢我。”
       许莫脸一冷:“周屹,你说话不算数?”
       周屹喝了口酒,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敢?”
       许莫脸缓了缓,并不上当:“当初,你可没说这个。”
       周屹淡淡道:“你也没问。”
       许草气结:“周屹,你是存了心要反悔?”
       周屹轻轻笑了笑,看着许莫,眼神勾心动魄,许莫喉咙一动,猴急地凑了上去,打算扒周屹的衣服。周屹一个跃起跳转开来,许莫咬着牙:“你还真当我怕你。”两人打了起来。
       不过很快,许莫被打倒在地上,他喘着气:“那你上我吧,我不在乎。”
       周屹哈哈笑了起来,拧了许莫的脸一把:“可惜,我不想上你。”
       他挥挥手:“等你打得过我了,再来找我吧。”便走了。
       许莫气得咬牙切齿,却拿他没办法。
       许市长祖上老红军出身,三代当官,混到他这一代,随随便便当了个市长,这次更是做了个政绩功程。大家对他这一手除奸罚恶歌功颂德,父亲爷爷更是欣慰地老泪纵横。谁也没想到他的最初衷是这么一个不入流的目的,当然后面是自己干得带劲,热火朝天了。他在大学里比周屹大三届,打从第一眼,便存了龌龊的念想,一直无从下手。周屹在国外那两年,他更是隔三叉五借着出访的名义无所不用其极献殷勤。好不容易周屹回来了,他更是二话没说,请职调了过来,没想到给了个肥缺,上来就是一把手,可把他抖瑟的。刚巧周屹有事求他,他这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可是没想到周屹临阵还是摆了一脚。他尽管牙齿气得发痒,对周屹却还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心里无数次荡漾地想着下次把周屹抓到再怎么左一遍右一遍地蹂躏。当然,如果周屹肯蹂躏他,他也是在万死不辞的。
       周屹明白自己纵使去看赵石,他也是绝不会见的。有一次军师打了个报告说下午要去看赵石,周屹听了在电话那端迟疑半晌。军师多有眼色的人啊,为难的说我刚好有事要请教你,你下午有空吗,要不你抽空跟我跑一趟,我在路上和你边讲边商量。周屹嘴角勾了勾,同意了。
       路上军师提出一堆空泛的问题,装得煞有其事,周屹毫不客气地指点了。到了见人的时候,周屹退了几步,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赵石走了出来,在玻璃墙的那一端,坐下,拿起听筒。好像有点消瘦了,憔悴了,但脸还是那么刚毅,眸中精光四射,浑不在意的表情,却令人不敢小觑。周屹有些贪恋地盯着那个人,纵使那么远,隔着玻璃,赵石居然敏感地抬起了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周屹。他眯眯眼,冷冷回视着周屹,然后瞪了军师一眼,摔了电话,转身就走。军师尴尬地转过头看着周屹,周屹扯了扯嘴角,走了。
       军师跟了上来,叹气道:“或者一开始你该坦白点,如果你想为他好。也免得他这么恨你。混我们这行的,最恨别人背叛了,尤其你,呃,毕竟是他养大了你。”
       周屹的唇抿了抿,有些发白。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敢这样对他的你是第一人,绝对地置死地而后生。”军师不无敬畏地再补一句。
       周屹眉头皱了皱,冷冷瞥了他一眼。
       军师若无其事地将头扭到别处,凉飕飕地补充:“不过,我们帮规第一条就是,背叛者死。当然,你不是我们帮里的人,呃,我们洗白了。话说回来,这个,还要谢谢你。”
       周屹额头凸了凸,快步走了。
     
       六
     
       赵石终于刑满那会,周屹正在筹划一个律师事务所,选地方,办执照,招人,忙得周屹不可开交,似乎早已忘了赵石要出狱这码事,或者赵石这个人。
       军师凉凉地旁观,捧着热茶吹着气。
       张龙居然忍不住了,粗声粗气地提醒他:“你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话说周屹也算会收买人心,对症下药。去年给张龙找了个媳妇,还透支车行的工钱给他分期买了个小套房。张龙过上了安居乐业,不怕警察敲门的生活,日子美滋美滋。更兼上他媳妇对周屹崇拜得一塌糊涂,每天对张龙耳提面命细数周屹的好处。张龙这个妻管严在资本主义日子的腐蚀下,钢铁般坚硬的心都绕指柔了,对周屹也就不那么敌对了。
       周屹只是面无表情看了张龙一眼:“避什么?”
