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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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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迢迢,江水悠悠,船舷旁两条人影飒爽,青衫如画,白衣若雪,长身而立,笑倚东风。
      两侧画舫如林,船上的姑娘纷纷回首看向那两个并肩而立站在船头的男子,两人不过弱冠,一个温润一个潇洒,站在一起真叫人挪不开视线。
      「倾云大哥,你看还有多久才能到?」青衫男子回过头来开口向白衣男子询问,清风拂面,眉目舒朗,端得温雅俊秀。
      叶倾云但笑却不开口,手掌一翻,手上三尺青锋铿地一声出鞘,剑尖一抖直向青衫男子胸前一扫,只见青衫男子足下轻点,身形已飘出丈外。
      「倾云大哥,你怎么还对我用这招?」青衫男子站定,侧首看了看船舷外,面上不经意地闪过一点异样。
      叶倾云旋身,脚踩上船舷,足下用力,整个人如箭离弦般冲了出去,剑尖依然向着青衫男子,「隐风,你怕水的毛病若是改不掉,回去可是又要被师父罚了!」
      骆隐风脚不动,身子左右摇摆闪躲他的戳刺,「大哥是要试我吗?」
      叶倾云从骆隐风身旁滑过然后一招沉鱼贯燕,身弯成弓,倒刺回去,「你不敢?」
      铿!利刃相错,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却是一柄和叶倾云手里那柄一摸一样的长剑,日光之下,一道亮芒镀过剑身。
      「倾云大哥既要试炼,隐风岂敢不从?」貉隐风一手执剑一手拿鞘,足一踮,御风而上。
      见状,叶倾云眉尾一挑,抽剑再刺。
      当当当!
      两柄打造精良的利器,圈转,横削,交击之声宛如一曲乐律,剑锋相触构成精妙的宫商角征羽,剑锋相离便带出虎虎生啸。
      两道人影在船篷之上你来我往,剑花缭乱。
      骆隐风的剑招就如他的性格,古朴浑厚、稳如盘石,每一招都气吞虹霓苍劲稳实,几招下来震得叶倾云虎口发麻,心知这样下去丢脸的必定是自己,便步步逼近,将他逼至船篷尽头。
      骆隐风脚踩到船篷边缘,架住他的剑,「大哥,今天就练到这里为止吧?」
      叶倾云手腕一扭,长剑脱开,交到另一只手上,自下而上斜扫而过。「大哥我还没尽兴,你就想逃?」
      骆隐风无奈,足下用力一蹬,倚仗风势纵身而上,旋身踩上船桅,仗剑而立。
      周围一片鼓掌叫好声。
      叶倾云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道,「光会躲闪可不行!」说着也是足下一踮,飞身而出。
      两人绕着船桅翩跃飞纵,身影交错。剑气横秋,搅乱了一江春水。
      「你们两个难道不饿吗?」
      正练得兴致高昂,一个悠悠然的声音从甲板那里传来。
      「限你们在三招之内解决,不然我把你们的饭菜都喂鱼去!」
      「啊?」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甲板上人影一闪,接着「啪!」的一声皮鞭破空,然后是「哧啦哧啦」类似布帛撕裂的声音。
      叶倾云和骆隐风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抬头……就见他们手抓着的桅旗上端裂了一条口子,且正越裂越大。
      「上官你,啊——」
      扑通!扑通!接连两声落水声。
      「哈哈哈!」
      甲板那个一身长袖宽腰的衣衫看起来文弱斯文的男子,手执着长鞭俯在船舷上朗笑出声。
      「啊——嚏!」
      「哟,这样就不行了?」上官兰容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进来,用脚将门勾上。
      「你下去游一遭试试!」叶倾云没好气地说道。
      三月春暖,但江水依然冷得刺骨,结果始作俑者只顾自己笑得人仰马翻,半天才把他们两个捞上去。
