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进一步接触

     
      维斯法尔抬眼的瞬间恰好撞上正从浴室里走出来的黑发少年。透过敞开的扇形双窗扬进房间里的微风轻轻吹起黑发魔王如夜的顺滑发丝，以及少年身上，那随风摇摆的……黑色丝质浴袍……
      “先生……”
      “西弗，”维斯法尔抬手，向黑发的少年比出示意“过来”的手势，“我的名字是维斯法尔·V·威弗尔，你可以叫我维斯法。”
      黑发的少年不语，只是沉默地走到魔王面前，顺从地任由对方扯过自己手中的毛巾为自己擦拭湿漉漉的半长发。
      维斯法尔很享受这种感觉——照顾某人，并被他所依赖。这是他之前所不曾体验过的感受。在曾经身为黑魔王的那一世，他不允许自己与他人如此接近，因为，他是Lord，是未来的魔法界之王。他需要的，仅仅是下属们的顺从和敬畏而已。而在法利亚多，他身边的人全部都是实力与他相差无几的同伴，他们之间可以相互托付性命，但是他们却都是强者，而强者的特点之一，就是不需要他人的保护和照料。
      虽然现在的西弗勒斯并没有全然地对他付出信任，但是看得出，维斯法尔昨天晚上的那一席话，已经打消了他心底不小的怀疑和防备。
      这个人……原来从这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这么矛盾了么？他别扭却又直率，防备心重却又无法舍弃可能得到的温存，他明知最后等待自己的可能是破败的命运，却依然可以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却已经有了如此程度的觉悟，这实在令维斯法尔惊叹——西弗勒斯·斯内普，果然是值得被自己期待的存在。
      “先……维斯法？”沉寂在自己思绪中的维斯法尔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此时几乎已经半窝在他怀中的少年，则抬起了头，有些不确定地轻唤。
      维斯法尔闻声收回飘远的神智，对怀中的少年露出一个浅浅的安抚笑容。
      于是黑发少年安分地被对方按进怀里任由对方动作轻柔地为自己擦拭着发间的水珠，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沉寂——维斯法尔不出声，西弗勒斯自然也是不会主动说话的。他天生就是这种喜欢安静的性格，或许今后也会一直是这样。
      听说这样的人，通常都最耐得住寂寞呢。维斯法尔想到前段时间去逛唐人街时买回的某本中国读物上面的某种说法，不由开怀地轻笑起来。
      任由心情莫名愉悦的魔王陛下为自己挑选着铺满整张大床、看上去就华贵十足的大堆童装，西弗勒斯忽然觉得有点无力——这个“家”的组成人员，难不成都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心理倾向？
      起码，在眼前这位俊美男子为自己挑选衣服的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西弗勒斯敏锐的听觉，至少捕捉到了十数次来自门外不远处的低低笑声——经过仔细辨认，确定为疑似某位女佣小姐。而据说正是这位小姐，在这短短的一夜时间之内，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一大堆华丽的贵族少年衣物。
      我该为她的品味“赞叹”么？板着脸不停施放着冷气的未来教授大人绷着一张小小的包子脸，冷眼看着魔王陛下为自己系好肩上的最后一根缎带——天知道他这个男孩子身上的衣服要装饰这么多的缎带做什么！！！
      “好了，要欣赏一下我的劳动成果么？小西弗？”黑发的男人眯眼，似是非常满意西弗勒斯此刻的扮相一般。
      西弗勒斯有些脱力地顺着男人的力道离开他的怀抱，双脚几乎无意识地将自己带向等身镜——身后，是某位魔王高深莫测的目光……
      镜中的少年有着泼墨般的半长黑发——看得出这头本应黑亮顺滑的发丝之前似乎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打理，因而发尾处已经出现了枯黄分叉，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给人总体的墨黑柔软之感。少年小小的脸蛋带着沐浴后特有的粉嫩，但是即使是这样，也能够看出这张本应粉嫩细致的脸庞，已经失去了孩童应有的婴儿肥，因而显得有些憔悴。颧骨有些突出，还带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明显，是常年营养不良造成的结果。
      少年身穿一件纯白的丝质衬衫，黑色的背带裤及膝，外罩灰色马甲，领口还打着小小的领结——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位缩小版的英伦绅士。长长的马靴包裹了少年纤细笔直的小腿，为纤弱的少年平添了一分英气。
      值得一提的是白色的衬衫胸口和袖口处全部点缀着墨绿色的细致缎带，更将本就娇小的少年，映衬得可爱非凡。
      西弗勒斯愣愣地注视着镜中的少年，一瞬间，竟有些不敢确认，那看上去干净整洁，可爱漂亮的男孩，就是自己……
      “好了，我们该去吃早餐了。”不由分说地拉起尚在发呆的孩子，维斯法尔唇角挂上愉悦的笑容——幸好，这孩子虽不能说是英俊至极，却也称得上是清秀小帅哥一个，与他在某位穿越女小姐脑海之中看到的阴沉中年人形象完～～全～～不同！
      好吧，维斯法尔陛下自然不是那种对容貌十分执着的类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确认自家的小包子不会长成油腻腻的中年人之后心情瞬间愉快起来。
