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菊花好了没
这话出口，原以为欧亦纶会再来个什么“那你干脆把我也一起丢出去”之类的话，结果悲催鬼一句话也没有，倔强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雾气迷霭的眸子向黎落发出赤.裸.裸的控诉。
甭管你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黎落都敢选择视而不见，她早在女鬼的软磨硬泡之下练出一副不为所动的心肠，端的是你敢死我就敢埋。但，悲催鬼那明晃晃的眼神比刽子手手里的刀还要厉害，不软不硬却刚好捅在她的心窝子上，不轻不重却让黎落知道在那双眼睛后面是怎样的情绪，若叫她失望——黎落不敢叫她失望。黎落皱眉叫道：“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啥眼神嘛，哼！
说去，黎落连卧室门都没有出，抓起电话就拨下汪小为的电话号码：“喂，小为。”
“哟，小落啊，又有什么新闻八卦消息与我分享呀？”汪小为难得不是凶巴巴的，嗲兮兮的声音里透出的甜味能腻得死人。
“呵呵！”黎落皮笑肉不笑地笑两声：“能麻烦你帮我捉两只妖怪来吗？”
“老娘能随时随地捉到妖怪就不用总饿肚子！你是想找我抓妖怪喂那只幸存的天禄兽幼崽还是想哄我过去用我喂它？哼，老娘告诉你，休想！老娘没趁它没长大把它捏死就算客气，想我抓妖怪喂它，做梦！”汪小为吼完，“啪”地一声摔了电话。
黎落被汪小为吼得耳朵疼，全身为之一震，她掏着被吼疼的耳朵，把电话放回去。电话刚挂上就又响了，来电显示是汪小为的电话。黎落接起电话，还没吱声，汪小为就吼开：“它不死老娘跟你没完！你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打成堆抱成团？啊，妖怪和鬼就算了，你居然现在又弄只辟邪兽来，是不是要跟我绝交？啊，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你把它弄活了，以后我们当妖的还怎么过？眼见辟邪兽自相残杀死得差不多了刚喘口气你又折腾上了？你是不是想跟所有的妖怪为敌？”
黎落挠挠头，想出个借口：“你们做妖怪的都讲恩怨分明、恩仇必报，上次我表婶中邪煞，这一大两小辟邪兽帮过忙……”
“扯蛋吧你，辟邪兽是何等厉害的神兽会肯帮你的忙？它是在填肚子！哼！”汪小为在电话的另一端悻悻地喘气，气得不行。就差没骂黎落二百五了。
黎落为难地回头看欧亦纶，真想说句：“要不咱们就别救了。”可看到欧亦纶像哄孩子似的把辟邪兽捂床上护得紧紧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为难地揉着额头，说了句：“悲催鬼需要它护佑。”便把电话挂了。
欧亦纶把小天禄兽摊平让它趴得舒服点，说：“辟邪兽是妖的天敌，你让汪小为去给她找食物，她怎么肯？换成你是她，你愿意吗？”用毯子把小天禄兽捂住，说：“我和你一起出去吧，你带我去那些脏东西多的地方，用我引它们出来，你随便捉点什么回来喂小贝就好了。”
随便？你当抓妖抓鬼捉怪很容易？黎落冲欧亦纶抛一个白眼：“你就不怕招太多我应付不过来把你的小命撂外面？”她拿起衣服，背对欧亦纶，脱下睡裙，换上衣服，说：“等我会儿，去去就来。”脏东西还不容易找吗？城市那些肮脏的角落旮子、下水道什么的地方衍生出来的邋遢小怪多的是，特别是三教九流场所的阴暗地方，滋生的脏东西多不胜数。连汪小为都嫌弃那地方的东西污秽不肯下口，她看辟邪兽吃邪煞都吃得那么开心，那些东西应该会吃。以前那些地方她都避着走，现在就硬着头皮去走一遭吧。唉！但愿这小天禄兽长大了有用点能护下悲催鬼她就阿咪陀佛谢天谢地谢佛主了。
“雨雨。”欧亦纶上前从黎落的身后搂住黎落的腰，动情地说：“谢谢。”头搁在黎落的颈窝，在黎落的耳垂上落下一吻。
黎落被欧亦纶吻得全身一麻，不自觉地哆嗦了下，脱口叫声：“别！”她身体敏感，怕了悲催鬼了。
“呵呵。”欧亦纶笑开，却是一阵心疼地把黎落紧紧搂住不愿松手。
黎落再次翻个白眼，又要人家出去抓东西回来喂你的小贝，又抱着人家不放，什么意思嘛。但被欧亦纶这么贴近地搂着疼着，暖意和甜蜜的滋味“咝咝”地从心底涌出，美得她很小样儿地缩着脖子眯起眼眯眯笑，觉得为悲催鬼做什么都值了。“别看汪小为像是谁都能欺负，她的消息圈和妖脉网络最是灵通，谁那里都能说上两句话，刚才听她的口气是很想辟邪兽死，我担心她会去叫龙舞它们趁辟邪兽还小把它收拾了。我给你结个阵……”再一想，对付龙舞那样的大妖怪，以她现在的本事，结了阵还不是像纸窗户一样一捅就破，又改口说：“算了，怕的不会来，来的挡不住。”
“嗯。你自己也要当心。”欧亦纶低声说。她也不知道养只神兽是好是坏该不该养，只是一眼看去就喜欢，再看小家伙那么可怜又起了恻隐之心，又想到钱钱，就更不忍心置这可怜的小神兽不理。
