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警察“高人”

     
     　　“转过身来！”女警气势十足地喝声下命。
     　　黎落高举双手，转身，撅起嘴回望女警，说：“我真没干坏事。”
     　　“那你在干什么？”女警用审视的目光把黎落上下打量一遍，又上前在黎落的身上搜索，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问：“你是做什么的？在这里干什么？”
     　　黎落说：“我是大二学生，在……上厕所啊。”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这女警为什么怀疑她，于是说：“我只是……想挑个好看点的厕所上……上厕所而已。”
     　　“上厕所？这是警察局，你以为是公厕吗？跟我出来。”女警虎着张脸摆出义正言辞的凶恶样，把黎落压出厕所，命令黎落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准备开审。
     　　“哟，张姐，这……怎么了？”一个路过的民警过来一瞅，问：“这小姑娘犯什么事了？”
     　　黎落可怜巴拉地缩在椅子上，委屈地说：“我没犯事儿，就是……就是头一次进警察局，想看看警察局的厕所跟别的厕所有什么不一样！”
     　　“鬼鬼祟祟的……”那女警的脸色好转了点，说：“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黎落忙把身份证掏出来，双手递过去，再把学生证也递过去，套近乎地喊：“警察阿姨，我真没干坏事……”
     　　“阿姨？”女警刚缓和的脸又板下来，瞪向黎落。她有那么老吗？居然让二十岁的人叫阿姨了！
     　　“警察姐姐。”黎落很机警地马上改口，低头把视线瞅到一边。做警察的人真凶！眼角余光看到边上有一个人，她侧头一看，不是欧亦纶是谁呀！“悲催鬼。”黎落抬起头看向欧亦纶。
     　　自打黎落被女警押着从门口路过的时候欧亦纶就看到了，跟在黎落后面看了半天热闹，这下被黎落发现，不敢再装路人甲看热闹，两步上前，喊：“张姐。”
     　　“哟，小欧呀！”女警看到欧亦纶，那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是疾风骤雨，这还不到眨眼的功夫就晴空万里。“又来发展警民友好关系？”女警站起来，又朝黎落熊吼一声：“坐好。”
     　　黎落低下头，扁嘴，这待遇差别真大。
     　　“路过，随便来看看高仁。”欧亦纶笑着拉张凳子坐到黎落的边上，说：“高太爷爷生前帮过我们家忙，再过几天就是他三年死忌，我路过就顺道来看看高仁，看有什么帮忙的没有。”又指向黎落说：“这是我远房表妹，淘气得很，没给张姐惹麻烦吧？”
     　　“你表妹啊？”女警给欧亦纶倒杯水，说：“是蛮淘气的，刚才跑到女厕所一间一间地蹿，关着门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反社会份子对我们警察不满，到警察局厕所装炸弹想炸得大粪满天飞。”
     　　这想象力，够丰富！
     　　欧亦纶笑，说：“张姐开玩笑了。啊，对了，高仁最近很忙？这么晚了还有那么多人在？”
     　　“嗨！”张姐叹口气，说：“江边发现具女尸，都腐烂了，尸体泡过水也变了形。这不最近刚好有两家失踪人口报警的，就通知他们前来辩认，结果这两家人看到都觉得像是自己的亲人，一个说是衣服像，一个说是胳膊上的疤痕像，他们等不及DNA结果出来，叫来一大帮子亲戚朋友帮忙辩认，办公室都快让他们挤爆了，我们也跟着下不了班。”
     　　“我想上厕所。”黎落在边上小小声地说。
     　　“去吧。”张姐冲黎落一挥手，“这小妹妹也真是的，厕所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一样。”
     　　黎落闻言如逢大赦，灰溜溜地朝厕所快步走去。她边走心里边想：“当然不一样，别人的厕所没鬼，你们的厕所里藏了只女鬼。”
     　　欧亦纶想起刚才的情形，再看到黎落灰头土脸的憋样，忍不住喷笑。
     　　“哎，小欧啊，你对高仁真没意思？”张姐摆出八婆姿态凑近欧亦纶，说：“我跟你说，高仁这小伙子踏实、人好，又勤快，这年代像他这样务实的小伙子可不好找。这不，他没女朋友，又听说你没男朋友，要不要交往交往试试？”
     　　欧亦纶的胳膊支在桌子上撑住脸颊，凑过去，笑着低声说：“张姐，我这还等着他给我找弟媳呢，你啊，就别打我主意了啊。我觉得呀，你还是该从你们局里的女孩子身上下手，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张姐白欧亦纶一眼，“我们局里除了清洁工，就我一女的。你让我去哪里给他介绍对象？”
     　　黎落从女厕所出来，一脸郁闷地站在欧亦纶的身后，俯下身在欧亦纶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女厕所没有，男厕所里传来女鬼的声音。”
