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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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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台下吓得象抖筛子似的一众人等瞬间呆若木鸡,大脑停滞状。
       我愣了愣,云变态反噬这事儿我听徵羽说过,还以为众人皆知呢,敢情是秘密?
       这小子凭什么如此信我?
       玲珑有些恼怒,道:“就算主上不出手,在下也定能让你留下首级。”
       孟诩哈哈大笑:“区区不才,武功低微,自然是打不过。不过既然打不过,区区又如何能让它发生呢… …”
       话音未落,楚觐风、上官月和孟诩突然跃起。
       八座擂台莫名向中心移动,摆成一阵法。
       一众武当弟子,在悬玑道长的指挥下发动阵势。
       玲珑惊觉不好,却已稍迟。
       四大护法俱被困阵中… …
       这场异变发生在眨眼之间,直到主宾席上的少林方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众人才不可置信般爆发出哄鸣,相互谈论,一时人声鼎沸。
       我赶忙问徵羽:“喂,这是怎么一回事?被人出卖了?”
       徵羽紧抿着唇,脸色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写意山水的五官,愈发显得朦胧。
       死死盯着阵法,有愤恨,有犹豫,有绝望。
       这一向稳坐钓鱼台,岿然不动的臭屁小子,会脸色泛白身体微颤?
       先前狼狈不堪的姚仝,被一众人等搀扶坐到擂台边上,忽然仰天大笑:
       “云宫主,您老人家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等粗鄙之人亲自扶您下‘銮舆’呢?啊,哈哈哈哈哈——!”
       春风乍起,翻动门帘冽冽作响,闪银流苏乱舞,车内却毫无动静。
       姚仝淫笑,面目狰狞:“这等扭扭捏捏,莫不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我等翘首以盼,欲争睹您难得一见的俊俏容颜呢!哈哈哈……”
       闻言,四大护法出招更加凌厉。
       云变态的绝色侍女峨眉倒竖,抽剑娇斥:“你算什么东西,还妄想见主上?立刻磕头求饶,说不定主上日后还会留你一个全尸!”
       姚仝淫笑不止,只因刚刚被阑珊伤得极重,有些气血不足。
       一个挥手示意,身旁的手下登时围了上去,污言脏语不绝于耳:“美人小丫头莫急,庄主要您们主子,哥哥我要你。不过不要磕头,只要洗头。今晚可是要麻烦娘子帮我洗洗‘小头’了,嘿嘿……”
       一片淫笑,场面顿时尴尬。
       两个侍女想要举剑劈了那厮,又顾忌车里的云变态。
       不能进不能退,踌躇不已。
       这是怎么个情况?
       武林盟这一招“请君入瓮”固然高明,就算成功也只是钻了暗宫轻敌的空子。
       不是说暗宫神秘莫测,武艺高绝,无所不能吗?
       就这么完戏了?!
       ……
       瀑布汗。
       我茫然,转头看向徵羽和馨——
       前者紧盯着擂台,彻底无视我。
       后者是无视所有人,独能看到我。
       视线相触,馨立即喜笑颜开,如同绽雪春梅,风回雪舞,暗香浮动。
       … …
       这家伙,完全不在状态嘛!
       狂挂黑线。
       春风过,树叶沙沙作响,花枝乱颤,缤纷满天。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支撑其中一个擂台的圆形巨木断裂,擂台轰然倒塌。
       阵破,血气冲天,一片惨叫。
       小道士们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溜横倒。
       四个玄黑身影瞬间冲出,闪到马车旁边,成共同御敌之势。
       冷艳的小侍女冷笑着将方才调戏她的无赖脑袋一剑劈下。
       抽过尸体身上的刀,乱剁一通。
       剁得面目模糊,血肉横飞,白的、黄的、红的一滩脑浆肆意横流,
       道:“你不是要洗头吗?姑奶奶成全你,给你好好洗洗,这样才算得上干净!”
       场面异常血腥,周围的人边避边呕。
       姚仝的脸呈猪肝色,狂笑卡在嗓子眼里。
       疙瘩眉更加疙瘩成团,黑豆眼变黄豆眼,瞪得快要凸出来。
       一字一句的从牙缝往外挤:“哼,这局早就布下。要不尔等别来,只要是来了就绝对没有出去的可能!出不了这耀晨山庄,更出不了郢州城!哼哼,我兄弟的命还要这丫头血债血偿——!”
