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苏醒的前奏

     
      1973年9月1日，晚，霍格沃茨八楼，校长办公室。
      挂钟里，时针的脚步已经匆匆走过了深夜十点——这是一个理论上而言，刚刚迎来了又一批新生入学的古老霍格沃茨，整个城堡都应该已经陷入沉寂和安眠的时间。
      然而，校长室的办公桌前，某位双手交叠，支撑住桌面的白胡子老校长，却依然端坐在那里。虽然脸上带着无可掩饰的倦怠和疲惫，但是老校长那双隐藏在半圆眼镜之后的蓝色眼睛，却是一片清明，不带半点睡意。
      这位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先生现在感到很烦恼——是的，非常烦恼。
      食死徒最近的行为越来越猖狂了。他们肆意地屠杀麻瓜，单方面地挑起战争，袭击凤凰社的各个据点，阻断凤凰社的经济来源……甚至，在几周之前，一个食死徒小集团还突然袭击了在霍格莫德经营文具店的某位混血巫师！——就在，距离霍格沃茨不过几百英里的霍格莫德！！
      他们宣称，这只是魔法界大清理的，一个开始……
      白巫师不得不承认，自从去年以马尔福家为首的十四个家族宣布叛离以后，食死徒和黑魔王的动作就愈发疯狂血腥起来——当然，邓布利多不会认为如果那十四个纯血家族没有脱离食死徒阵营的话，情况会和现在的有任何不同。毕竟，食死徒的领导者一直都是黑魔王，而不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即使马尔福族长在食死徒中曾经拥有的地位再高，权利再大，那也都是建立在黑魔王信任他的基础之上的。他的地位、权利、荣光，全部都是由黑魔王所赋予的。而一旦失去黑魔王的宠爱，那也就意味着，他将失去所有这些从黑魔王那里得来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马尔福背叛黑魔王的真正原因？不甘心如此，受制于人？
      ——邓布利多很怀疑这个结论究竟正确与否。
      白巫师一直都在思考，一年前的愚人节鱼宴事件背后，究竟隐藏着纯血贵族们怎样的心机和目的。他可不会蠢到真的相信，这些傲慢的贵族会放弃他们的纯血理论——虽然他们宣称，脱离黑魔王控制，是因为他们无法忍受黑魔王那些“残酷”、“冷漠”、“充满暴戾和血腥味儿”的信条和命令。
      期待这些向来信奉利益至上主义的贵族会突然转性？啊哈！别傻了！
      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应选英国魔法部部长，直至最后成功当选的这一事件，则为邓布利多的猜测提供了很好的印证——如此迫不及待地开始着手掌控魔法部，这些贵族们，果然是在策划着什么。否则，马尔福家那个狡猾多诡的族长，断然不会在黑魔王和食死徒们依然没有放过报复的念头，在等待一切可以向他抛掷阿瓦达索命的机会的这个当口，依然固执地决定参加部长竞选，更多地，将自己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之内的同时，也为那些报复性袭击，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而外界传言在马尔福族长当选魔法部部长的过程中，曾经有神秘第三方势力插手的这件事，实际上，并不是什么谣言，而是……确有其事。
      邓布利多无法忘记，在当时食死徒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屠戮麻瓜，袭击麻种和混血巫师的局势下，得到了民众们几乎百分之百支持的凤凰社，所推出的那个候选人，最终是以怎样一种戏剧化的方式，败在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手下的。
      在竞选投票的前一天，明明双方的民意支持率还相差得十分悬殊。然而在竞选的当天，几乎90％以上的民众，都把手中的选票投给了此前一直不被大家看好和接受的马尔福族长。
      这其中的缘由，邓布利多不是没有派人去追查过的。如果调查的结果显示马尔福族长是利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比如说，夺魂咒——而赢得了部长选举的话，那么这个选举结果显然是没有任何效力的。
      然而，真正令邓布利多感到震惊的，则是调查的结果。
      民众们将选票投给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这一举动，居然完全，是出自他们本身的意愿，而非受到了任何来自外部的威胁和强迫。
      当然，在调查的整个过程之中，邓布利多曾经不只一次地察觉到了来自某个既非食死徒也非凤凰社的第三方势力的气息。
      然而对方的存在实在是过于飘忽和隐匿，即使它的存在感极强，绝对不容许半点的忽视，邓布利多倾尽全力地追踪之下也依然没有得到有关于对方的任何信息。
      这是一个神秘莫测却又拥有无比强横的实力的组织，而且，它选择了支持马尔福族长和他身后的十四大纯血家族——这样的认知清晰地浮现在心头的瞬间，邓布利多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或许是因为这个神秘的势力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对英国魔法界时局的半分关注，它的目的很明确，只是为了协助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成功赢得部长竞选。至于其他，那与它无关。
