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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惊鸿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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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著早已凉透的小菜喝著酒,洛自省颇不雅地打了个酒嗝,侧身躺下,单手支起身体。带著三分懒三分不怀好意四分闲情逸致的视线,自墙上的字画移到壁架里摆著的各类古玩上。
     他虽然从没学过怎麽鉴赏珍宝,大抵还是看得出来这些物事的价值。至少,若到当铺典上两三件,百年内便不愁花费了。
     只不过,商瑶城内恐怕没有能出得了价的商家。若给世族,肯定不敢要。
     微微眯起眼睛,洛自省盯著手中的酒樽。
     这种小东西倒是可以拿来用用。美玉制成,花纹也精致,如果没有皇家御印的话……
     正暗暗使力抹去印记,院外突然响起卯时鼓声。
     洛五公子撇了撇嘴,坦荡荡地放下即将到手的“赃物”,细细听著帷帐内的动静。
     他原本以为这只狐狸会防备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但是,对方大概觉得已经派了足够的人盯住他,放心得很,没小半个时辰就睡熟了。
     他倒是好好休息了一晚,而他,竟沦落到郁郁地喝了数个时辰闷酒。
     规律的呼吸声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
     他醒了。
     这人也是习过武的。当然,与他的功力完全不能比,只堪堪到高手的程度。不过,他也能理解。身为皇子,要学的实在太多,又得藏著掖著,怎麽可能集中精力练武?而他,若不是靠著四哥独创的内功心法,也绝无可能练到这种无人之境。
     看纱帐微微动了动,洛自省立起来。
     忽然,他飞身纵到窗前,笑嘻嘻地一把推开半合的窗户。
     窗下蹲了大半夜的护卫迅速抬起首,脸上满是戒备和惊讶。
     “这位大哥,累不累啊?可要一起来喝点酒,放松放松?”
     护卫的表情很快恢复平常,退後数步,双膝跪下:“属下冒犯了,请内殿恕罪。”
     “咦,你冒犯什麽了?若非听命行事,你又怎会甘愿蹲在这里?真不想喝麽?”
     “内殿恕罪!”
     “罢了罢了,你下去休息。”挥了挥手,洛自省抬眼望向院中那棵茂盛的紫椴,“那几位呢?”
     他笑得灿烂,暗里一群人却越发心惊。
     房内响起脚步声,打破了这奇异的对峙场面。
     “自省。”
     洛自省回过首,眉头轻皱。他还真是面皮厚,竟然叫得如此熟稔自然。
     天巽温雅一笑,立在帐边,没有再近前。
     很有必要提点提点他,他们之间表里如一,永远都是生人。洛自省直起身,平平道:“三皇子殿下睡得可好?”
     “劳你挂念了。我睡得很好。以往都睡得很浅,昨夜却异常安稳。想来,是由於你在的缘故。”
     是讽刺麽?还是委婉的示好?“噢?我和你不同,不惯与人共处一室。”
     “是麽?早些习惯得好。”天巽笑著,不温不火地,“初时谁都不习惯的。”
     洛自省只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趣得很,轻哼了一声便回到榻边坐下了。
     “殿下,内殿,请洗漱整装。”
     “进来。”
     “是。”
     洛自省举起一串葡萄,斜看向进来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精神抖擞的老人,望了他一眼後,双目大瞠。
     吃著葡萄吐著皮,洛自省心中暗暗发笑。这老头儿的性情倒是很像老爹,看见他行为放肆脾气就收不住。若真在家里,恐怕早就指著鼻子叱责他了,而在这里,他,是主子。
     天巽瞄了他一眼,倏地走过来,垂首也咬下一颗葡萄。
     门边响起抽气声。
     洛自省看著他优雅无比地重复他曾做过的动作,末了还拿走他的葡萄,一颗一颗放进自己嘴里,眉头再度拧起来。
     “自省,这是府中的江管事,尽管差遣他。”
     “……”
     江管事勉强维持著肃然的表情,走过来行礼。
     洛自省望了望旁边面如春风的人:“他是总管?”
     “不错,府邸园子东西都是他管著。你若想忙一忙,就让他辅助你,由你来掌管。若喜欢自由自在,只需记得传唤他便是。”
     “府邸园子东西我都没兴趣……你有多少现银?”脸不红气不喘,直切要点。
     天巽笑颜不改:“你要多少?”
     “一百万两。”
     “要多少,去江管事那里取。”
     “呵……你还真是大方。”
     “对自己的妻子怎麽能不大方?”
     挑衅!绝对是挑衅!洛自省额角青筋突跳,才想拍案而起,江管事忽然双膝跪倒,喊道:“殿下,恕小人无礼!殿下万万不能纵容内殿!”
