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立规矩
让黎落打妖怪，她在行，让还在学校读书未踏入过社会的她去琢磨人的阴谋诡计她不行，让缺乏想象力的她去想尊天师那帮杂毛道士下一步会做什么，抓破脑袋她也想不出。她只知道打铁会趁热，那帮子道士刚刚受挫势必想要速战速决扳回颓势，龙舞想先下手为强，那边更想。他们折了两大镇山妖魔和一把镇派宝剑，不趁龙舞伤重把龙舞收拾了难道还等有钱有势的龙舞缓过神去把他们收拾了？
黎落和欧亦纶、184坐在餐桌前，三人面前各摆一碗面条正埋头努力地填肚子。
龙舞的腰上缠着圈白纱布，她要死不活地躺在餐桌一头的椅子上半瞌着眼，使得原本就小的蛇类眼瞳这会儿看起来和绿豆没什么两样。
黎落把一大筷子面条搅入嘴里，抬起头看一眼龙舞，说：“你要是困就去睡觉，又不吃东西，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坐餐桌旁也不知道要干嘛。”她感觉到脚下有异样，低头一看，龙舞那条长长的巴尾都伸到她脚底下来了。黎落轻轻踢了龙舞的尾巴一脚，说：“尾巴，蜷回去。”
欧亦纶放下筷子，抬起头拭拭嘴角的油渍，扭头对184说：“我回头把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的钥匙给你，你搬到那边去住几天，把给龙老板的设计图弄出来。”她又对龙舞说：“如果尊天师使用灵异手段雨雨还能为龙老板抵挡一二，但是如果他们使用人类的暴力手腕，我觉得这方面还是龙老板出面比较好。”黎落对付妖魔鬼怪行，真要面对人类，随便来个小瘪三就能把黎落收拾掉。她担心他们为了向龙舞下手，会先找人对付黎落。“以龙老板的财力、人力和势力，在本市找几个人出来不是难事吧？”话点到为止，她相信龙舞能听得懂。
龙舞听得欧亦纶的话，几乎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半响过后，于“唔”地吱一声，点点头，又撑着重伤疼痛的蛇腰从椅子上起身朝客厅里游去，说：“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安全，同时我希望黎落还能继续保护我的安全，这几天就暂时先住在你们这里。”游到客厅，长长的蛇身在空中转成道拱形，上半身直接落在电话机前，抓起电话，身子在空中绕一道弯优美地落在沙发里窝着，抱住电话就联系人手去了。电话讲到一半，龙舞看到欧亦纶把钥匙给184让她出去避风头，又把听筒捂住，说：“你现在让她搬出去已经晚了，她跟你是朋友，抓了她用来要挟你和黎落也是一样，不仅是你们，你们的亲人都是可利用的对象。”她说完，又再对着电话吩咐两句，把电话挂了。
黎落闻言急得跳过来，急声道：“这怎么能行呢？”
欧亦纶倒是不慌不忙，说：“他们不会对我父亲和姑姑下手，雨雨的家人远在几千里外，他们连具体地址都没有，也不用担心。奶奶跟道佛两教的人都有来往，在道教协会也买了个闲职挂着，如果他们贸然向我姑姑和爸下手，奶奶不会袖手不管。一旦奶奶请出佛道两宗德高望重的人出山找他们说理施压，他们的麻烦更大。张居士跟了奶奶那么久，不会不知道这层利害。”
黎落说：“就怕他们狗急跳墙。”
欧亦纶说：“再狗急跳墙也不会干自绝退路、毁自己立足地的蠢事。他们如果仗着有点法术向普通人下手，宣扬出去，唾沫都能淹死他们。天师观对付妖魔再有能耐，在国内也只属于二三流道观，他们还没有家底跟道教协会对着干！”但龙舞说184的话倒是提醒了她，现在想让184和她们撇清关系已经晚了，184不姓欧，对她奶奶来说是个不疼不痒不认识的人，就算肯救也比不上对自家人的用心。她问龙舞：“184住在这里安全吗？”
“她和你在一起，他们真要掳人走肯定是先挑你再选她。”龙舞说：“如果她住出去，你那地方有人守护吗？没有！184有你奶奶的庇护吗？也没有！信手拈来的人，他们不要白不要。”
184听到这一说，钥匙也不接了，说：“总之这里最安全是吧？那我就住这里了，我不管你们接下来要搞什么，不关我的事，我去做个补水面膜睡觉，早安各位。”作个谁也别拦她的手势，转身回房准备睡觉，临进门前，又回头看一眼龙舞那拖得长长的尾巴和她性感的上半身和长得十分漂亮的脸蛋，道声：“中国的梅杜莎，早安。”
中国的梅杜莎？龙舞扭头朝184关去，184已经把门关上了。
黎落还在想关于刚才的问题，她又问：“那如果老杂毛他们再叫帮手来呢？道教分布这么广，应该还有尊天师这类的能人吧？”
龙舞轻哧一声，说：“这你就别担心了，现在相信世界上还有鬼神的人有多少？自刑家灭妖过后，很多地方的妖魔几乎绝迹，现在只剩下几个大本营还有几只大点的妖魔。人类平时连妖怪都看不到，还学什么捉妖的本事？你们人类说什么自古邪不胜正，其实邪和正是并存的，我们这些妖邪没踪影了，那些‘正派’也就没了用武之地，迟早步上逐渐消亡的后尘。”
黎落点头，她以前也是这样想的，但自从见到天师观的这帮人，她又觉得在中国应该还有很多天师观这样的存在。她问：“那天师观呢？我看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实力。”
“那是因为他们有两只大妖魔镇山，天师观每代人都以驾御那两只大妖魔为修行目标，他们对待修行自然不敢怠慢。即使这样资质有限再努力也修不出个名堂，一百年能出一两个就算了不得。你再看现在那些道观哪里不是人烟鼎盛，连见到一只活得稍久点的动物都难更别提妖怪。早把修行转到什么假惺惺不顶半点屁事上的修身养性上去了。一边宣扬修身养性，一边大肆收香火钱，一边传教，一边数钱，都奔经济指标去了，修得出个什么？”
“噗……这话实在。”黎落趴龙舞跟前，说：“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把尾巴收起来，说不定还能上山传教呢。”
