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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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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跃然纸上的,俨然是一位千古名君的伟岸形象。
       相比较而言,令我更加感兴趣的先太子,却只有短短一行——
       “堇幽,武帝第七子,早殁。无嗣。”
       微微有些讶然,再仔细地翻查一遍,也只是在《皇子世表》中找到寥寥数十字:
       “皇太子幽,明理善言,笃学不倦。自少时起,手不释卷。”
       …… ……只是爱看书吗?
       不由得有些失望。
       什么皇帝、太子、摄政王…… ……值得八卦的东西,一丝儿都没有。
       不过细想也对,历史毕竟不是剧本,一旦有了主观色彩,就是另类小说。
       也许我该去搞一本半本的野史杂谈,慢慢研究研究。
       边想边信手在书架上翻腾,手边上的几本具是医书,抽出一本——《医经》,再抽一本来看,《御篆医宗金鉴》。随手翻了几页,文词甚是艰涩难解,可是其中几章已被圈圈画画,颇为仔细地做了批注。
       心中不免狐疑,云某人又在搞什么?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这里是残疏的书房呢。
       将医书插回书架,却带落出一本不厚的小册子。
       我拣起一看,封面正中书写“遗佚”两个大字。
       一页页的翻过去,首章“诸王之乱”与“嗜血武帝”相辅相成,说的是镇压与反镇压的政治事件,平心而论,也算是如今七王之乱的先兆。
       再来就是“《洗心经》探秘”,文中言《洗心经》的境界有三重:
       其一、“落叶满空山,何处觅行迹”;
       其二、“空山无人,水流花开”;
       其三、“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我歪着头想了想,再想了想,还是悟不出啥米意思。
       怪不得说这邪功一般人练不了,合着是先把人逼成和尚。
       搞得若当年少林寺的那个老黑头儿,像被吹风干了似的,然后再来练这邪门儿功夫。
       当然,这是对一般人而言,云某人那种天生变态者不在此列。
       嘟囔着继续向后翻,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幽华太子”一章。
       我向灯笼前靠了靠,就着烛光,仔细瞧去。
       ——“圣武帝得兰姬,爱幸,生皇七子堇幽。”
       兰妃,传说中天朝最美的女人。国色天香、雪絮雕章无法尽述其一分颜色。
       天朝祖制,宫中不选秾艳女子,以免狐媚惑主。所以,无论皇后还是嫔妃,最多姿色平庸、谨守妇道而已。如今这么一明艳的女子入宫,得武帝宠幸自然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这天仙似的美人与圣武帝欢好短短二载便撒手西寰,仅留下一子。
       而这位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皇子,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传奇的一生。
       ——“皇七子羸弱,有心疾,武帝甚怜之,以为太子。众大臣上疏谏之,无果。”
       先太子幽,身为太子却一生未入太子殿,终生居住后宫之幽华宫。
       此宫由于种满了天朝独一无二的名花“子夜幽兰”而得名。
       传闻,皇太子名“幽”也与此花有关。
       书中言,曾有大臣反对此名讳,说不祥,有亡国之相。圣武帝大怒,抄其满门;后有弄臣谄媚进言,说“幽”是祥瑞之兆,太子红銮高照,日后必成大器。圣武帝不言语,只是事后令其连降三级,终生不得进京。
       真真好也错,不好也错。
       从此,朝中人再也不敢妄言太子之事。
       ——“幽太子性孤僻,手不释卷,鲜与人言。武帝甚忧之,命懿亲王世子为伴读。及入宫,世子自挟与其起居饮食。”
       皇子五岁入太学,幽太子五周岁时,圣武帝例行为其配伴读。
       众所周知,太子的伴读等于未来皇帝之心腹,所以那一天的奉天殿的盛况言语不足以尽表。
       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众人大跌眼镜。
       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小太子,目不斜视地走到一众人等中间,颇有威仪的拉起其中一名少年的手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伴读。”
       这名少年,就是懿亲王小世子。
       这一结果圣武帝并不满意,数次以其他利欲诱导其更改人选,小太子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从此,幽太子与小世子整日粘在一起,上课、偷懒、霍乱皇宫…… ……圣武帝对幽太子宠溺到无以复加,自然睁一支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
       有传言称,幽太子与懿亲王世子更早些的时候就已相识。
       更有风言风语称,幽太子多次向武帝要求纳懿亲王世子为妃,甚至到以性命相要挟的地步,武帝勃然大怒,遂逐世子出宫。
       ——“太子初长成,形容类其母,武帝愈加怜之。同年,太子屡屡夜宿于奉天殿西暖阁。宫人诽之,武帝乃令断其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
       圣武帝是着名的铁血帝王,手段狠辣,却独宠此子。
       某年,天朝大旱,民不聊生。
       武帝罔顾民意,在南涧大兴土木为幽太子修了一座行宫。
       ——“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蝴蝶谷。澧泉以为内湖,南山之颠以为阙。亭台楼榭,奇珍异宝,不一而足。”
       书中言,武帝对太子的宠爱已然超越父子之情,大有在其身上寻找其母之意。
       宫中但凡有人风言风语,都会被武帝以异常恐怖的刑罚处死,死相凄惨。
       自此,宫中人人自危,恐慌益甚。
       “咣啷” !