     天巽侧过脸,露出柔和清雅的笑容:“江管事,内殿说的玩笑话你都看不出来麽?”
     “是啊是啊,说著玩而已。”这麽一大笔银子,他自己还要留著招兵买马呢,怎麽舍得。被这老儿这麽一搅,火气也散了,真不知他是会看人脸色,还是当真替主子心疼银子。洛自省打个呵欠:“殿下赶紧洗漱整装罢,我还想好好睡一睡。”
     “自省忘了麽?你我今日还须面圣。”
     洛自省身体一震。喝酒喝得太惬意,他确实忘了。而且,好像三哥还说过要见他来著。
     想到此,他脸色一变,抬起袖子使劲地闻了闻:唔,应该没有酒味吧,要是被二哥闻见就完了。
     天巽看他神色不断变化,抬起手。
     门边的小侍们捧著各式东西垂著头围过来。
     “准备热水洗浴。”
     “可是……殿下,时间……”江管事犹疑地瞧了瞧还在嗅来嗅去的内殿。
     “快去。”只两个字,温和如旧,却也不容置疑如旧。
     “是。”
     
     对於皇宫,洛自省向来没什麽好印象。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宫里面住著的,都是非人的妖怪。而且,这个妖怪的巢穴还有让人脱胎换骨的力量。证据就是他家四哥──九年前多麽无辜病弱的人,如今也是妖气冲天了。
     也是,怎麽能不妖气冲天呢?毕竟跟在最厉害的两只妖王身边。
     此刻,洛自省将要去见的,正是这个国家的妖王。在位五千年,再如何良善的人,如今也应该是王中之王了。因此,向来胆子奇大、不拘小节的洛五公子也生出几分忐忑来。
     由於出门较晚,早朝已经散了,天巽和他在侍官的引导下来到御花园。
     洛自省不是没到过皇宫,也不是没有见过御花园的风景。甚至连池阳皇宫奇景之一的凤仪宫中庭花园,托他四哥的关系,也欣赏过。但是,曾见过的风景,都不如此刻目睹的这般合心合意。
     昊光皇宫御花园准确说来并不是花园,而是一座山。山中的每一分景色,都保留著数万年前的模样。
     洛自省跟著天巽在翠林中拾级而上,满目青色,耳边清泉溪流涓涓轻响,心中滞留的怒火和烦恼便如融雪般慢慢化去了。山风拂过,鸟啼兽鸣愈发清晰,连呼吸的空气也似乎带著丝丝清甜。
     洛自省走著走著,生出想在林子里恣意飞掠驰骋的念头。
     在他前头无声攀登的天巽忽然回首。
     洛自省迎著耀眼的光望著他。
     他的面容陷在阴影中,但是,无须细看也知道,他必定是笑著的。无时无刻不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著他人,以纯粹的笑容面对他人。
     太过温柔,太过纯粹,令人生疑,又令人放心。
     天巽并没有说话,指了指上方。
     洛自省看过去:台阶的尽头是一块巨石,石上建有一座雅致的竹亭,卷帘半放,随风轻荡。石旁侍从静立,应该就是这里了。
     “巽儿,省儿。”益明帝的声音在风中似断非断。
     “儿臣拜见父皇,参见文宣陛下。”
     “拜见父皇、皇兄。”
     益明帝和皇颢隔著石桌对坐,桌上只摆了茶杯茶碗茶壶。
     这架势,两人定已深谈许久了。
     洛自省靠边立好,垂眉低目。
     他话不多,表现也中规中矩。益明帝抚著胡子看著他,笑道:“今日这麽瞧著,和昨天完全不同呢。那个目空一切、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哪里去了?”
     皇颢轻晃著茶碗,淡淡一笑:“年轻人,性子便是如此。一时起一时落。”
     “既然文宣陛下如此了解这孩子的性子,为何要将他放到这里来?”
     “陛下也觉得不适合麽?”
     “是啊,完全不适合他。这孩子,应该骑著快马跑遍四国才是。”
     两位帝皇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打量著这对新人。
     “这并非朕的主意。”
     “噢?难不成是栖风君?”
     “正是。”
     洛自省抬起眼,正对上皇颢的视线。
     外冷内傲的皇颢,视线总是锐利淡漠。洛自省自觉耐不住被看透的感觉,很不自在地转动著双眼。
     “父皇,文宣陛下,自省这种脾性,可能意外地适合这里呢。”天巽忽然开口了,笑吟吟地上前斟茶,“正因为爽直的人少见,所以才珍贵。”
     闻言,益明帝呵呵大笑:“巽儿,你很中意啊。”
     “确实很中意。”
     “如此朕就放心了。省儿,过来。”
     洛自省压下内心奇异的排斥感,慢慢走近。
     “惊鸿……朕给你的封号或许还不够贴切。不过,你大可不必拘束,随心随性。巽儿说得是,你的与众不同或许会改变这个宫廷。”益明帝叹口气,“在朕身边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唯恐犯下细小的过错惹上灭门之祸。他们将朕当成虎,而朕,不过是一个人而已。”顿了顿,他又道:“有了你与巽儿,朕也总算能当父亲……”
     洛自省瞟了天巽一眼。原来如此,这就是他受宠的原因。能看透这位陛下心中所需并投其所好,这份父子之情,会有几分真?