      所以同样察觉到了这股势力的存在的食死徒一方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和否认，因为他们理解了对方行为背后的那些暗示——你们争斗的过程和结果都不是我所关心和在意的，只要，你们没有越过我划下的那条底线。
      于是凤凰社也就随之采取了与食死徒相同的态度——这股势力太过隐秘太过充满不确定性，在无法对对方与己方的实力对比得出相对准确结论的现在，邓布利多只能无奈地选择妥协。
      与食死徒之间的对峙已经消耗去了年事已高的老校长绝大部分的精力。而与由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担任部长的魔法部之间的交锋，更是让这位虽然有变种嫌疑但是毕竟出身狮院的老人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而眼下，又是一个新学期的到来，刚刚入学的小动物们还需要他去引导和分化，凤凰社的新一期预算也应该在九月中旬之前出炉，魔法部要求出示的霍格沃茨资产运转明细分录报表最晚要在下周四赶制出来，而今晚的分院仪式上，被分进狮院的新生人数居然出现了大幅度的下降，反而这两年来随着食死徒的声名狼藉而导致入院人数明显有所清减的蛇院今年意外地被分到了最多的新生……
      需要伟大的白巫师大人烦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这位随着年岁的增加精力明显慢慢在消退的老人觉得有一点……应接不暇了。
      “或许……该考虑一下凤凰社的继任者的问题了……”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上那张一片空白的相框，邓布利多的眼神猛地茫然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清明。
      这是，他所选择的道路。他能够做到且必须做到的，唯有坚定地继续走下去一途而已。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
      与此同时，城堡二楼，麻瓜研究学教授卧室。
      与校长室沉寂压抑的气氛完全相反，属于魔王陛下的这间卧室此刻，正被满溢的甜蜜而温馨的气息充斥着……
      “维斯法，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自从恋人继承了斯莱特林与霍格沃茨的契约以来，每天都会在城堡本身的掩护下不惊动任何人地跑来恋人的卧室与之共眠的黑发斯莱特林看着正享用着醇香的美酒，唇角也无意识地泄露出了一丝笑意，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名为愉悦的情绪的红眸恋人，不由略带好奇地询问。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够让一向内敛又擅于控制情绪的魔王陛下，露出如此明显的愉快表情呢……西弗勒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西弗还记得玄夜么？”明显心情不错的魔王陛下居然没有坏心眼儿地先逗弄小恋人一下，而是非常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维斯法是说你曾经提到的那位‘契约者’？”西弗勒斯说到“契约者”的时候忍不住微微蹙了下眉，尽管知道维斯法尔和他的那位契约者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超越于友情之上的感情，维斯法尔也说过那是他生死相交的重要同伴，但是西弗勒斯依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怀疑，不去嫉妒——嫉妒在那漫长的，将近六百年的时光里，陪伴在这个人身边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是的，维斯法尔在这一年的暑假终于就自己的前世一事向恋人和好友摊了牌——虽然，他只是选择性地，摊了一小部分而已……
      所以西弗勒斯知道恋人在与自己相遇之前，曾经在另外一个魔法和武技高度发达的大陆生活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据恋人讲述，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比起在这里的，远要精彩得多……
      西弗勒斯对此虽然一直表现得非常平静，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对两人之间忽然多出的这近六百年的差距，真的可以视而不见，毫不在意。
      而非常了解自家恋人的维斯法尔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来到恋人近前，将闹别扭的小家伙拎起来抱进怀里：“嘿，听着宝贝儿，我现在就在这里，在你的身边。而这，就是你所需要知道和了解的全部。”
      “你所需要做的，只是信任和迷恋我而已，明白么？”
      被那双血色的红宝石眼眸如此近距离地凝视着，视线里充斥的，是对方眼中满满的疼宠和纵容。西弗勒斯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他微笑着闭上眼睛，应允了对方的吻。