       我捂住胸口,书从手中脱落,心中莫名慌乱,似乎有种东西似乎呼之欲出。
       不对不对…… ……
       事实不是这样的。
       —————————————————————————————————————————
       焜黄物华衰。
       窗外秋风飒飒,失去了生命本色的万物悄然随风飘逝,连成一片连绵而模糊的枯黄。
       如同心中莫名的记忆,于梦中升腾,微微停留,然后又如湮火闪过…… ……
       那一年似乎和今年相似,冬天来的出奇的早。
       屋里很早就烧上地龙,两支巨烛不分昼夜的燃着,使冰冷漆黑的宫殿蒙上一层略带红色的柔光,显得满殿温馨润泽。
       只可惜满室的药香冲鼻,忒煞风景。
       我终日躺在明黄的大床上合眸安寝,周围是诚惶诚恐伺候着的太医们。
       是的,诚惶诚恐。
       记得有一次进药迟了半刻,父皇雷霆大怒,从开方的太医到煎药小童再到送药的太监,通通责罚,无一幸免。
       虽然太医日日宽慰,但我心知肚明,我可能熬不过了。
       坐在床榻边,面无表情的男子是我的父皇。
       听说父皇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最喜穿着绿衣,潇洒飘逸的姿态恰如临风玉树,被称之为“京都一绝”。
       其实现在的父皇也不老,黑色晶亮的瞳仁顾盼生辉,只是因为太过严肃,嘴唇习惯性紧抿成一条线,隐在鼻梁的阴影里,稍显阴兀。
       父皇纵使有万般不是,至少是个恪尽职守的皇帝;而我,自始至终算不上个称职太子。
       该做的,该学会的,从来都是他先行一步,我坐享其成。
       我心情好可以耍赖,心情不好大可顶撞。
       父皇从来不生气,他说:你只要这样就好,一辈子这样就好。
       …… ……
       我斜靠在枕上,右手支撑着身体,细数着他两鬓的华发。
       我说,南涧的别院就算了吧,那里不过暖和些。儿臣听说西域各部落蠢蠢欲动,而南方水灾,颗粒无收…… ……这些银子花不得。
       他道,这事儿你放心,朕自有计较。
       我说,幽儿左右活不长。父皇是一代明君,不要被牵累了。
       他不忍看我,朕怎么会在乎这身后之名?
       我宽慰他,父皇不在乎这些,那您想要的是…… ……?
       他坚定道,长命百岁。
       我哧笑,忒俗,所有的皇帝都这么想。
       他哽咽着笑。
       圣武帝是马背上的帝王,冷酷、喋血、嗜杀,圣贤书却没读过多少。
       他素来少言寡语,鲜少与人交心。
       这番话是他与我说的最真挚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唯一的一次真真切切的明白他的苦心。
       他说那些个帝王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只有他活着才能让我活得好。所以,上天保佑他长寿过我。否则,在他还有性命的时候,定将所有隐患…… ……彻、底、铲、除。
       …… ……
       可惜天不随人愿。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我不记得了。
       只知道在我尚在人世的时候,瞻仰到了父皇的遗容……
       那个曾经执掌乾坤的皇帝,那个傲然于世、自负冷酷的男人静静的躺着。巨大的棺椁里装满了殉葬品,金银珠宝、器皿、宝剑、饰品,明晃晃得映着他死灰般的面容。如同一棵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树,可惜它已不是树,只是一截枯木,一截腐朽枯槁的死物。
       他死了,
       我以为不死的父皇,想要长生不老的父皇,
       已经死了…… ……
       我想要冲过去,可是我不能,
       宽大的袖摆下是缠绕的白绫,我已经被捆绑在这把黄金雕琢的椅子上。
       我破口大骂,这就是你非要绑我回来的原因?