      「你一路上都不愿搭理我,现在总算知道我的好了?」
      上官兰容递了一碗姜汤给骆隐风,剩下手里那碗凑到嘴边轻吹了两下才递给叶倾云。
      「你不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不把我一脚踹到山崖下,不往我榻上放毒蛇,我就谢天谢地谢谢你了。」叶倾云接过姜汤咕噜咕噜往下灌。
      「嘻嘻!」上官兰容轻笑,「你就不怕我又下毒?」
      「噗——!」
      「和你玩笑的,换好衣服出来吃饭啊,我可饿坏了。」上官兰容起身摆了摆手,向外面走去。
      桌上两柄一模一样的剑并排放着,剑是同一个工匠造的,剑鞘上是暗含了两人名字「倾云」、「隐风」的纹样。
      叶倾云放下碗,拿起骆隐风的那一柄,缓缓抽剑出鞘,「当初师父让名匠替我打了一柄剑,结果你和我赌气了好几天,师父宠你于是也给你打了一柄,你还记得不记得?」
      骆隐风抿起嘴角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叶倾云笑着将剑收了起来,放回到桌面上,然后看着桌上的碗出神,良久才开口,「隐风,你这次回山庄真的不打算出来帮师父了?」
      骆隐风摇摇头,「我不像你这么雄心壮志,我只想闲走江湖惩奸除恶,过过游侠的生活。」
      骆隐风是叶倾云的表兄弟,和上官兰容三个人一起长大、同一个师父教的武艺,师父叫上官弘,是两淮上的船王,上官兰容则是他的独子。
      所谓两淮船王便是负责水运的头头,两淮上的船只来往都要听从船王调遣,而船王和他的手下则要保证两淮上的水运顺畅,同时不让其他水域的江寇侵犯他们的地盘。
      叶倾云笑看着骆隐风,「你是怕留在山庄里,姑姑和姑父会逼你学着打理生意吧?」
      骆隐风脸上的笑意一下敛去,略显尴尬之色。刚及弱冠之年,骆隐风身上还有未褪去的青涩,这一如说谎的孩子被抓现行之后的表情,着实有趣。叶倾云看着看着,便发现自己的视线无法从他身上挪开来。
      君子谦谦,温润如玉。那个小时候追在自己后头,孜孜不倦地要自己陪他练剑的孩子,似乎才一转眼的工夫,已成了俊秀温柔的模样。越是年长便越是沉敛,岁月积累,璞石成玉。
      只是这个人是男子,是他的表兄弟,是个只可以纵酒飞觞、言笑不拘的亲人……
      叶倾云和骆隐风换上干净的衣裳走出船舱,上官兰容已经坐在桌前吃了起来,桌上几道精致的小菜,一壶酒,三个酒盏。
      叶倾云一坐上去就要捞那壶酒,上官兰容手快先抢了下来,「你不怕我下毒了?」
      叶倾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去夹菜。嗒!另一双筷子横在前方。
      「这里面也有毒噢。」
      「上宫——」叶倾云有些无奈且好气地唤了一声,带着点投降的意味,上官兰容似满意地笑,将筷子挪开,替他斟了一杯酒。
          
      那一日清风沐面,春色如酒,他们三人远游而归,把剑戏风,对酒当歌,一船的笑声朗朗。
      很久之后叶倾云才想起来,这是他们三个人最后一次毫无间隙的说笑玩闹。世事如烟,跌宕沉浮,谁也不会想到曾经亲如兄弟的三个人,到最后分崩离析,情谊不再。
      是命?抑或是造化弄人?
      叶倾云轻拂过手里的长创,剑鞘上风团云形的纹样在指尖下凹凸起伏,剑柄上的剑穗因着年岁久远已经褪了色,抖剑出鞘,铿的一声铮响,带着几许岁月的喑哑。
      月色很好,一个人独对空樽,莫名忆起年少时意气风发,便从房间里取出剑来细细端详。
      原是成双的剑现只剩了一柄,而手里这柄也并非是叶倾云的,那个人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连用惯了的剑也一甩手还了回来。
      「倾云大哥,夙叶山庄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从此以后夙叶山庄也再没有骆隐风这个人!」
      叶倾云纵身一跃,执着剑在庭院里耍了起来。
      叶倾云纵身踏上枝丛,一个后腾,剑尖朝下直刺地面,剑身霎时弯曲成弓,他手腕一挑,借力腾跃,在空中旋了一圈后安然落地。