      是啊，他只需要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今生的伴侣……这样，就好……
      ××××××
      斯莱特林王子，在蛇院内部素有“铂金闪光”之称的马尔福家年轻的少主，卢修斯·马尔福先生，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处于一种极其浮躁的状态之中。
      当然，铂金美少年本人对这种毫无缘由的反常浮躁状态并不是一无所觉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马尔福继承人，卢修斯从小就被要求精准地把握并控制自身的情绪。自己的情绪如此不受自己的意念控制的这种状况，梅林知道，小马尔福先生绝对是第一次遇到！
      重返霍格沃茨的第一个夜晚，翻来覆去折腾了不下一个小时的马尔福少主终于挫败地起身，离开了自己那张华丽柔软，充满了马尔福风情的大床。
      他睡不着。
      强自压抑下去的烦躁情绪猛地涌向心头，优雅的铂金美少年不由咬紧嘴唇，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又来了……
      这种，心悸的感觉……
      似乎，是在回应什么人的召唤，又似乎，是在极力躲避对方……
      卢修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对这种状况感到懊恼不已的铂金小王子在床边默然独立了好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去有求必应室为自己熬制一份无魇魔药的决定——总不能让堂堂斯莱特林学院首席，男生学生会主席，斯莱特林王子殿下在开学的第一天就顶着一对不华丽的黑眼圈去面对整个霍格沃茨吧？虽然消除黑眼圈的咒语马尔福少主并不是没有掌握就是了。但是比起黑眼圈来，铂金小贵族更不希望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导致没有足够的精力保质保量地完成明天一整天的学业——而这，才是小马尔福先生关注的重点问题。
      漂亮地为自己施好幻身咒和轻身咒，而后迅速地赶往有求必应室的马尔福少主并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会为自己的命运，带来怎样巨大的，变数和，转折……
      而就在某位铂金美少年成功地避过巡视的教授，顺利抵达有求必应室门前的同时，魔王陛下的卧室里，已经被恋人亲吻到手脚发软的黑发小教授小脸儿红扑扑地被对方抱在怀里，闻声细语地继续着两人刚刚未能完成的话题。
      “玄夜或许，就快要苏醒了。”
      “诶？你不是说过由于这个世界光暗两系元素的匮乏，以玄夜所受的那种程度的重伤，想要痊愈的话至少也需要二十年的时间么？”
      “原本的确是那样没错，即使我现在的力量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的七成左右，对于这种原始魔法元素天生匮乏的状况也是束手无策。毕竟，这涉及到这个空间的本源法则，而现在的我，还无权对这种程度的法则做出任何修改。但是我忽略了一件事。
      在受伤之前，玄夜本就已经处在即将进阶的状态，而这次的受创，也不能说完全对他无益。在受到混沌之力的重创的同时，玄夜也相当于变相地吸收了部分混沌之力，而混沌之力，正是世间所有力量的本源。融合了这样的力量，再加上进阶之前积累的那部分能量，如果玄夜在这种状态下成功进阶的话，那么不仅所受的创伤能够立刻痊愈，他的实力，也将会再次提升一个等级，如果现在我们还身处法利亚多，那么玄夜或许，就将会成为那个世界里唯一的一位圣兽王了……”
      “可是玄夜究竟能否成功进阶，还是个未知数不是么？”
      “我相信玄夜。”红眸的魔王忽地俯首，定定地凝视着黑发的小伴侣，“所以，西弗勒斯也相信他吧？”
      “我知道了……”想了想，黑发斯莱特林再次出声：“我最近，好像感觉维斯法身上光暗两系元素的气息，没有之前的那么浓厚了，是因为玄夜的进阶需要吸收更大量的这两种魔法元素的关系么？”
      “不，不是的，”魔王微笑了，“是因为，玄夜离开了我的身边的缘故……”
      “什么？！在这种重要的时刻……？”
      “就是因为，是在这种重要时刻。”红眸的王者正色道，“玄夜是骄傲的白虎之王，他身上每一丝每一缕的力量，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实力获得的，所以，身为他的挚友和契约者，我更加不能去折辱他的骄傲。”
      西弗勒斯沉默了。
      他好像，有点理解这两人之间的情感和羁绊了……
      “放心吧，玄夜现在所处的环境很安全，也非常符合他进阶的需要。”维斯法尔说着轻吻恋人滑嫩的脸颊，“说不定下一次去有求必应室熬制魔药的时候，你就能够见到他了……”
      魔王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最终，归为一片沉寂……而后，朦胧的月光缓慢而轻柔地，包裹了这对相拥而眠的恋人……
      然而此时窗外，夜色正浓。
      在古老的霍格沃茨城堡的另一边，一场宿命的邂逅，正要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