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事件十五：回到英国

     
      破釜酒吧黑乎乎的大堂里跟平时一样人声嘈杂，但这些人对汤姆来说跟墙壁上积满灰尘的壁纸没有任何区别。此刻他正坐在酒吧最偏僻的那张桌子旁吃早饭，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盘子，不紧不慢地嚼着土司面包，却吃不出任何味道。
      罗尔一边在店里忙碌，一边时不时地向那个角落里瞟一眼。两天前邓布利多在得到消息后亲自接走了哈利，临走时嘱咐他千万不能告诉汤姆·里德尔哈利的下落，而今天汤姆就出现在了酒吧门口。见到汤姆的时候罗尔不由地哆嗦了一下，黑眸青年消瘦的外表和毫不掩饰的阴沉表情把他完全吓住了。
      然而汤姆什么都没说，要了一份早餐和纸笔。罗尔看到汤姆在另一位侍者为他送上早餐的时候托他发了一封信，然后开始安静地吃东西。罗尔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坐在角落里的汤姆，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向那边溜。
      汤姆和哈利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但唯一知情的邓布利多什么都没说，罗尔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却没法问一个字。
      门铃响，一个穿着华贵黑袍的黑色长发男子出现在门口。正在喝咖啡的汤姆闻声向门口看去，从容地放下咖啡杯站起来，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亲爱的汤姆，好久不见你了！”阿尔法特大步穿过那些挤挤挨挨的桌子走到汤姆面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早上好，阿尔。”汤姆平和地跟阿尔法特打着招呼，接受了好友的拥抱。
      “对不起，我想我们需要一个包厢。”阿尔法特对正在偷偷瞄着这个角落的罗尔说，把自己的老同学吓了一跳。
      “好、好的。”罗尔结结巴巴地回答，然后引着两人来到楼上的小客厅里。汤姆似乎才发现罗尔的存在，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看得罗尔毛骨悚然。
      “我想来一杯峡谷水。”阿尔法特说，“汤姆，你要喝点什么吗？”
      “我刚吃过早饭。”汤姆回答，“罗尔，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来了。罗尔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哈利·波特？”
      罗尔觉得那双黑眸的目光像是射穿了自己头盖骨，连忙摇头。
      “不，我没看到。”对着汤姆的目光，罗尔觉得自己嘴里发干。
      阿尔法特看看汤姆，又看看罗尔，微微抿起了嘴角。
      “我知道了。”汤姆终于移开眼睛，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来。罗尔几乎是有些害怕地逃出了小客厅。
      “你吓到他了，汤姆。”阿尔法特在汤姆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罗尔也算是你的追随者啊。”
      “他对我说了谎。”汤姆用一只手支着头，“他在昨天的见过哈利。”
      阿尔法特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恍然大悟：“大脑封闭术？”
      汤姆点了点头。
      “很冷僻的魔法。”阿尔法特说，这时侍者端着饮料进来了，却不是罗尔。
      “你这一年变了很多。”阿尔法特一边搅着杯子里的冰块一边打量好友，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继续道，“你和哈利……怎么会分开？”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错。”汤姆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阿尔，你会帮我吗？”
      “当然。”阿尔法特说，拿出魔杖给房间施咒，“但你得告诉我原因。”
      “哈利他似乎很早就想到了。”汤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衣袋里拿出那封被他揉皱了的信，“这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信不长，阿尔法特很快就看完了。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后，阿尔法特有些担忧地看向汤姆：“你打算找他？”
      “是的。”汤姆回答，“即使邓布利多把他藏了起来。”
      阿尔法特轻轻抿了抿嘴唇：“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汤姆。”
      “那又怎样？”汤姆轻声回答，“只要你愿意帮我就够了，阿尔。”
      “你打算怎么做？”阿尔法特问。
      “你一定会赞同我的，阿尔。”汤姆说，唇角习惯性地弯了弯，却笑得十分苦涩。
      黑暗中最先出现的感觉很熟悉，但令人十分不快。哈利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种感觉是疼痛。
      疼痛虽然不似钻心咒那般让人无法忍受，却渗进了每一个毛孔，侵占了每一寸皮肤。想要稍微动一下身体的念头都会牵动似乎马上就要断掉的神经，身体和五感像是陷进了粘稠的泥水之中，哈利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匆忙走动，却无法触碰到那些人。
      “哈利，你听得到我吗？”一个模糊的声音问，哈利挣扎着想要回应那个声音，身体却没有一丝力气。
      “邓布利多教授，波特先生现在的状况已经好多了，药效一过他就会醒来。”另一个声音说，这次哈利清晰地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无力感渐渐消失，疼痛变得尖锐起来。哈利不由地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眼睛。
      “哈利！”邓布利多断了鼻子的脸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中，哈利眨了眨眼睛，手下意识地伸向床头柜。
      “眼镜。”
      有人给他戴上了眼镜，扶着他坐了起来。哈利认出那个人是圣芒戈的治疗师布莱恩。
      “你总算醒来了，波特先生。”治疗师松了一口气，“感觉怎么样？”
      “很糟糕。”哈利低声回答，看向邓布利多。
      “这里只有我和布莱恩先生。”邓布利多说，“普林斯小姐已经回去了。”
      “普林斯？”哈利有点惊讶。
      “艾琳·普林斯小姐。”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恐怕你还得再睡上一个星期。”
      邓布利多把一张纸递到哈利面前，哈利接过来看了一眼，认出上面汤姆的笔迹，那是他写下的药方。
      心脏顿时像是被攥了起来，不可抑制地疼痛。
      “我睡了多久？”哈利问，声音哑得厉害。
      “两周。”治疗师推了推眼镜，“你的状况更糟了，波特先生。你需要卧床至少一个月。”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情况，哈利自嘲地想：“谢谢你，布莱恩先生，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密我的病情，还有我已经回到英国的事。”