      叶倾云将长剑横在面前,月华铺洒,剑身上寒光滑过,映出他的脸……
      七年了,岁月在眼角刻下了沧桑,而七年前那场变故却依然仿如昨日。
      家仇、叛离、杀戮、误会……一件接着一件,无暇应顾,措手不及。
      远游归庄,见上下一片缟素,才知骆隐风的父亲为江寇所害。在叶家的帮助下,很快擒到那伙人,谁想官府包庇贼人,反诬陷骆家勾结江寇为非作歹,意欲充公骆家家产,并私下将贼寇放走。
      骆隐风一怒之下疾追百里,手刃逃犯,而叶倾云则带着上官弘的人在两淮之上堵住了携家眷潜逃的官员……
     
      「隐风,你去哪里?隐风!给我站住!」
      叶倾云上前一把拉住那人,对方回过头来神色严肃,目光炯然。他沉声问道,「你真的要去官府投案?」
      骆隐风不出声,点了点头。
      「我不准!」叶倾云大声道,「那些人害死姑父死有余辜!你没看见那些狗官,官官相护,一心要贪了山庄的财产,你还主动送上门去?」
      「总会有明理秉公的好官的。」骆隐风淡声道,挣脱开叶倾云正要转身。
      叶倾云振剑而出,挡在骆隐风面前,「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去投案送死的!」
      骆隐风依然不语,手腕一翻,手里的长剑飞起,握住,剑出鞘了一半。
      「你们兄弟两个平时感情不是很好的吗?怎么这会儿真要动起手来了?」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两人齐齐转头,上官兰容一身长衫飘逸,清雅悠然。
      「你闭嘴!」叶倾云没给来人什么好脸色,「都说了让你保密,你还把那些人的消息透露给隐风,结果害他大开杀戒。」
      上官兰容面色不改,但显然对他的那番话还是不服的。
      「你也说了那些人死有余辜,我只是好心想让隐风手刃杀父仇人,以慰骆伯父在天之灵。」
      叶倾云不再说什么,将手里的剑归鞘,见骆隐风还是要走,一把拉住他,原先生硬不容抗拒的语气缓和了几分,「姑姑又发病了,你就忍心丢下她这么走了?」
      骆隐风眼神闪烁了几下,漆黑如玉的眸子宛如深潭一般深邃。犹豫了片刻,然后点头,「好吧,我等娘情绪稳定之后……」
      虽然将骆隐风劝住,但也只是一时。
      原本和睦的兄弟关系不经意间裂了一条缝,叶倾云本就深藏着对骆隐风的那一份非分之情,并将之完全寄托在兄弟情谊上,这会儿两人有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隔阂,又加上先前官官相护陷害骆家的事情,叶倾云便将怒气全部转移到那些黑心的官员身上。
      早几年开始,上官弘便一直卧病在榻,上官兰容一直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挑不起大梁的样子,于是叶倾云替上官弘揽下不少事务,权力在手,便时常带着人在两淮上围堵贪官黑商的船。
      为此骆隐风又和他争执了几次,自然骆隐风是不赞同他这样的做法。骆隐风的父亲是商人,骆隐风从小受的教育便有些刻板,而叶倾云生在江湖,生性随意不羁最见不得束手束脚的做事。
      「大哥,你终究不是两淮船王,做事还是要多收敛比较好。」
      晚膳之后,骆隐风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去照顾因为失去丈夫而疯癫了的夙叶夫人。
      叶倾云一个人坐在桌前发愣。
      骆隐风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上官兰容是上官弘的独子、上官兰容再不济,将来也是继承两淮船王的人,而自己,始终不过是个下手。
      两淮船王……统领两淮水域之人……
      扑啦扑啦!
      正愣神间,一只鸽子拍着翅膀落在庭院里。
      叶倾云抓住那只鸽子,看见它腿上绑着一封信,解下来将鸽子随手一扔,展开信笺,上面是上官弘的字迹,短短八个字——
      今夜子时,书房叙事
      叶倾云将纸揉作一团,心里不禁疑惑,师父为什么要三更半夜找自己谈事情?