      于是当能干的执事先生和满脸期待的女佣小姐看到自家Lord带着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牵着昨天刚刚被确认为家里的小主人的男孩一起走下楼来的时候，不由齐齐惊艳了一把。
      虽说这两位都是在最近的两年时间里由于种种原因而被维斯法尔留在了身边——自然，他们是十分清楚这位Lord的真实身份的（这里仅指身为巫师界的某位黑魔王，维斯法尔暂时还不会将自己三世为人的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知道），这两年的时间里，两人先后跟随在维斯法尔身边，对自家主人的魅惑，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抵抗能力。
      但是妖孽毕竟是妖孽。单单是一脸灿烂愉快的笑容，就足以撕裂两位普通人（？）建设了N久的心理防线。
      “啊嗷嗷嗷～～～美型帝王攻和清秀别扭受啊嗷嗷～～～”女佣小姐不顾淑女形象抓住执事先生胸前的衣领，猛地前后摇摆～“我圆满了！！Lord您真是太妖孽了啊啊～～～”
      “Vera，你这样太失礼了！小少爷正看着呢！”一脸无奈的英俊执事微皱了眉，却没有拨开胸前的一双狼爪——绅士是不应该对女士做出无礼的粗鲁行为的。“Lord，西弗勒斯小少爷，日安。二位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要现在用餐么？”
      偏头看了一眼因为某位小姐的过激反应而陷入愕然状态的小包子，维斯法尔转头，对能干的自家执事颔首，“麻烦你了，Coral。”
      灰眸的执事英俊的脸上带上优雅的笑容：“这是我的荣幸，My　Lord。”
      长长的餐桌上铺放着纯白的手工刺绣餐布，垂下的部分有着镂空的菱形花纹，看起来美观又整洁。
      西弗勒斯被维斯法尔拉坐在身边，任由对方为自己裹好餐巾——好吧，他现在其实就是一个会动的大娃娃……
      教授大人，乃怎么也吐槽了啊混蛋……
      桌上的食物并不像西弗勒斯想象的那样丰盛油腻，几块精致的小面包，一小碟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非常美味的水果沙拉，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蔬菜浓汤，还有切好后整齐地排放在盘子里的香肠和熏肉片。
      “不需要做祷告么？”看着维斯法尔向自己点头示意后便端起手边的红茶开始优雅地啜饮，西弗勒斯不由疑惑地出声。
      虽然近两年来家里的三餐都是简陋到能省则省，餐桌上通常也是只有自己和母亲二人，偶尔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最终就会以母亲的哭泣和无尽的打骂结尾，但是西弗勒斯依稀记得在家中的三人齐聚在餐桌前的时候，开动之前都要经过短暂的祷告的——感谢仁慈的天主赐予我们食物……似乎，母亲是这样教导过自己的。
      虽然那样的祈祷后来的确是越来越少了，但是西弗勒斯一直以为，正常的英国家庭，似乎每餐之前都要经过这样的过程。
      祷告？维斯法尔闻言不由挑眉，莫说他不相信这世间有所谓的“神明”存在，就算事实真的如此，他们这些“巫师”们也不应该向他们口中的“麻瓜”们的神明祈祷告解吧？
      看着西弗勒斯疑惑的表情，维斯法尔忽然了然了——
      艾琳·普林斯，你为了所谓的“爱情”，居然，连身为巫师的信仰也一起抛弃了吗？不再崇敬巫师的始祖梅林，而是去信奉普通人的天主了？难怪作为你的儿子，西弗勒斯却居然会以为向天主祷告，是理所当然的……
      “听着西弗，我们与普通的人，是不一样的。”一般用眼神示意对方可以开始消灭眼前的食物了，维斯法尔一边微笑着为对方解说，“我想你的母亲之前应该告诉过你，我们，是巫师。”
      在维斯法尔的示意下开始迅速进餐，动作半点也不斯莱特林的小孩在听到“巫师”一词后有了瞬间的僵硬，但是仅仅是一瞬间过后，他又再次开始了风卷残云般的进食。
      “是的，她提到过，”黑发的孩子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她甚至曾经还为我演示过那些被叫做‘魔力’的东西应该怎样控制……”
      那段时间，是家里出事以后，西弗勒斯觉得自己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每天每天，在父亲泡在巷子深处的小酒馆里的时候，忙着做活补贴家用的母亲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为自己演示那些令人惊奇的能力，直到……
      “但是自从被我……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以后，妈妈就再也没有那样做过了。”
      维斯法尔沉默了。
      他知道这个孩子现在还远远不够坚强，不够从容，他还不是那个游走在黑白两方的夹缝之中，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的双面间谍。
      不过，幸好他还不是。
      那种空洞死寂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维斯法尔忽然发觉自己并不想在眼前的这个孩子脸上看到。
      于是黑发的魔王放下手中名贵的茶杯，对身侧的少年露出魅惑却不自觉的笑容：“西弗，要和我去一个地方么？一个，只有巫师能够进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