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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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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嘉易送我到楼下。我的脸很热,也有点不知所措。
       我回应了,甚至有主动的成分。
       陈嘉易很体贴地没说什么,但是看我的眼睛在笑。然后又是吻。
       下车之前也在吻,吻来吻去,下车的时候比到楼下的时候晚了将近半个小时。
       我的脑子里装的大概是浆糊。
       陈嘉易一直都说他是喜欢秦南的,可是,他刚刚说喜欢我了。我……我很没用吧,只是被一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了。而……而且,好像还很情愿……
       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我走进去,客厅的灯开着,楚孜怒目看着前面站着的人。
       “裴嘉?你在这里?”我愣了一下。
       裴嘉听见我说话,迅速回过头来,眼睛红红的:“小朗……”
       裴嘉冲过来,扑到我怀里。楚孜的脸立刻白了。
       我赶忙推开她:“裴嘉你干什么?”
       “呜呜……小朗,我不要回去,求求你了,我不要和秦南结婚。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喜欢……”
       楚孜打断她的话:“裴小姐,这里是我家,你抱着的人是我丈夫,你能不能检点一点!”
       “我怎么不检点了!”裴嘉转过头看楚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老底!”
       楚孜白着脸,上来揪住裴嘉,把她从我身边拉开。
       裴嘉也不示弱,抓住楚孜头发,两个人扭打起来。
       我拉扯着她们两个,想把她们两个分开。可是两个女人都像是对方是十世仇人似的,眼睛都红了。
       “你们两个闹够没有!”
       两个人动作僵持住,瞪着眼睛看我,可是谁也不松手,就好像雕塑似的僵在那里。
       楚孜先松开手,垂着头不说话,站在一边,长长的头发像是一把海藻,密密的遮住脸。
       我过去抱住她。
       楚孜伸出手环住我的腰。
       “小朗……”裴嘉在我背后低声叫我,“小朗你不要生气了……”
       “裴嘉。”
       “啊?”裴嘉被我这么冷的声音吓了一跳。
       “滚出去。”
       背后是长久的沉默。
       开门声,关门声。
       那一晚我抱着楚孜一直到她睡着,睡前她一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好像在坚持什么。
       我吻她的额头:“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闭上眼睛,慢慢睡着。
       她还是很美。皮肤好,眼睛细长,嘴唇颜色很淡,笑起来有点媚。
       那天下火车的时候,她挑着眼睛看我,小朋友,要不要去我家啊?有汤喝。
       我笑着摇头。
       她嘟了嘟嘴,不情愿地说,你以为我真愿意请你啊,你帮我个忙,做我肚子里宝宝三个小时的爸爸,我请你喝我家的十全大补汤。
       我看了一眼她还未隆起的小腹,略有些犹豫。
       帅哥,就算是帮我个忙啦,人家什么都答应你。楚孜凑过来,手一下一下在我胸口摩挲。
       现在是大庭广众。我红着脸,低着头,周围那么多旅客经过,都好奇朝这边瞥过来。
       楚孜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靠得更紧,帮个忙啦,吃个饭你就走人,又没什么损失。
       我还是沉默。
       诶,小朋友,我告诉你,如果这个孩子没有爸爸,我可是会被家里人押着把孩子做掉的。要是这个孩子没了,全是你的错!到时候我的孩子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楚孜用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一下一下戳在我胸口,指甲形状很漂亮,可是上面的指甲油已经有剥落的痕迹了。
       我愣了一下,楚孜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楚孜行李很少,反倒是我比较多,打车到了一个老弄堂,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巷子口。一下车,就有一群孩子叫嚷着从旁边经过,手里拿着不知道是水枪还是模型枪的玩具。
       你小时候也是这么长大的?我问。
       嘻嘻,我是孩子王,当年桐油巷的孩子全都听我的。楚孜笑得眯起眼,我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楚孜带着我熟门熟路,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贴着褪色春联的铁门前。平房的房顶开着水红色的山竹英,攀延在青灰色瓦片上,还有的长得好,就垂落在青白的砖墙前,噗噜噜的一大把一大把,遮掩了半面嵌着半旧的彩色玻璃窗子,好像女孩流泻的头发上别着的发夹。
       我看见楚孜悄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由微微一笑。
       楚孜拍门,拍了很久,越来越用力,却始终没有人开门。
       楚孜不耐烦了,脚都上了,开始踹在门上。
       你不打个电话进去么?家里人可能有事出去了。
       楚孜愣了一下,没有看我,眼睛从门缝向房间里看。
       不用,我家没有电话。
       我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家里没电话,但也不好再问什么,就住了口。
       我看她已经急了,眼圈都有点红,实在不忍心。就到隔壁问了问。
       隔壁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婶,光看长相就知道很爱八卦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听我问道楚孜那家的时候,大婶撇了撇嘴,眼中露出一抹不屑,啊呦,小伙子你说那家啊,早就没有人啦。老太太成天让人逼着还债,又听阿城回来说小孜那个鬼丫头做什么不好居然学人家做小姐,上个月脑溢血又犯啦,阿城把老太太送到医院去,还没几天就走啦。幸好那老太太还有老人保险哈,要不然医药费我们都不知道找谁讨欸,可是骨灰盒我们也是出了钱的哇。啧啧真是……当年小孜那丫头学习很好的啦,我们都觉得这鬼丫头要上大学的啊,谁想得到长大了居然去做那种事情啊,真是……
       你说什么?你说我姥姥怎么了!楚孜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红着眼角盯着站在门口的大婶,眼神好像要吃人,吓得那个大婶往门里缩了缩。
       啊呦,就是你家老太太啊,上个月脑溢血啊,我们本来还想联系你的啦,谁知道你手机号码也换了,人也不在城里。跑到那么远去做那种行当,老太太不出事才怪馁~~最后一句话嘟囔的很小声,眼神也益发不屑地扫在楚孜身上。
       楚孜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愣呆呆站在巷口正中央。我想和她说点什么,可是她整个人好像已经和这个世界隔绝起来,任何东西都不能靠近她。
       她好像在小声说什么,我仔细听,才听见她喃喃在说,山竹英还在开啊,不是说了等我回来过好日子的吗……
       楚孜整个人魂不守舍,到处乱走,在桐油巷串了个遍。过了很久我才明白原来她是在找人,她去小卖铺,早点摊,茶水排挡,桐油巷连着的柏油路口,还有小学校大门口的老槐树。她走了一遍又一遍,天渐渐都黑了。
       我终于看不下去了,拉住她的胳膊,楚孜,你清醒点!