     皇颢也望了望笑得温暖的天巽,缓缓起身:“陛下,暂且告辞了。”
     “不陪朕多坐一会麽?”
     “到平舆後,朕与琰一同到北之宫探望陛下,如何?”
     “呵呵,许久未见那孩子,也好。”
     皇颢优雅地向亭外行去,经过洛自省身前时,忽然道:“御弟,送朕一程如何?”
     表面虽是询问,内里却是圣旨,洛自省不能不从:“是,皇兄。”
     益明帝与天巽目送他们下山,消失在密林之中。
     “巽儿,明日你带著省儿陪陪你娘。”
     “是,父皇。父皇何时出发去平舆?”
     “明天。”益明帝沈默了一会,拍了拍身旁的石凳,“坐下罢。”
     天巽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陪著帝驾下山回落榻的行宫,一路沈默。
     洛自省骑马随在辇边,想著皇颢让他过来的用意。但直到行宫在望,辇内的帝皇也没有出声。
     入了行宫,在寝殿前停驾,才听辇中人道:“你可知洛爱卿为何要举荐你?”
     洛自省抿了抿嘴唇,摇了摇首。
     “能想到,却偏不去想……麽。罢了,他心思素来重,你不知道也好。那麽,你可知自己担负的责任?”
     遣他过来的理由和目的,他一点也不关心。洛自省双目微沈,再度摇了摇首。
     帝皇的目光在他脸上巡睃著,半晌才道:“下去罢。”
     “臣弟恳请皇兄解惑。”
     “不必了。”自辇驾上下来的人头也不回,径直走入寝殿内。
     洛自省躬身行礼,只觉得背上负著的东西骤然增倍,压得他身子都直不起来。
     责任心这种东西,他向来没有。他只要自己惬意舒服就好。因为,期待这种东西,一开始便不存在。
     
     心境越发恶劣的洛五公子随手抓过一个侍卫,问清楚洛自节住的地方,便大摇大摆地出了行宫。
     身为皇颢的护卫将官之一,洛自节住的房子就在行宫旁边。
     洛自省无视门前几十名兵士,轻飘飘地纵身而起,落在院墙上。
     “小五,这个习惯你还是改不了──大门就在前面,多走十几步就如此劳累你的尊足麽?”
     洛自省定睛一看,自家三哥站在院中央,玉树临风、笑意盈盈。
     这才是真正的笑容,那只狐狸也不仔细想想,缺少情感的话,再温柔的笑也不可能变成真实。这种虚假的温和能蒙骗的,也只有那些没见过真心实意的人。“三哥,看那架势便会拦人,我懒得同他们废话。”
     “还不快下来?要在上面待多久?”
     “他总要待上两三个时辰才能下得了决心。”沈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洛自省!声望去,就见洛自悟从房後转出来:“你这是什麽意思?”
     内敛的洛自悟似笑非笑:“你说呢?”
     “你们怎麽知道?”
     “哎呀,脸红了。小五,你居然也会不好意思麽?”
     “包袱都收拾好了,还跳上墙了,这麽大的动静,我们怎麽会不知道?”
     “当时你们都躲在哪里?”
     “小五,你不记得咱家有在屋顶赏月的惯例麽?”
     “赏什麽月!那天黑漆漆的!你们赏什麽?”
     “你。”
     一瞬间,洛自省身影飘飞,揪住了弟弟的前襟,横眉竖目,咬牙切齿:“你们看了多久?”
     洛自悟与洛自节相视一笑:“从头到尾。”
     洛自省心中连连哀叹。他还以为自己犹豫不决的丑态只有四哥和无极瞧见了,却不知已经落到所有人眼中。这下可好,白作一番戏了。
     洛自节笑眯眯地将他拎到身边:“真害臊了?谁不知道你的性子,想跑又挂念我们,所以踌躇著不敢跑。”
     “你们就这麽看著我在墙上呆坐?”
     “本想让二哥过去,但是小四和无极不是出来了麽,我们就没动了。”
     洛自悟加上一句:“其实我们很好奇。你在墙上冥思苦想了两个时辰,四哥三四句话就将你打发了。他究竟说了什麽?”
     “没什麽。”洛自省闷声闷气地回道。
     “你那会儿不是很高兴麽?怎麽?装出来的?”
