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首席（下）
帕特里克·扎比尼先生在这一刻的心情很复杂，是的，非常复杂——复杂到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站在自己对面的黑发少年此时正一脸漠然地注视着自己，那双漂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盛满了冷凝的微光——就好像，现在正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物品一般。
这个认知，让继承了扎比尼家“花蝴蝶”血统，对自己的气质和魅力都有着不下于马尔福少主一般的自信和自傲的小扎比尼先生纠结异常。
我连被当做“人类”看待的价值都没有么？小子你究竟要嚣张到什么地步啊我说！！扎比尼君一边勉强维持着一脸花花公子样的邪魅（请注意这个词！＝＝）笑容，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吐槽。
“帕特里克·扎比尼，请多指教。”尽管对方的眼神冰冷得好像在他眼中的自己不是一个活物一般，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礼数做得非常周全。于是扎比尼家的小少爷不得不绷住自己抽搐的嘴角，礼尚往来地还了对方一个完美的巫师礼。
西弗勒斯看着对面有着小麦色健康皮肤，眉目间透着傲人英气的俊朗少年唇角抽搐着对自己还礼，眼中不禁浮出一抹快得来不及捕捉的笑意。
——维斯法尔亲传决斗秘术，其之一，乱心。
利用己方的一切身体优势，包括语言动作眼神声音，打乱对方的节奏和心神——当然，此技只在对方的实力和心智与自己相比相差不远的前提下有效。
看着眼前明显被自己的眼神影响到但是依然保持着贵族的矜持和礼仪的深棕色头发的少年，西弗勒斯忽然觉得，斯莱特林的这些小贵族们，实在是，非常地有趣……
和维斯法尔相处久了，西弗勒斯的价值评判标准显然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偏移——比如说，他现在会习惯性地，用“是否有趣”作为标准，去衡量一个人或是一件事……
右手轻抖震出隐藏在袖中魔杖套里的桦木魔杖，迅速反手握住——虽然其实很多魔咒西弗勒斯在维斯法尔的指导下已经可以做到无声无杖，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西弗勒斯确实需要向这些看重家世血统但同时也非常看重实力的小蛇们证明自己的确拥有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的资格和能力，但是他却又并不能表现得太过优秀。
一个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起码表面看上去如此——的混血小巫师，如果拥有过于出众的才能，那么一定会招来几大家族的觊觎。那么到时，几股势力的明争暗夺拉拢威胁，必然，是少不了的。
西弗勒斯只有把自己的价值压缩到最恰当的程度——既不会过于优秀又不会看起来弱小到可以任人宰割——才能最大程度地保障自己学院生活的平静安宁。
眨眼间心头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西弗勒斯这才发现维斯法尔所说的，进入斯莱特林之后，你才会发觉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背后都要经过不下十数次的考量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黑曜石般的墨色眼眸一瞬不眨地紧盯住对方，在对方魔杖尖端冒出绚丽的红色火花的瞬间为自己加上“盔甲护身”并用“障碍重重”阻挡住对方的攻势，然后飞速地转身，一个“昏昏倒地”快速袭向对方，在他做出防御之后来不及回手的空挡扔去一个“速速禁锢”再加上一个“除你武器”——事实上这些，都是属于小贵族们启蒙教育之中最基本不过的决斗基础魔法，起码维斯法尔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当然，这些咒语的无杖默发对于西弗勒斯而言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更不要说现在还要手持魔杖低念咒语了。
武斗场四周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从一年级到七年级的小蛇们虽然面部表情都维持在原有的状态，但是那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震惊和赞赏，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挡不住的。
西弗勒斯并不知道，他目前的这种在维斯法尔口中只能得到“还不错”程度的评语的实力，放在斯莱特林的一年级之中，已经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
这就是Lord所认可的孩子的实力么……隐没在阴影之中的马尔福少主静静注视着场中那个流畅地运用了多种魔咒，气息却丝毫也没有凌乱的黑发少年，眼神愈发幽深起来。
“我输了。”被西弗勒斯最后一个咒语击飞魔杖的扎比尼小少爷在经过短暂的失神与震惊之后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帕特里克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混血出身而对对方产生任何的轻视心理——事实上扎比尼家的教育一直在告诫每一个继承人，你面对的任何一个看上去软弱可欺的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钟取走你的性命。但是结果证实尽管他使出了自己的全力，却还是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在对方手上败下阵来。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是在水准之上的。
