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机遇

     
      一个人是否能够成功，除了本身所具备的本领意外，机遇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譬如高兴此人，他就拥有别人所没有的机遇，虽然这机遇来的比较奇怪。
      在高兴盯着楚声目不转睛的第四天，晚上收工之后，楚声扔给高兴一个剧本。
      高兴奇怪的看着楚声。
      楚声皱着眉头，仿佛很嫌弃的样子。“回去把这个看一看，明天你演这个角色。”
      高兴呆呆的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没明白。
      “叫你回去看剧本，听到了没有？”楚声忍不住大声的呵斥。
      “哦，哦，听到了听到了。”手忙脚乱的收起剧本，高兴点头哈腰的回答。
      “要是让我知道你没看或者不认真，就永远从我身边滚出去。”楚声撂下一句狠话，器宇轩昂的走了，留下后面才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的高兴傻笑着。
      陈志豪今天到家很晚，因为已经渐渐在片场混出点名堂的他已经有了固定的副导演找他做群众演员。今天的戏份很足，很晚才收工。
      拖着满身的疲惫打开家门，突然发现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他有些奇怪，因为平常高兴经常教育他电是一种多么宝贵的东西，要知道六十年代还有非常多的地区用不上呢。可是今天家里居然还是如此明亮，让陈志豪有些不解。
      他悄悄走到卧室的门前，轻轻推开门，想要看一看里面高兴在做什么，可是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这个他关注的主角正站在地上，左手拿着剧本，神情滑稽，小声的在背诵着。
      陈志豪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高兴被他的声音打断了。
      “高兴，你在看剧本吗？”
      “是啊，志豪哥，楚声哥给了我一个角色，明天我要演戏了呢！”高兴见到陈志豪非常开心，忍不住立刻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哦？那是一个什么角色啊？”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大概就是一个追求女主角的小孩儿，按你们说的话，应该是一个搞笑的角色吧……”
      “哦？”陈志豪来了兴趣，“拿给我看看。”
      他接过剧本，仔细的看了起来。
      “高兴啊，这是一个戏份很多的配角呢！看来楚声是有意识帮你。”
      “是吗是吗？我就说楚声哥是好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正派，可是心地是相当的不错呢！”高兴看到陈志豪如此讲，开心的炫耀起来。
      第二天，片场。
      楚声同志又是准点到达，踩着钟点进入化妆间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边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扶着脑袋，昏昏欲睡的坐在椅子上的高兴。只见这位同志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发肿的眼睛，苍白的面色，整整一个精神不佳的现例。
      怒气一下子冲上楚声的脑袋，他快步走到高兴面前，一把夺过他的剧本，狠狠地望着这个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人。
      高兴被吓了一跳。他猛地一抬头，正好望见楚声那双充满着怒火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高兴，我给你角色，不是让你这样不死不活的敷衍的，如果你是这种态度，那就请你滚出去！”楚声非常生气。
      高兴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明白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只好望着怒气冲天的楚声不出声。
      楚声看着他这个窝囊样，再也不想多说什么，把剧本一摔，拉开自己专用化妆间的大门，“哐”的一声摔门而去。
      胡斌看了看高兴地样子，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高兴，你要知道，为了给你这个角色，楚声在导演面前求了多少次，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他吗？”说完跟着楚声走出了这个地方。
      这出戏的发型设计又是小K。他看到两个人走了，才悄悄地来到莫名其妙的高兴身边，这时候的高兴已经因为刚刚的变故而有些萎靡了。他消沉的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耳边到处都是看热闹的剧组成员的幸灾乐祸，让他有些失落。
      小K凑了过来，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高兴对面，看他这个样子突然让自己想起了一只可爱的大狗狗因为主人的遗弃而难过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喂，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今天精神这么不好？”
      等了许久，才听到高兴蚊子一样的声音“看剧本……”
      听到这个答案，小K忍不住捂住了脑袋，纠结地把脸偏到了一边。他用手狠狠地揉了揉高兴地脑袋，还是不解气的又锤了锤桌子，“你这个傻子，怎么连剧组最基本的常识也不知道！不论你有什么事情，保证自己的精神状态是一个演员所应该做到的最起码的要求啊！”
      高兴听了小K的话，有些着急，“那现在怎么办啊，小K？”
      小K叹了口气，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办法了，只好用心补救了。我给你拿一杯咖啡，希望你在拍戏的时候精神能好一些吧。”
      接过咖啡的高兴忍着不习惯，一口将纯正的黑咖啡喝进了肚子，他一想到自己同楚声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件事而又回到原点就难过的不得了。楚声是这个世界上他在乎的人之一，他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如此僵化。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演戏的过程中让楚声真正看到自己的认真了。
      高兴想到这里，暗自下了下决心，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个角色已经有了很深的把握，昨天也同陈志豪进行了探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觉得只要楚声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演，就一定可以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没有睡觉，从而也就会原谅自己了。
      楚声拥有一双导演的眼睛。他可以轻易分辩谁适合演什么样的角色，而什么角色不适合什么人。譬如说，他就认为这部偶像剧的男二号实在是不适合他自己的角色，果然，导演在看了他的演出后，第二天就换了人。