      光想是想不明白,只有去了再说。
     
      上官弘的岛离夙叶山庄不远,叶倾云按时到了上官弘的书房门口,轻声敲门。
      「进来。」里头传来沙哑的声音。
      叶倾云推开门,最先看到的是有些凌乱的书案,然后才注意到书案后坐着的人。他不禁一愣,书案后头那人身体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一脸病容,干枯憔悴,哪里还是记忆里那个英挺飒爽的师父。
      听闻师父被顽疾所缠,一直卧榻休养,好几次和骆隐风来想探望都被上官兰容或者上官家的下人拦住,表示岛主不想见客。
      既然是师父的意思,叶倾云和骆隐风便也不再多想,之后虽然也一直会送些名贵药材来,但却一面都未见到。
      今日一见,叶倾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垂暮之人曾经劈风破浪、叱咤两淮,如今好似一阵风就能像卷走落叶般将眼前的老人带走。
      「师父,您怎么……?」
      他的话还未出口,上官弘便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向他招招手,「倾云,你过来……」
      叶倾云走过去,在上官弘身边半蹲下,视线和他齐平,「倾云在这里,师父有什么要吩咐的?」
      上官弘颤抖着手摸摸他的头,「许久不见,真是长大了。」
      上官弘一直待他和骆隐风如亲子,故而他很习惯对方这样的作为。
      「倾云和隐风好几次来探望帅父,都被帅父拒之门外,还以为我们俩做错了什么,让师父您嫌弃了。」
      「什——咳咳!」上官弘听到他这么说,一下激动起来,「孽子,好个孽子啊……」
      叶倾云没听明白上官弘的话,却见上官弘哆嗦着手伸进怀里,从最贴身的地方摸出一张类似羊皮的东西,上面纵横交错圈画了些图案。
      「世人都道养儿防老,我却是养子为患……」上官弘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一脸凄然,「你、隐风,还有容儿,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三个人中,隐风最为正气浩然,但天性沉默不擅大事,你虽生性随意豪放不羁,但有时狂傲自大冲动暴躁,而容儿……」
      上官弘长叹一声,摇摇头。
      「容儿从小就花样最多,我只当这孩子天资聪颖会是一奇才,谁知他是这样心肠狠毒,竟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要迫害……」
      叶倾云一把抓住上官弘颤抖的手,「师父,您说什么?」
      上官弘拍了拍他的手,「倾云,为师的病都是那孽子一手害的,为师根本也未曾阻止你们探视过,都是那孽子,那孽子……咳!咳咳!」
      叶倾云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搭上上官弘的脉搏,脉象虚浮,气血凝滞,完全是残烛之相。他又看了看上官弘的脸色,面色沉黑,双唇泛紫,显然已是中毒至深,不禁惊道,「师父,您怎么会这样?」
      上官弘气息虚弱,「是那孽子……那孽子将毒下在我的饭菜和汤药里,每次只一点,日积月累,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去把他找来!」
      叶倾云正要起身,被上官弘拉住,「我找你来是为了别的事情……」上官弘说着将手里那块羊皮摊开,「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他凑过去看,发现像是地图一样的东西,摇了摇头。
      「这是两淮的水域图,当年几位船王划分水域,就是以这张图为地界……」
      上官弘将水域图递到他手里,「容儿虽然武艺不精也不如你这般能率领手下,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船王一位迟早是他的,只是他过于急功,迫不及待想要我让位于他。如此之人我怎么放心将两淮交由他辖管,更加不能让他如意。」
      叶倾云拒绝收下水域图,「师父我带您走,解了毒养好身子再回来教训上官也不迟。」
      上官弘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手里的那张羊皮地图脱手掉在地上,「倾云,等我死后你就拿着这水域图出来接任船王一职,听到没有?」见他不答,上官弘又使劲问道,「我问你……咳咳……听到没有?」
      叶倾云点点头,从地上捡起那张羊皮。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师父……」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叶倾云看了眼椅子上风烛残年的老人,捏了捏拳头,转身。正要开门,听到上宫弘在他身后嘱咐,「倾云,今晚对你所说的事,除了让你继任船王之外,其余的都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叶倾云犹豫了下,然后点点头,走出书房。上官兰容对上官弘做了这样的事,上官弘依然护犊心切……还是师父仍然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儿子对他痛下杀手?