所以小扎比尼先生认为这场决斗自己输得心服口服，于是他的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主动向依然一脸淡漠的黑发少年伸出了手：“你好，介意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么？我是帕特里克·亚凡朵拉·扎比尼，很高兴认识你。”
——全名么？西弗勒斯挑了挑眉，在对方兴味盎然的目光中伸手，在对方手上轻触了一下：“西弗勒斯·普林斯·斯内普。”
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这个清冷的黑发少年的手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着一丝透骨的清凉。帕特里克压下心中在对方的手触到自己皮肤的瞬间骤起的巨大波澜，在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睛的注视下再次给了它的主人一个友好的笑容：“希望我们今后相处愉快。”
说完扎比尼少主利落地转身，优雅地走下决斗场。
偌大的公共休息室再次陷入一片沉寂。黑发的少年沐浴在所有人意味不明的视线之中，脸上始终是一副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
“莱拉·卡斯托尔，请指教。”一段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位有着漂亮浅金色长发的少女走上了决斗场。
西弗勒斯随之也报上自己的名字并还之以巫师礼，之后魔杖尖端发出的各色光芒就笼罩了整个公共休息室——当然，在划分出来的“武斗场”的周边是有着开启的防御结界的，用以保护一旁观战的其他人的安全。
西弗勒斯感到自己对面的女孩子明显有着不亚于帕特里克的实力，但是较之帕特里克，这个女孩儿显然更加难缠。她细心，谨慎，聪明而狡猾，完全就像是一只潜伏在暗处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以后随时准备张开獠牙的毒蛇——一条美女蛇？嗯？
西弗勒斯一边与对方周旋着，一边想象着维斯法尔在听到自己对这女孩儿的评价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反应，唇角不由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然后他感到对面的女孩明显出现了瞬间的怔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机会出现不趁机抓住显然并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作风。
于是又一个“除你武器”成功地击中了对手。
“多谢指教。”女孩儿的反应很平静，她就像之前的扎比尼先生一样平静而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毕竟，是她自己在看到那少年清秀的容颜因为一个淡淡的笑容忽而变得极尽魅惑，导致自己就好像被蛊惑了一般而产生了瞬间的失神，从而将击败自己的机会送到了对方眼前的。
但是，那样明明只是清秀的程度，与大部分英俊的小贵族们相比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的容貌，为什么却会因为一个极淡极浅的笑容，产生那样剧烈而令人惊叹的变化呢？莱拉沉思着，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已经引起自己很深很深的兴趣了……
接下来几个一年级陆续上台来向西弗勒斯挑战，但是他们的实力都明显地与之前的帕特里克和莱拉不在同一个层次，所以结果自然是西弗勒斯轻松地接连取得了胜利——但是梅林知道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首席什么的，最讨厌了！！
……咳，拿错剧本了……＝＝
教授大人怎么会说出这种傲娇的台词来呢？即使现在他只是进化之中的少年教授……
其实教授大人想说的是，首席什么的，最麻烦了！（喂你这有什么区别吗我说！）
他很清楚身为混血的自己是不可能真正成为斯莱特林的首席的，虽然从刚才自己对扎比尼报出的全名之中再结合这些小贵族们对巫师贵族世家的了解，可以很确切地推测出他是古老的魔药大师世家普林斯家最后且唯一的传人。但是就算一个魔药大师再怎么珍贵，也不可能打破斯莱特林向来实力与血统并重的传统。
纯血贵族的尊严不容挑衅，这是斯莱特林们默认的最大一条潜规则。
……
“德雷克里·帕金森，请指教。”
终于，出场了么？等你好久了呢……西弗勒斯默默注视着缓步走上前来的金发少年，暗暗松了口气。
根据卢修斯之前的介绍，这个男孩，应该是这届一年级之中最具实力的一个了。而他身后的帕金森家，虽然不比马尔福家在巫师界的势力和影响力，但是说它与布莱克家齐名，倒是一点也不为过。
——很适合的首席人选？不是么？
互相行礼后两人展开了激烈而精彩的攻防战，各种魔咒在空中交会相错，绽放出绚丽的彩色花朵。西弗勒斯一直将自己的实力控制在看上去与帕金森小少爷不相上下的程度，就是为了现在的这场交锋。
最终，当所有的咒语造成的光芒在空气中消散，终于露出隐藏在其中的斗技场上的情景的瞬间，整个公共休息室再次陷入了一片难言的静默。
黑发的少年整个人紧紧贴在金发的帕金森少主背后，左手向前禁锢住对方纤细而有力的腰。肢，右手握着的魔杖则牢牢抵在对方白皙纤长的颈上。
“我输了……”魔杖还握在手中但是无论如何已经失去了反攻（为毛是这个词啊喂！！）机会的小帕金森先生冷静地说道。
“不，输的人是我。”西弗勒斯放开对怀中人（＝＝）的束缚，退后一步，一直面无表情的小脸儿上居然挂上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斯莱特林不需要一个混血的首席，所以，输的人是我。”
西弗勒斯话音落定。而后，久久的沉默再次笼罩了整个公共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