      治疗师不满且有些恼火地瞪了哈利一眼，然后生硬地向他道了别：“那么我明天再来给你做检查。”
      邓布利多送走布莱恩，然后在哈利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对不起，阿不思，我给你添麻烦了。”哈利低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来打扰你。”
      “啊，我很乐意被你打扰。”邓布利多慈祥地说，交叠起十指看着哈利，“不过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突然回来找我的原因。”
      “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哈利说，“我不能再见到汤姆·里德尔，我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恕我冒昧，我并不像打听你的隐私。”邓布利多说，“但你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哈利很慢地摇了摇头：“这是个错误，阿不思，我没法告诉你出了什么事。我不能和汤姆继续在一起，我会毁了他！”
      “这只是你的想法，哈利。”邓布利多，“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噩梦，喝了普林斯小姐制作的药剂后才好了一些，但那副药剂治不好你的身体。这副药和亚历克斯的配方不一样？”
      “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药剂是汤姆改良的，经他改良后药效增强了很多。”
      “不仅仅是这样，哈利。”邓布利多哀伤地说，“我恐怕你以后不能继续服用那副药剂了。”
      哈利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
      “你还记得上一次你住院时布莱恩先生对你病情做出的推断吗？”邓布利多说，哈利点了点头，“你现在的状况和他的推断一模一样。”
      哈利有些费力地回忆起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了。
      “这么说。”哈利半晌后才艰涩地开口，“我的记忆和思维会发生混乱。这件事也许会在几小时后发生。”
      “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邓布利多叹息一声，“那副药剂虽然能够在一定时间里解除你的疲惫感并帮你保持理智，但是它却会让你的生命力流逝得更迅速，而且它的副作用也——”
      哈利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算什么，阿不思，我知道自己还有一年时间。比起做一个疯子，我更愿意保持自己的理智。”
      邓布利多沉默了。
      “我们现在在哪里？”哈利故作轻松地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
      “这是我母亲的房子。”邓布利多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住了。我给房子施了咒语，只要你不走出去，就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又住了人。”
      “阿不福斯不回这里住？”哈利问。
      邓布利多摇摇头：“不，据我所知，他很少会回到这里来。”
      哈利见邓布利多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于是换了一个话题：“艾琳·普林斯也知道我在这儿？”
      “她是霍拉斯向我推荐的人选。”邓布利多说，“普林斯小姐答应我会为你保密，她很乐意在周末的时候来陪你说说话。”
      哈利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女生，没有表示反对。
      邓布利多从长袍里拿出一个怀表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很抱歉，哈利，我必须回学校参加开学晚宴。”邓布利多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说，“你需要充分的休息，我找了一个家养小精灵来照顾你，我想你大概还记得她。”
      邓布利多拍了拍手，一个小小的身影伴随着啪得一声爆响出现在哈利面前。
      “波特教授。”小精灵向深深地鞠躬。
      “你好，卡卡，很高兴见到你。”哈利对小精灵点点头。
      “我明天再来看你。”邓布利多说，转头吩咐小精灵一旦哈利出现任何状况就通知他，然后离开了房间。哈利从窗口里看到邓布利多在院子里幻影移形了，然后重重地陷回枕头里。
      疼痛依旧没有消失，但心却比肉体更加难受。哈利几乎可以想见汤姆看到信后的愤怒与震惊，也能想见汤姆一定会发疯般地到处找他。哈利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了胸口上，紧紧闭上眼睛。
      艾琳在斯莱特林的长桌旁坐了下来，脸上虽然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但心却在看到教师席上那个人之后沉了下去。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证实了他在假期里听到的传闻，汤姆·里德尔说服了校董事会和迪佩特校长再次同意了梅勒思教授的辞职申请，让他接替哈利教授黑魔法防御课，成为霍格沃茨历史上最年轻的教授。
      如果不是心里的那个秘密，艾琳一定会为这个好消息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旁边的学生们正在趁着分院仪式开始前的短暂时间窃窃私语，有人在说邓布利多极力反对的传闻，艾琳把目光移到正拿着分院帽和三角凳走进来的邓布利多身上。她知道这个传闻也是真的，她还能猜到邓布利多为什么会反对让里德尔接替这个职位，却不知道邓布利多最终妥协的原因。
      汤姆告诉邓布利多，留在霍格沃茨是哈利的意思，他希望自己接替他教授黑魔法防御术。斯拉格霍恩为自己的这位得意门生作了证。那个时侯哈利还在圣芒戈的重症病房里昏迷不醒，丝毫不知道他的教子已经回到了英国。
      黑眸的青年微笑地看着新生们一个个分进不同的学院，然后在迪佩特校长自豪的介绍和全校学生的热烈掌声中向他未来的学生们致意。晚宴结束后汤姆追上大步流星的邓布利多，在走廊里叫住了自己昔日的师长。
      “邓布利多教授，我想跟你聊上几句。”
      “现在吗？”邓布利多并未感到意外。汤姆回来后并没有立刻询问他哈利的下落，但邓布利多确信这个聪明的斯莱特林一定已经猜到了哈利的下落，否则他是不会这样迅速进入霍格沃茨的。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汤姆的脸上是邓布利多已经见惯了的期待表情。
      “我很欢迎你明天下午三点半来我的办公室喝下午茶。”邓布利多最后说，“我想我们的确该聊聊。”
      “谢谢你，邓布利多教授。”汤姆微微欠了欠身，“那么，晚安。”
      汤姆看着邓布利多走上楼梯，自己也走向地窖的方向。特拉弗斯和那些一直都追随他的斯莱特林正站在走廊边上，看上去既紧张又兴奋。一个好的领导者不该让自己的部下失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