     “要是……愁眉苦脸,爹娘……”
     洛自节眼睛一亮,满脸欣慰地拍拍爱弟的肩:“小五,你果然成熟了。小四看得准,你的确到了‘出嫁’的年纪。”
     “三哥,什麽是‘祸从口出’,您可知道?”
     “知道知道,惊鸿内殿,你识字念书不都是我教的麽?”
     洛自省满腔愠怒无处发散,随手折了根树枝对著兄长刺过去。
     一时间,院中热闹无比。
     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正打打闹闹的两人身形一僵。
     洛二公子洛自持冷冷地看著他们:“还不进来。”
     洛自悟率先进屋,洛自节紧随其後,洛自省丢了树枝,不甘不愿地走进去。
     屋内摆设很简单,一床一榻一个壁柜一张案几,一如家中。
     洛自省略微放松了些,快步行到案几前,提起茶壶喝水。
     洛自节本要递给他杯子,看他已经喝上了,有些无奈有些宠溺地笑了笑:“你一进来就苦著张脸,究竟怎麽了?那位三皇子殿下不好应付?昨晚──”
     “昨晚他睡得舒服,我对著残羹冷炙坐了一夜!”洛自省打断了他,将茶壶丢在一旁,“这就是小登科之乐?!我盼了这麽多年,都教这小子坏了事!”
     洛自悟皱了皱眉,道:“既然已经来了,五哥还是认命得好。你那些夙愿,暂且放下。”
     “你们不是想知道四哥跟我说了些什麽?好,我告诉你们。他说,我的人生三大愿,在池阳很难实现,在昊光却是唾手可得。”
     洛自省想起那个夜晚,微笑著凝视著他的洛自醉淡淡的声音。
     “你的第一愿,是娶得如花美眷。但以你的年纪和三哥的状况,功勋和美人非百年不能得。”
     “你的第二愿,获得至高爵位。武将最多官至二品,你瞧瞧黎二哥,你能超越他麽?他进爵的速度可称传奇,然,这传奇也费了二百余年,你能忍耐?”
     “你的第三愿,随心所欲。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功勋和随性二者不可得兼,这也正是你至今不愿踏入官场战场的原因。”
     “若要实现这三愿,必要走一条捷径。自省,这难道不是你等了几年未得的机遇麽?”
     
     洛自节抚掌大笑:“不愧是小四。小五,说实话,你确实心动了罢。”
     洛自省颔首,哼道:“四哥确实说得有理。不过,我知道这并不是他要我来昊光的真正原因。”
     洛自持看他满脸不情愿,问:“现下你明白了麽?”
     “不。既然他不说,我就不多想。”
     “嘴上说不想,心里还是埋怨他罢。但,若换了小六,你舍得麽?”
     洛自省望了望洛自悟,哼了两声,没有回应。
     洛自悟看了他半晌,低声道:“我倒是愿意。”
     “不行!那小子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主!”洛自省脸色一变,立即捶案拒绝。
     “他不好惹,你也不好惹,凑在一起岂不是更危险?”洛自悟神色不变,接道,“何况,你现在明显不想走那条捷径。这样无依无靠,只会使你的处境更艰难。”
     “我讨厌这只披著张人皮的狐狸。”
     “不要太随性。”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随心所欲!”
     “那就交给我。”
     “不行!”
     两兄弟一个似水一个如火,一触即发。
     洛自持冷冰冰地看著两人:“住口。”
     二人同时别开了脸,不再多言。
     “小五,那位三皇子殿下有多危险?”洛自节打破了沈默。
     “凭我无比敏锐的直觉判断,此人,绝对是个妖物。”
     三兄弟无视这句话中自吹自擂的成分,低声议论。
     “二哥,小五不太妙啊。”
     “若连这种状况也不能应付,也罢。”
     “也罢?‘也罢’是什麽意思?好歹也是咱洛家的人!”
     “二哥,三哥,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
     “小六,你只要保住自己……”
     洛自省在一旁听得更加恼火:“二哥,三哥,我还不至於连命都保不住!”
     “保命是对你的最低要求,你不至於……只能保住命罢。”洛自持厉眸射向他。
     “我知道了,尽力而为。我会尽力而为。”
     反抗失败,此议题结束。
     洛自节唤人添了茶水,回身摸了摸有气无力地趴在案几上的弟弟的脑袋:“小五,二哥明天回徵韵,我去平舆,要我们带什麽话麽?”
     “带给谁?”依然是闷闷的。
     “爹,娘,小四,小妹……你没有话要说麽?离家的时候也是紧紧闭著嘴,蚌壳似的。”
     “……没有。”
     他不会带任何话给家人,也不会向他们辞别。因为,他终归……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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