      同样的，在四天前他就有心为高兴张罗一个角色，而这个角色打一开始他就觉得和此人的性格十分的相似。这是一个出现两集的人物，是女主角在与男主角冷战过程中的一个小配角，他耿直爽利、嫉恶如仇、不懂得变通与圆滑，更加主要的是，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当楚声一看到这个角色，他就决定让高兴来参演了。
      虽然现在两个人还是处于吵架的状态，但是装作看自己的剧本实际上却在暗自观察高兴地楚声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角色，高兴演的实在是很棒。
      剧中人物孟飞是一个出生在军工大院的孩子，从小受到军事化的教育，却在看到女主角的第一眼便一见钟情的爱上了她，对她进行着执着而又坚定地追求，最终在得知她其实是与男主角相爱的结果之下选择了放弃，给了她自由与幸福，与自己无限的哀伤。
      导演于青有些惊讶的看着高兴地表演。
      他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孩子可以塑造出这样成功的角色，以至于在高兴参演的第一场中忘记了喊卡。这个孩子，虽然没有受到过专业的培训，也没有很多的参演经历，但是仿佛是天生属于镜头前的明星，走位基本没有差错。要知道，通常人们刚刚站在镜头前的时候总是会抓不住走位的感觉，要经过长期的训练和熟悉才可以解决的。
      他不禁庆幸自己因为不想与楚声闹僵而让高兴试了试这个角色，现在的他感到自己捡到了一个宝。
      于青的兴奋带动了整个剧组的节奏开始变快了起来。女主角路茜与高兴相遇、高兴追求女主角遭到拒绝、再次奋起直追，这些戏份几乎一气呵成。
      楚声看到高兴地表演，虽然脸上还是冷冷的没有热气，但是心里其实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孩子这样的在意，这种长相不是非常出众的少年，一般情况之下自己是不会注意的，但是对于高兴，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护之意。
      楚声仔细的研究着高兴地脸。挺立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嘴唇、水汪汪的眼睛，怎么看怎么一副正太的样子，但是在这样可爱的五官上，加上高兴那两道剑眉，硬生生的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让他从不分性别的可爱一下子变成了小男人的样子，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于青的“卡”声打断了楚声的聚精会神，他有些惊愕，自己居然已经盯了这个人这么久。
      现场在布置下一场景需要的道具，灯光师、舞美、摄影、录音都忙碌的做着准备，一时间现场人声鼎沸，偶尔还传来录音和灯光吵架的声音。
      但是这些都不在高兴地关注范围，因为下一场戏是最难演的一场，也是唯一和楚声的对手戏，这让他有一些紧张。他不禁回头望了望坐在椅子上看剧本的楚声，而对方一脸的淡然，让高兴不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让楚声原谅自己。
      第一次与楚声面对面，高兴有些紧张的搓着衣角，他不眨眼的望着对面那个帅气的男人，完全忽视了旁边美丽的路茜和后面忙碌的剧组成员以及呵斥中的导演。
      楚声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对面的高兴，轻声与身旁的路茜说话，好像很专心的样子。这让高兴有些难过，他知道楚声并没有原谅自己，看着对面两个人好像很亲昵的姿态，有一种被排除在楚声的世界以外的感觉。
      于青很重视这场戏，他觉得每一集都应该存在一个小高·潮，而这场戏则就是这一集的看点所在。他努力调动剧组所有成员，想要让画面呈现得完美。当一切准备好了，他才坐到椅子上，盯着镜头看了半天，“楚声、路茜、高兴，这场戏开始了，都各就各位啊。三，二，一，action。”
      路茜饰演的美丽的安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在等待今天约她出来的小公子孟飞。
      高兴从镜头左侧走出，他身穿蓝色T恤，黑色裤子，刚刚被打理过的头发精神的不得了，显得整个人精气十足，也十分好看。手里拿着一个送给路茜的奇怪的礼物：一只斑马气球。拥有着斑马的头颅和长长的画着斑马线条的气球让高兴显得有些孩子气。
      “安姐，送给你的。”孟飞有些紧张。
      惊愕的看着递过来的气球，路茜的表情有一些错愕，她伸手迟疑着结果了这个奇怪的礼物。“谢谢。”她轻声说。
      “不客气，安姐。我今天本来想去花店买花，但是走在半路上突然看到了这个，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就想和你一起分享我的快乐，所以就买下来了。你喜欢吗？”
      “挺喜欢的，孟飞。”路茜抿嘴一笑。
      “安姐，我们今天去看电影吧。”高兴地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路茜，镜头里看得清清楚楚，里面写满了坚定。
      路茜不禁被这双眼睛所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好啊……”说完才反应过来着不是自己要讲的台词。
      在新演员面前NG有些没有面子，第二次拍摄的时候，路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高兴，两个人的对手戏拍的十分和谐。
      “安姐，我们今天去看电影吧。”高兴又一次说道。
      路茜低下头，许久才抬起头：“抱歉，孟飞，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高兴脸上有些不自在，他说：“你别骗我，安姐，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路茜仿佛下了决心，“我是真的有，我们之前吵架了，但是昨天又和好了，他一会儿就到，你快走吧。”
      高兴的眼睛里开始有了伤心地情绪。“安姐，我不走，就算是你有了男友，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时候，楚声上场了。
      在他上场之前，路茜觉得她是在带着高兴走，但是在楚声上场以后，气氛突然有了明显的转变。楚声的个人气场已经覆盖了整个场，让两个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在运转了。
      翩翩公子一样的楚声从画面右侧进入，他一下子搂住了路茜的腰，仿佛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但是在面对高兴的时候，却是彬彬有礼却带有疏离。“你好，我是安安的男朋友。”
      高兴看着对面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天作之合一般站在眼前，他好像是入了戏，却又好像真的在难过。他搞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为了喜欢的女生有了男友而心痛的孟飞，还是为了喜爱的朋友与别人比自己更近的高兴。他突然陷入了一种十分空洞的感觉，眼神中的忧伤好像要溢出来一般。
      他死死地盯着楚声，好像要把人看穿。最后的他终于转身离开，但是摄影机忠实的记录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滴眼泪闪过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