       峥嵘冷笑:“说这话尚早啊,姚庄主。我暂且留你一条狗命,让你亲眼瞧场好戏。”
       人群又乱了,惊慌者居多,自然很少有人注意到台上的变化。
       不巧,我就是那少数人之一。
       刚刚我看得清清楚楚,破阵救人的正是徵羽,
       现下,他正和楚觐风一南一北的于台上对峙,衣翻飞,列列作响。
       楚觐风气愤地满面通红,徵羽目光冰冷,水墨般的眉眼结了一层寒霜。
       徵羽道:“在下暗宫徵羽。素闻楚少庄主气宇轩昂,风神俊朗,乃正道武林后起之秀。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楚觐风愤然咬牙:“小羽……羽公子缪赞了。在下不才,行走江湖多年竟未识得羽楼主‘真颜’,惭愧之至。”
       啥米?
       “郎情妾意”了这么久,咋蹦出个初次见面?!
       徵羽道:“楚少庄主不要妄自菲薄,在下自负识人无数,不一样败在楚少侠手中了吗?”
       楚觐风道:“明明是你欺瞒在先… …”
       徵羽抢白:“然后楚少侠虚以委蛇,窃取消息,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之地?”
       楚觐风脸色骤白:“小羽,我…我不是,真的…”
       徵羽苦笑,转身拱手对台下众人道:“诸位,徵羽虽是暗宫宫众,却与在场诸位渊源颇深。如若今日我主不能安然离开,那么明天各位的秘密定将不再是秘密。在下人手不足,自然不能一一公布。只好退而求其次,将消息告诉最‘应当’知道的人… …”
       话音刚落,主副宾席上已有数人腾的站起。
       楚洵鹤大吼:“风儿,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先拿下再说!”
       身旁众人附和,点头。
       我拧紧了眉头: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徵羽不是暗宫安插在正道武林的暗棋吗?怎么会这么直接就暴露掉?
       羽音楼几乎掌握着整个江湖乃至天朝上下大大小小的秘密。
       一旦为人所知他是被暗宫掌控,武林与暗宫的对峙就必成定局,一场浩劫再所难免。
       可是这样对暗宫有弊无利,徵羽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云变态为什么也不阻拦?
       徵羽他… …真的要与楚觐风为敌吗?
       楚觐风犹豫再三,还是抽出了佩剑,动作缓慢而颤抖。
       徵羽笑了:“风哥哥,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欣赏过你的‘追风剑’呢,你总说它太凌厉,容易伤到。”
       他说:“追风这名字真他妈俗,当年我糊涂了,改明儿再起个… …”
       他说:“风哥哥,我一直想告诉你,那天…就是那天…算了算了,还是等改天再说…”
       楚觐风头埋得很低,身体一直僵硬,听到最后,宝剑几乎脱手。
       楚洵鹤再三催促,他只得匆忙出剑,剑快却不稳。
       徵羽翩然躲避,轻功卓越。
       飞红满天如愁海,青绿色的发带随风轻扬。
       身子如飘荡在水面的浮萍一般,大步独行,游走八方,气概非凡。
       瞬间,擂台上各处皆见其身影,
       如镜花水月。
       正午偏西时分。
       忽地,风急天暗。
       太阳躲进云里,乌云漫布。
       像是孩童的信手涂鸦的墨画,浓一笔,淡一笔。
       浓淡之间隐隐亮了几下闪,传来鼙鼓般沉重的惊雷声。
       台上的人一个攻,一个躲,正如同那一明一灭的电闪。
       主宾席上的诸位面色极为难看。
       我心急如焚。
       几次想要冲上台去,都被馨牢牢地拉住:“你没有武功,去了也阻止不了。”
       是啊,我阻止不了。
       可又有谁能阻止得了?
       如何阻止得了呢?
       在这个世界,没有武功做起事来捉襟见肘,但也不能因为如此就坐以待毙啊?
       一定可以想到办法。
       必须要想到办法。
       正在这僵持之时,主宾席上下稳稳走来一个面带戚容,胡须稀疏的老和尚——
       少林方丈一嗔大师。
       这和尚与电视剧中心宽体胖的形象截然相反,又黑又瘦,好像己被岁月吹风干了似的干瘪。
       他低头合掌道:“《洗心经》、《怡逸决》本是少林之物,老纳师祖犯下的错,自当有老纳来改过。”
       一个挥手,身后现出一排和尚。
       各个比常人高出一头,脸黑成深古铜色,前额、颧骨、太阳穴都比常人高凸,紧绷绷的肌肉块儿绽起。每人手中紧握一只小孩胳膊粗的铁棍,摆出架势,将擂台团团围住。
       馨紧紧地捂住我的耳朵,我正不解。
       只听老和尚忽然一声大喝,大地颤动,树木猛摇。周围人的兵器发出“嗡嗡”的共鸣。
       徵羽身体一滞,镜花水月的“虚像”登时破解。
       楚觐风收势不及,一剑刺入,穿身而过… …
       我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下意识的闭起双目再睁开,依然如故。
       头脑登时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不能言语。
       只是眼巴巴的瞅着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的汩汩涌出……
       淡薄的锦衣上霎时渲染了明丽的色泽,点亮了他朦胧的眉眼。
       浓墨重彩。
       渐渐化成一朵妖艳而孤独的山间花树:
       枝丫繁杂,毫无章法。
       灰暗的叶茎上长满了刺人的绒毛。
       细密的花苞只集在枝头,给有缘欣赏的爱人。
       薄雾般的花瓣回旋展开,演绎从纯白,到浅粉,到血红,
       就像一场又一场飘忽的梦境。
       … …
       就像徵羽。
       他默默地看着楚觐风,眉目依旧淡淡的,风中的笑靥却不再芬芳。
       熠熠的瞳仁逐渐冰冷,逐渐暗淡,逐渐沉寂。
       千山万径,花开花落,绝灭了踪迹。
       闭合的睫毛轻颤,一如那飘忽的梦境,
       梦醒了,
       梦中的花树依然寂寞,
       寂寞的抗拒着黑暗的来临… …
       第十八章 初鸣
       不是这样!不能这样!不该这样的!