“知道啦，打妖捉怪什么我现在也算是经验丰富了。”黎落还是不习惯长时间和悲催鬼温存，红着脸说，“那我就先出门去了，会尽快赶回来的。你……你可以……放……放开我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后面就只能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呵呵，还差羞啊。”欧亦纶被黎落逗得兴起，真想挑起黎落的下巴封住她的唇挑逗一番，但碍着还有事要处理又有小神兽在旁不方便，于是只轻轻地在黎落的脸颊上啜了下便把黎落放开。“去吧，注意安全。”
“知道啦。”黎落吐吐舌头，去寻了个背包背肩上就出门了。出门后到药店买了朱砂和口罩，用朱砂在背包上结了个咒又跑到五金店买了点工具，这才往夜店聚集的那条街走。
越是繁华热闹的地方，角落旮子里越脏，黎落转到夜店一条街后面，掀开下水道盖子，戴上口罩就钻了下去。晚上这些东西会钻出来觅食、活动什么的，白天阳气重，会钻回下水道里躲起来，黎落以前没少见到这些东西自下水道井盖里进进出出。当然，有点档次和灵性的妖精鬼怪是绝对不会住下水道的，它们自有更好的去处，像龙舞、灵妖和汪小为这些，绝对比人类还懂得享受。别看汪小为和她一个宿舍住学校，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汪小为在别的地方没窝。没窝汪小为那一天一套款式差不多，颜色不带重复的衣服搁哪？就学校衣柜那巴掌大的地方，连汪小为的鞋都塞不了几双。还有煲汤，汪小为一煲汤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甚至是通宵，谁会借地方给她煲那么久？总不至于在野外架堆火煲吧？至于龙舞和灵妖，她就更不用说了。
黎落找下水道里的小怪还有一个目的，这里的怪都是最低层次的怪，属于被淘汰层，杀一千斩一万都对谁损伤不了什么，最多就是损到一些稍微高端点的小妖小怪的食物链。那些小妖小怪现在只怕看到她都躲不及，敢因为她去抓了它们几只食物来找她麻烦？借它们两个胆，它们也不敢。
下水道很臭，真的很臭，水都是黑的，面上还浮起一层油垢。即使好一阵子没下雨，可城市排放的生活污水还是使得下水道里的积水最起码有一尺多深。幸好环卫工人勤快，下水道里没什么淤泥，她穿着筒靴戴着口罩趟着水就下去了。常年在人类生活圈子里混，绝大部分的人又看不到它们，使得它们对人类的出现都麻木了，见到黎落下去根本不躲，该干嘛还是干嘛，连黎落走到它们跟前都连点子反应也没有。黎落拿头铁钳像拣丢路边垃圾塑料瓶、易拉罐似的一夹一个准，夹了就往包里塞，那些小怪等发现不对劲时，早被丢到施了咒的包里动弹不得。没多大功夫，黎落就拣了满满一背包拎在手上，这会儿那些没被捉的小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开始警惕地盯着黎落。黎落早拣好拎着铁钳往回走，收工。她爬出下水道，刚探出个头，就看到一个戴着环卫袖章的人站下水道水盖前弯腰低头打量她：“你干嘛的？”
黎落爬上去，在地上蹬两下，蹬掉鞋子上的污水，头也不抬地说句：“学生，学环境工程的，下去采集点样本。”
“学生？这不放暑假了吗？”
“放暑假也要学习啊，不能放暑假就把功课都落下吧！”黎落说得理直气壮，看都没看那人一眼，胳膊挎着背包的两根带子，弯腰把污水井盖挪回去扣上，脱掉水靴，从背包上取下自己的球鞋换上，拎起买来的工具撂下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去不到二百米，一辆敞篷跑车自身后驶来，停在她身边。黎落侧头看去，一个戴着墨镜和遮阳帽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坐在车上，香气阵阵袭来，同时也有妖气扑面而来。龙舞？她来干什么？
龙舞坐在车上，手仍搁在方向盘上，背倚在车座上，脸对着黎落，说：“能请教您这是在做什么吗？”她意有所指地指指黎落手里的包。
黎落不答反问：“难道这也是你的手下？”
龙舞轻哼一声，说：“这条街都属于我的地盘，你在我的地盘上抓走不属于人类的东西，我不该过问吗？”
黎落长长地“哦！”一声，说：“这些东西都是人类排放的污水衍生出来的，你敢说是你的东西？要不咱们去法院打官司，看法官把这袋子东西判给谁。”
“噗——”龙舞被黎落逗得一下子笑喷：“你这人怎么这么逗啊。”她把手搁在方向盘上，说：“哎，我昨天看到有只小辟邪兽跟着欧亦纶回家，你帮忙处理了它，怎么样？”
“晚了，悲催鬼收了它当宠物，宠得跟自己的孩子似的。”黎落耸肩，一副爱莫能助。她为什么要帮龙舞的忙啊？理由？好处？都没有！
龙舞的脸色倏地转为冷峻，“那我们就算算上次你用匕首捅伤我的那笔账。”
黎落斜眼瞅她：“我还没找你算毁坏悲催鬼的屋子那笔账呢，还没找你算你差点吃了我们俩的账，还没找你算你拿回角欠我人情的账呢！哎，你的菊花怎么样了？好了没呀？悲催鬼跟医院的医生熟，要不介绍你去看一下。”
“你——”龙舞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像变脸似的好看，全身直哆嗦，紧紧捏住方向盘的手都在抖，她愤恨地咆哮：“不提那事你会死啊。”手上一用力，方向盘都被她拔了起来。
黎落打个哆嗦，往边上避去两步，嘴硬地说：“是你自己先提的，又来怨我。算了，我惹不起你，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