       她听了我的话,可是不回答我,甩开我的手,继续走。
       楚孜,你说句话,你哭一哭。我又拉住她,强迫她看着我。
       要是哭出来可能会好些,她这样是会出事的,刚才好几次巷子里的小孩骑着自行车都差点撞到她,她却完全连躲的意思都没有。
       楚孜看了我一眼,忽然掉头,又回到她家门口,她蹲在地上翻墙角的破花盆,一个一个,翻得很仔细。找了一会,找到一把钥匙,在门锁上试了一下,一下就插了进去。
       楚孜好像愣住了,钥匙插了进去,却不去扭。
       我看了她一眼,扶住她的手,轻轻转动,门锁里喀嚓喀嚓的响。
       锁开了。
       楚孜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给她姥姥上香的时候,楚孜跪在我旁边,一直磕头,磕了很多头,最后是我拦住她,她才停下。
       她已经不哭了。
       脸上没有妆,很素净,黑色的长裙,黑色的高领毛衣,脸色有些苍白。
       我姥姥以前从来不给我钥匙。楚孜淡淡开口,上学时候就是,她老是出去打麻将,可是我一放学,她那时候肯定在家做饭。她说只要我回家,她肯定会在家里等我。可是我小时候是觉得她肯定是怕钥匙给了我,房子会被我偷偷卖掉,然后还了爸妈欠的钱,自己就跑了。扔下她一个人,没有地方住。我上高中的时候还是这么想的,心里很看不起她。
       我不说话,静静听她说。
       我小时候很讨厌很讨厌她,她这个老太太又刻薄又抠门,我从小就好看,好多男生喜欢我,全都被她赶跑了,她还只给我穿又丑又破的衣服,说怕我被那些臭小子拐跑了。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怪姥姥,我当时恨死她了。
       
       后来我去北京了,我去做小姐,挣钱,还我爸妈欠的钱。我姥姥那时候还是没有给我钥匙。我也不再问她要了,我住的房子比她的破平房好多了,也没那些讨人厌的邻居。我还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在北京住,她在电话里骂了我几句,后来我生气,就把她的电话断了,就只每月给她寄点钱,过年也不太回去。
       有一年我回去,她想要我把电话接上,说没有电话想和我说话就很不方便。她没有钱,就只好求我。可是我没有答应。临走的时候她给我红包,我还笑话她,说她的钱还不都是我给的。她后来就没有再和我说过把电话再接上的事了。我也忘了。
       她以前也犯过脑溢血,可是都不严重,医生也就会开点活塞通,贵的药她也舍不得买,我说她她也不听。第一次犯的时候,我被阿城叫回来了。她说要是她死了,就把家里的钥匙放在墙根的一排破花盆底下,我就能找到了。我笑话了她几句,谁要她的破房子,我才看不上呢。后来第二次,第三次脑溢血的时候,我都没回去,反正我知道也不严重。
       前些天我换了手机号码,告诉她我要回去了。她说好。我的手机号她从来不肯告诉别人,我那些邻居各个都和吸血鬼一样。就那天那个宋婶,总说什么我小时候帮过我家,去他妈的,起火添薪,谁他妈受过她恩惠,她知道我挣了钱,从我这里不知道借了多少次,从来没还过。后来老太太不管谁问,也不肯告诉别人我的号码了。
       我一直在听,楚孜却忽然停住,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后来呢?我问。
       没有后来了。楚孜把头埋在蒲团垫子里,很久很久没有起来。
       她站起来的时候,额头上红红一块压出的痕迹,微微笑着,还是很漂亮,眼睛眯着,好像雨后山竹英的叶子,湿亮湿亮,很美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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