       张龙气得想抡拳头,恨恨地扭头就走不理他了。
       赵石出来那天,外面亮锃锃的车一字排开,个个兄弟穿着车行的制服,翘首等候。他们是卖车的,再多的车也能开过来,还是同一款同一色,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赵石走了出来,望望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昔日那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张龙抱着他的肩膀,激动地泪眼盈眶,哽咽叫了声:“老大。”众人也围了过来,齐唤老大,引起门外的狱警侧目。军师连忙催大家先上车,回车行再述。
       车行很大,体面堂皇。总经理办公室,装修得和赵石原来的办公室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稍小了一点。军师殷勤地躬身:“老大,这是你的办公室。”实则,这是周屹的。当然,周屹很识相的不在。
       张龙把老婆带来了,还有人把孩子抱来了,那些从小跟着自己闯荡江湖的人,似乎这个时候终于落了地生了根,有了家的感觉。他们身上,少了些狠劲,多了些沉淀。赵石不禁有些唏嘘,他真诚地说:“诚蒙你们看得起,今时今日还喊我一声老大,我实在惭愧……”
       众人围了过去,七嘴八舌表着忠心。场面很是让人热血沸腾。
       待众人散去,赵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军师:“当初开办这个车行的钱,你们还了吗?”
       军师早料到赵石会提这个事,谨慎地回答:“现在车行刚刚盈利,尚不足以还这笔钱,但假以时日,明年尚许可以。”至于明年,明年的事,明年再说。谁知道明年这一对是你侬我侬还是你死我活呢。
       赵石眉头一皱:“那车行现在算谁的?”
       军师面不红心不跳:“当然算您的。”首先,不管是他还是下面的兄弟,打心眼认为这车行便是赵石的。若说赵石把周屹养大,这钱是赵石给的。若说两人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若说这两人是仇人,呃,车行所有员工都是弟兄,自然向着老大,谁管这执照着写着是谁的名字。当然,除了一点,财务是外面派来的,虽然说他们这些大老粗管不了帐,但还是认定周屹在这上面防了一手。财务被彻底地孤立了,对周屹又是绝对地忠诚。
       岂料赵石在牢里清心寡欲过了两年,脑袋清醒了不少,沉吟了一番居然说:“把做帐的给我叫来。”
       军师一下子冷汗下来了,这里面谁都好对口供,唯独财务是外人啊。赵石一看他迟疑,心里便疑虑更甚,眼睛眯了眯,军师咳了咳:“财务报税去了。”
       赵石站起身走了出去,大声喝:“哪个是财务!”
       财务被这一吼吓得脸色发白,颤微微地站起来举了举手。
       赵石狠狠刮了军师一眼,让财务进来,军师滚出去。实则军师做事滴水不漏,事先早已找人威逼利诱过财务,老大过来后,他该说的坦白说,不该说的一句别多说。可惜财务是个不惊吓的人,当初懵懵懂懂点点头,当赵石这个彪形大汉一脸凶狠地问他话,他大脑短路了,一骨脑儿按实说了。
       然后听得砸桌子的声音,老大发飙了,群众战战兢兢。老大重重甩了门,出去了,军师躲在后面指始张龙,张龙狗胆上前想拉住赵石,赵石双眼像电般扫视过来,张龙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赵石阴阴吐了两个字:“放手。”张龙连忙放手,待赵石走远了,他才恍然大悟,连忙撒腿便追。边追边打周屹电话,周屹轻轻哦了声,便挂了电话。
       只是赵石并没有去找周屹,他失踪了。
       车行众兄弟急得跳脚,生意也不顾了,鸟兽散四处找人。只是周屹依然不冷不淡,不温不火,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一个人驱车去了老屋。这个天底下,最了解赵石的确实只有他。
       赵石把他当作自己的一个命门,果然一击便中,一击就破,击得他心中破了一个洞,又恨又痛。他曾经想过无数回怎么报复周屹,怎么让周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果换作别人,如果换作从前,一切都如此简单。只是,这个人是周屹,自己养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自己掏心挖肺去对待的一个人,自己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向他敞开的一个人,却以这样的方式背叛了他。每每想到,他就恨不得掐他的脖子,饮他的血,啃他的肉。
       只是这个人却又以另一种方式帮了自己,他让自己从黑道的泥潭中抽身,让那些和自己生死相随的兄弟有了堂堂正正做人,安身立命的地方,过上了真正安居乐业的生活,这些,都是自己原来给不了却想给的。只是代价惨烈了些,换作自己的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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