龙舞下巴一扬，满脸嫌弃，说：“我在城市里开酒吧、KTV，各种俱乐部开一大堆，一大帮跟班供我差遣，手底下养着一大帮子贪官给我效力，天天明目张胆地吃香喝辣爱干嘛就干嘛，就算吃饱了撑得慌闲着没事干，我把高尔夫球场歇业两天躺草地上晒晒肚皮有什么不好，犯得着去摆出个假面孔来恶心自己赚那点子假善心？”
欧亦纶捂住嘴打个呵欠说：“你们两位慢慢讨论人和妖魔呵，我去睡觉了。”她一夜没睡，现在让她睡觉比什么叫她去当神仙都好。她只是个要吃饭养家的凡人，修道什么的那简直就是堪比浮云的传说，把自己的小日子什么的过好比什么都实际。
黎落目送欧亦纶进屋，她又问龙舞：“那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一拨道士？”
龙舞说：“加上那道士，他们一共才九个人，我开出两千万的价钱买他们的命，等着吧，很快就有消息。”
两千万？黎落比着自己的手指头一数，按照这个城市人均月收入三千来算，等于一个人工作6666个月，555年。买房买车养小白脸、包二奶什么的都够了！“咝”她缩着头，打个哆嗦，一股寒气自脊背冒出。就像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挟尸要价来说，几万块钱就可以让人置道德于不顾，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冲这两千万铤而走险跑去干杀人犯法的事。“你狠！”黎落咬牙：“用钱雇人对付人。”
龙舞闭上眼睛，说：“他们有两大妖魔镇山还嫌不够，要取我的内丹和龙角害我性命，我就不能用钱砸人去买他们的命？在贪婪这点上，人和妖魔都一样。钱和权才是这世间最好使的法宝。”
黎落站直身，冷哼一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救你可不是为了你的钱！”一转身回房和欧亦纶睡觉觉去。龙舞说得没错，但是她就是不爽。本来是人与妖魔的争斗，现在龙舞一把钱砸出去，就变成了人与人的斗争，然后她这个妖魔就稳稳躺在沙发上等着看笑话收成果。黎落趴在床上，对欧亦纶说：“悲催鬼，我突然想烹煮蛇羹汤。”好歹她也是个人类好不好，看龙舞这个妖魔这样子用钱玩人还牵扯到人命的事情上，火大。
欧亦纶还没睡，门也只是虚掩没关严实，黎落和龙舞的谈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黎落：“你气什么？气她花钱买凶杀人？还是气钱比法术好用？说白了也是各取所需的问题。有人需要她这两千万并且有承担杀人偿命的胆子和心理准备才会看着这钱办事，不需要这两千万钱的谁肯动？九条人命，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敢背得起的，她也别想得太乐观。”
黎落转过身侧身躺在床上问欧亦纶：“那你觉得这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
欧亦纶带着倦意地低声说：“在本市，这是龙舞的地盘，比人力、财力样样都是龙舞占上风。他们就算再有降妖除魔的能耐面对普通人也没用武的地儿，龙舞手底下看场子的那帮保镖就能打到他们满地找牙。他们对龙舞一击没得手，再击又告失败，现在龙舞缓过神腾出手来，他们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就算是想破釜沉舟强攻到这里来，只怕龙舞也早安排了人手在楼下守株待兔逮他们。聪明点的人，吃下这亏悄悄撤走躲起来避开龙舞报复的锋芒，将来寻得时机再回来报复。但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在这点上他们占有很大的优势，所以不排除他们会躲开龙舞派出去的人再使出什么招来对付你和龙舞。现在不怕他们采取暴力手段硬来，就怕又用些什么法术、妖术什么的。”
黎落挠挠头，说：“唉，我还是觉得妖怪好对付，来了就揍，大不了往死里揍，打死了干净。对人，真麻烦。”
“你是人，对付妖怪不用守妖怪的规矩，打得过就行。但对付人，你要守人给人定下的规矩……”欧亦纶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含糊地说了两声就睡着了。
“人给人定下的规矩？不就是法律嘛，说得那么绕口。”黎落哼道，她转身，抱住欧亦纶，又说：“悲催鬼，那法律也有擦边球和顾不到的地方……哎……睡着了。”欧亦纶睡着了，黎落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爬起来又去找到龙舞问：“你是不是真打算花钱弄死他们？你这样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龙舞反问：“他们要弄死我，凭什么我就不能弄死他们？”
黎落听到这话顿时来气，双手交叠抱于胸前，冷冷地盯着龙舞问：“那以后是不是谁惹到是非打不过就跑到我这里躲灾，保下命之后再扑回去？我卷进你们这些恩怨里面以后还要不要过清静日子？”
龙舞展眉一笑，媚眼如丝地睨着黎落，说：“你可以保我，我当然也可以保你。你我强强连手，还怕什么？”
黎落凛然冷哼道：“谁要跟你强强联手了？你少借机拖我下水。今天我就立下个规矩，你给我传出去。我这里是个太平清静地，进了我的门就得守我的规矩，任何冲突和是非恩怨都别扯我这里来，谁敢在我的屋子里惹事生非，别怪我黎落不讲情面。有恩怨到外面去解决，打死了我都不管！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