       身旁之人按下我挣扎的肩膀道,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要继位。
       我歇斯底里,继位?!然后做你的傀儡国君,再像父皇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他说,殿下节哀。
       我叫喊,你滚,我不要做皇帝!
       他很平静的回道,太子殿下,如果您继位,众人敬您是万乘之君;如果您拒绝,你就只是堇幽。那么在你走出这奉天殿之前,就可以去见到先帝了。
       痴傻,疯癫。
       我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我似乎看到父皇身边的老太监步履蹒跚地捧过传国玉玺,看到他颤巍巍的跪下,双手高过头顶。
       我感觉巨大的黑色阴影压下来,像乌鸦黑色的翅膀。
       不祥的征兆。
       …… ……
       此时,耳边响起轻轻的嚓嚓声,是秋风正轻轻的撕扯叶脉,慢慢的开裂,静默的毁灭。
       如同遥远到不可触及的记忆,当它再次回响时,不知这将意味着什么?
       一场涅盘,抑或是生命的嬗变。
       当我再清醒时业已入夜,身边的蜡烛将近燃尽,一地或深或浅的泪滴。
       揉揉了发麻的手臂,支撑着起身。
       临了瞥了眼那本《遗轶》,权衡再三还是放回原处。
       然后坐下来叹息,最近诸事不顺不说,还有点儿神经错乱。
       平心而论,对于近日日渐复杂化的梦境,解释为不理解抑或不想去理解,似乎都不确切。
       世人难免斤斤计较,较真儿的多是与己密切相关的东西。
       例如这张有划痕的木案,当它不属于你时,那只是一个忽略不计的小毛病,一旦花重金买到手,就是怎么也看不顺眼的致命缺点。
       所以,如果在这个问题上要较真,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史上最俗的疑问:
       Who am I?
       我嗤之。
       难道说老子这么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是那个体弱多病、矫情做作、敏感纤细、脆弱到不堪一击的…… ……
       “嗡”——
       脑袋里一阵轰鸣,紧接着天旋地转以海啸之势席卷而来。
       NND,这个迷题似乎不能仔细思索,想一次吐一口血。
       我胡乱地抹了两把地上的血迹,准备逃离现场。
       大理石地面上月光、烛光在幽暗中纠缠羁绊,将止未止、欲罢还休。
       我匆忙一瞥,突然周身一紧。
       吓,这……这屋里有其他人?!
       第七章 曲径通幽(中)
       我警觉地匍匐,一边挪向门边儿,一边盯着地面的影子。
       那个人大概觉得不对劲儿,见那影儿仅是挣扎了一下,便从阴影中步出。
       整个过程毫无声响。
       我硬着头皮眯着眼睛瞧去:
       首先,眼前的这位公子是混血儿。
       其次,他衣饰简单,仅在头顶的发辫上攒了颗墨色珍珠。
       最后,他的表情很怪异,似乎在踌躇,进不是退也不是。
       这位仁兄是——
       残疏。
       “我只是路过,顺道儿来探望你。”他率先出口,话语的语调平平无奇,没有窥探他人的窘态,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真是一天不守着你就出问题,怎么还在呕血?”自始至终装得一本正经,颇有云馨那厮的调调儿。
       可是…… ……
       我故作不解的说:“这是辉云殿,不是郁竹轩,不是沉香榭,更不是玉銎园。”
       言下之意,既然我不住在这里,何来顺路探看之说?
       残疏支吾道:“我从疏影斋去鸢景台,恰巧路过这里,看到你在就进来问个好。”
       我作出虚心求教的姿态:“疏影斋、鸢景台都在东园,怎么会路过正殿?”
       残疏被噎,顾左右而言他道:“地上凉,你快坐起来。”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动,不语。
       残疏终于绷不住,一个暴栗兜头敲下来:“笨蛋!本座就是专门来看你的,你明明知道干嘛揭穿我?!”
       他脸黑黑的,正好遮掩不自然的窘色。
       “噗——”,我差点儿别唾沫星子呛到,忍不住大笑,在地上滚成一团。
       这番话若是换作寻幽,必当从餐后散步的合理性,多与正殿领导交流的必要性,甚至增加正殿的利用率等等天马行空的理由出发,一番胡扯。
       总而言之,就是他言之有理就对了。
       若是换作云某人定会不咸不淡的道,是吗?我看鸢景台的位置不好,该移址重建了。
       仿佛让景岚无家可归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由此可见,虽说是师徒,小残疏还是一分皮毛都没有学到啊。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仔细打量这数月不见的孩子。
       从外貌来看,残疏确实成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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