      其实他也不愿相信。
      虽然从小到大三个人里就属上官兰容花样百出,又擅用些旁门左道的手法,但是他怎么也不相信上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久之后,上官弘因中毒太深离开人世,上官兰容对外宣称家父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众人没有怀疑。上官弘入土之后,叶倾云依言拿出两淮的水域图继任两淮船王。
      对于此事,似乎早在众人的揣测之中,就连上官兰容也没有什么意见的接受了,而唯有骆隐风对此表示了质疑。
      「倾云大哥,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刚继任船王,人手交接,培养心腹,事务繁忙得很。叶倾云虽然曾经觊觎过船王的位子,但是自己做和在一旁看到底两样,几天下来已是心力交瘁,远不如原来的日子舒爽,见骆隐风突然来找他,心里暗暗高兴,自从上一次争吵之后,两人许久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
      「有什么话尽管说,你现在倒是和我客气起来了?」他连忙起身,从一旁的茶几上端过茶盘,给骆隐风倒了杯茶,「刚沏的雨前,你也来喝喝看。」
      只是骆隐风跨脚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
      「师父……是不是你害死的?」
      哗——斟茶的手抖了一下,茶水都浇到了杯子外头。
      叶倾云放下杯盏和茶壶,甩了甩手,然后从桌上那堆空白的纸里抽了一张出来擦去手上的茶水,「你在说什么?」
      「我看到你那天三更半夜出门,觉得事有蹊跷,便跟在你后头,然后看见你到了师父的岛上、进了师父的书房。」
      骆隐风停下来,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过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虽然外人都觉得我们三人之中你最适合继任船王,但是上官毕竟是师父的独子,传里不传外,我不相信师父会把两淮船王的位子传给你。」
      叶倾云抬起头正对上骆隐风满怀质疑而又炯然的眸光,正如师父说的,三人之中就属隐风最为正气。但是他答应过师父,除了传位一事以外其余都不对第三人说……
      「那天是师父飞鸽传书让我去见他的。」
      骆隐风接口道,「我去翻过师父的坟了……师父的尸身呈黑紫色,显然是中毒而亡之相……我自是不愿相信是你做的,但为何偏偏在你见过师父之后不久,师父就长辞人世?倾云大哥,你真的和师父的死没有关系?」
      叶倾云手握成拳,不自觉地颤抖着,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怀疑他弒师夺权,但是这话从骆隐风口中说出却让他心痛不已。
      「隐风,我没有害过师父,那日他找我去便是和我商谈船王一事。」
      骆隐风垂首不语,室内一片静默,良久他才抬头,「大哥既然这么说,隐风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他在他身后喝道。
      那个身影逐渐被夜色所笼,传来的声音冷淡平静,「这里已经不是我要待的地方了。」
      叶倾云伸手拿起桌上的剑追了出去,足下一踮跃身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要去哪里?」
      「倾云大哥你只要做好你的船王就行了,不用管隐风去哪里。」
      骆隐风侧了侧身想要绕开他,叶倾云胳膊一甩将手里的剑抛向空中,而后握住剑柄一振,剑鞘飞了出去直直插在一旁的树上,他剑指向骆隐风。
      「今日大哥却不能让你踏出这里半步!」
      骆隐风沉黑的眸子里寒光一厉,手腕一翻,抽剑出来。
      「那隐风只好得罪了!」
      铿铿铿!
      兵器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剑身相触,火花四溅。两人的招式皆是不留余力,又对对方的套路极其了解,于是打得不相上下。
      他答应过师父不把事情说山去,但又不想为骆隐风所误会,满腔怒火烧尽了理性,只想着要把眼前的人留下来,于是一招狠似一招,一剑刺去直朝对方的胸口,等他反应过来时,剑尖离骆隐风的心口不过寸余。
      叶倾云心里一惊,翻转手腕要将剑尖挑开,不想剑一动不动。
      鲜红粘稠的液体沿着剑身滑下来,骆隐风手握住剑身生生将剑停住
      「大哥……」骆隐风轻唤了他一声。
      叶倾云执剑的手僵硬着,生怕动一动,他手里的血就流得更加肆无忌惮。
      「隐风,大哥只要你相信,大哥从未做过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夙叶山庄门脸的事情!」
      骆隐风撇开头,「但是我……不信!」
      闻言,叶倾云只觉胸口一闷,握着剑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隐风,大哥做什么要骗你?
      「大哥,你今日执意不肯让隐风走,那隐风只好这么做了。」
      骆隐风握住剑身的手微微用力,一股内力被灌到剑上,然后「铮」地一声,叶倾云手里那柄剑剑身折成几段,而他自己也被那股内力的劲道震退了好几步。
      「隐风你……」一张嘴血星喷溅,他抬头只看见骆隐风冷冷站在自己面前,面色沉静,顿时心底一片寒凉。
      隐风,大哥究竟做错了什么?
      骆隐风看看他,然后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剑,抬起手,叶倾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便眼睁睁地看着骆隐风振臂一挥,利刃破空,然后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刺入身后的廊柱上。
      「倾云大哥,夙叶山庄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从此以后夙叶山庄也再没有骆隐风这个人!」
      「隐风!」
      待到叶倾云反应过来,那个人已转身离去,提起轻功几个掠身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大哥,行有行规,道有道义,望你这个两淮船王当得问心无愧!」
      四周复又回归静谧,唯有那温醇的声音依然回荡。他受了内伤心知是追不上他,便有些颓然地低下头,看向手里的断剑。
      曾经成双的剑,一把毁,一把弃,兄弟两人也同这两柄剑,再也不能回到过去。
      遥想月前,还戏剑江上,飒爽不羁,只数月后,物是人非……物是……
      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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