       徵羽双眼微闭,浑身是血,右侧腹部的伤口外翻,鲜血汩汩流淌。
       楚觐风呆愣得死盯着手中的剑,姚仝在一旁嘶声怪笑。
       楚询鹤等一众英豪连声督促,即刻灭了这邪教妖孽。
       暗宫四大护法置身事外,瑰丽的马车主人毫无反应。
       我抬头看馨,面对徵羽生命危在旦夕的事实,
       他依旧风轻云淡… …
       我的心如坠冰窟。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我识时务,我怕死。
       我不懂这浩浩江湖中所谓恩怨,所谓规矩,所谓正邪黑白。
       我只知道做人即使不如杨过侠肝义胆,不如萧峰壮烈豪迈,不如郭靖心系苍生,至少应当仰不愧天,俯不祚地!
       如果今天我选择袖手旁观,用失去两个朋友的代价换得平安自保。
       我将鄙视自己。
       右手发狠一扯,挣脱开馨的禁锢,狂奔上台。
       由于紧张,好容易才找出当时拐带云变态的疗伤圣药。
       手一抖,倾倒了大半。
       忙不迭的撕扯身上的衣服,做成绷带,给徵羽缠上。
       我在他耳边不住地念叨:“徵羽你这个混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一定不会死的,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他妈就是勤学苦练一辈子也不能给你报仇。所以你要活下来,亲自和那姓楚的木头讨债,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榆木疙瘩,你怎么也犯傻,跟着他死心眼儿?”
       云暮落芳华,风音清瑟,婉转如绕弦。
       我不明白楚觐风那个呆子为什么突然有了生气,
       就如同我不明白少林寺那群铁桶和尚为什么不拦我一样。
       只是一个劲儿的絮絮叨叨,碎碎不止。
       一直说到“徵羽,我还惦记你的玉楼倾,所以你不能死,要弄给我喝”的时候,
       徵羽的眼中终于起了波澜。
       他说:“璧落…你小子才是祸害…咒我什么呢?我…怎么会…死?”
       一句惊雷劈下来,我瞬间焦化。
       半晌才恢复语言功能:“你知道了?刚刚,还是说…你他妈一直都知道?!”
       徵羽失血过多,十分虚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冲我翻白眼儿。
       他说:“你啊… …真是猪。”
       我异常愤懑,舍身救人没有博得“见义勇为”的称号也就算了,
       怎么转身就变“猪”了?
       虽然说“猪”浑身都是宝,但鄙人还没有小白到认为他是在夸我。
       撇撇嘴,慢慢扶他坐起。
       徵羽看着腹部的一团团布条哭笑不得:“你小子,我的形象…都让你…给毁…”
       鼻翼微微颤动,嗅了嗅,却又乐了:“我要告诉残疏那小崽子…他的宝贝圣姝我用过了,呵呵,还是大半瓶… …”
       狂晕,生死关头这家伙都在关心些什么啊?
       遥遥地,听见楚询鹤声如洪钟的厉斥:“风儿,你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还要一嗔大师亲自动手不成?”
       … …
       TNND,借刀杀人。
       狂怒,彻底鄙视这个人!
       目前情势已然不秒。
       我硬着头皮对着那干瘪的和尚端肃庄容一个礼拜,说道:“一嗔大师,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在下说得可对?”
       一嗔方丈一怔,答道:“小施主所言不差,正所谓:心中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徵羽惊讶的看着我,
       我心里好笑,这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好处。
       我说:“大师,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在下说得可对?”
       一嗔方丈略一点头,答道:“所言甚是。问生问死,问死问生,佛曰:不可说。”
       我冷冷道:“好大世间,无甚挂碍,所谓生死,不过表面。既然如此,那大师又为何执着?更何况徵羽不过暗宫宫众之一,从无杀虐,为何就该死?难道说天道不仁,天之下地之上的所有人都应该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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