     　　欧亦纶惊得猛地一回头，“噗”地一下子喷笑出声。要不是边上有张姐在，她真想怂恿黎落到男厕所里去找。
     　　黎落气闷地扁着嘴，又在方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耷拉着脑袋。女鬼在男厕所里，让她怎么救嘛！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总不能跑到男厕所掏便池，这让人看到，不把她往精神病院也会当她是变态。
     　　“小妹妹这是怎么了？大姨妈来了？”张姐看黎落憋闷不好意思，还以为她大姨妈来了，又没带装备在这里别扭呢。“我这里有，要不要借你一个？”
     　　“啊？什么？”黎落傻愣着抬起头，“借什么？”大姨妈？她还有一个星期才来吧？
     　　欧亦纶趴在桌子上，笑得花枝颤抖。“张……张姐，不……不是这事。她带的一个小玩意儿，不小心滚到男厕所去了，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进去拣。”
     　　“嗯。”黎落低着头闷不隆咚地吱一声，心想：你才来大姨妈了呢！
     　　“掉了什么了？我让一个男同事去帮你拣。”
     　　“我自己去，你让他们别进厕所就好。”黎落说。
     　　那姓张的女警愣了下，又多看了黎落两眼，这女孩子怎么老围着厕所打堆呀？“好吧，我就去跟你说说，好在这会儿人也不多，能下班的都下班了。”
     　　张姐领着黎落和看热闹的欧亦纶来到男厕所大门外，敲门喊了声问里面有没有人，又喊声：“没人我可进来了。”里面没回应，估计没人，才对黎落说：“进去吧。”说着也要进去。
     　　黎落进去，两步转到张姐的面前挡住她，低下头，小小声说：“我……我怕万一一会儿有男的进来撞到不好意思，你能不能站在门口……呃，帮……帮忙下，拜托啦。”黎落合什作揖央求。
     　　“好好好，去吧。”张姐好笑地应声，看到黎落的脸都憋红了。忍不住好奇问，“你丢了什么东西在男厕所？”
     　　丢了只女鬼在男厕所！黎落没敢答出来，低着头转身进入男厕所，遁着女鬼低弱的声音，转到最里间的厕所里，门牌上帖着老残人士厕所的标志。黎落推门，一个蹲式马桶摆在厕所中间，边上放了些还没用过的拖把、扫把、洗洁用品等杂物。她进去后，把马桶盖揭开，马桶里没水，一个放满手机的塑料袋堵在马桶里，上面华丽丽地压着枚明晃晃的警徽。
     　　“黎落……黎落救我！”女鬼的声音自袋子里传出，黎落拿开警徽，打开袋子就看到她的手机摆在一堆手机的正上方，还被一圈红线缠着。
     　　“你这是……”张姐的声音自黎落的身后传出，问黎落：“你这是干什么呢？”她看黎落古怪，跟着钻进来。
     　　黎落把手机拿起来，对张姐说：“这是我的手机，前几天被扒手扒去了。”又想到自己是来找“小玩意儿”的，这一进来就把自己的手机找到会惹人起的，于是假模假样的四处看看，说：“我的小仓鼠……跑进来没看到了。”她睁大眼睛，装出单纯样，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把手机藏在马桶里呀？还绑红线。”
     　　“真是你的手机？这是赃物，昨天有一个扒手拎着这么袋东西来自首，疯言疯语的像个神经病，一直说手机里有鬼。后来吧，这手机也老是无缘无故地响，关了机还响，估计是坏了，又把电池下了，结果还响铃。大伙儿虽然不信世上有鬼，可也觉得邪乎，高仁那小子说什么有鬼怕什么，这是警局，鬼还怕呢，找根红绳把这里面最值钱的一部手机绑了，把这袋子赃物全塞马桶里，说先用这警徽镇三天，什么鬼都没了。既然这手机是你的，办个认领手续确认下。反正这些东西要是找不到失主，也只能充公。”事实上，很多手机之类的小财物都找不到失主，都是折价出售充公了。
     　　“哦。”黎落低头应一声，把红线折开，红线一开，就见到一团朦胧的影子罩在手机上，再扩开。那团影子伸张了下，又收缩回手机里。
     　　上好电池，手机开机，发现里存的东西被删得干干净净。黎落只好报出有关这部手机的使用时间、购买价格，等相关信息，再通过手机芯片里面贴的保修标贴上的时间来核实自己的购买时间。
     　　办领好认领手续，传说中的“高人”露面了，他从自己的小办公室出来，刚走到门口就喊：“纶姐”，边往里走，边语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曾爷爷临终前给了我一样东西，说让我在今年的七月十四号前给你。我这段时间忙，也没空去找你，今天你来了，一会儿去趟我家把东西拿走。”一眼看到黎落拿在手上的东西，愣了下。
     　　黎落知道这个“高人”有古怪，赶紧把手机揣到兜里，唯恐被抢去似的。
     　　“手机是你的？”高仁语带询问，却并没在意所问的问题，在意的是另有其它。他把手背到身后，五指掐拢，飞快地拈起个莲花诀印，嘴唇无声地翻动几下，似在念叨什么，他走到黎落的身边，翻动五指，再吐出一个几不可闻的音符，指尖直接朝黎落裤兜里的手机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