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番外：高山流水
如果要说魔界最不像魔的人，只要是灵智已开，都会提到这个名字。
殷洛殃。
没有谁知道魔界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人，或者说没有人知道殷洛殃怎么会成魔。任谁看起来，这个所谓的魔都要更偏近于仙一些。
不过殷洛殃是正宗的魔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因此，当殷洛殃偶尔出一趟魔界，然后被当做仙人崇拜时，那群真正的仙人便给他安上什么妖言惑众的罪名之类的，他在仙界的赏金比那些穷凶极恶，犯下了极大的罪孽的魔人还要高，这又是另一件奇事了。
不过魔界的作风就是我行我素，殷洛殃别的方面不像是魔人，这方面的脾气倒是很倔，你通缉我是不？那我就更加发扬乐于助人的作风吧……把那群仙人都得很是抽了。
作为魔尊，已经是比较高等的魔族了，虽然他的心境早已到了魔王，只差力量突破，不过他似乎一点也不喜欢最求力量，够自保就行，修行便懈怠了。他修行一向随心，顺其自然，有机遇让他突破就突破，不然就慢慢来，结果还减少了走火入魔的机会，巩固了境界。虽然是魔尊，却比某些魔王还要厉害一些，这件事倒是让魔界的许多人抽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殷洛殃的存在存在，让很多人都抽了。
不过，这个平时让人抽风的殷洛殃，现在却自己抽了。
原因很简单，他居然被一个三岁的，口齿还不清，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孩给调 戏了。
真是太抽了！！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殷洛殃重来没有那么痛恨过自己的多管闲事！
“美人啊，嫁给我吧，我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某小孩吸吸鼻涕，奶声奶气的说道。
殷洛殃更加抽了，那是暴发户的品味吗？还穿金戴银？？不对，问题是不是这个：“不！需！要！”
“哎呀，美人啊，你救了我，我总要报答你吧？嫁给我吧！……”某小孩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道。
殷洛殃简直想两眼一翻，晕过去了。他怎么就那么犯贱，从妖兽手中把这小孩救下来了？
“给！我！滚！”殷洛殃气的眼冒金星，把衣角从小孩手中扯出来，作势就要走。
“美人啊！你不能这么心狠啊！你怎么能这样子丢下我呢！”某小孩急了。
这也是刚才殷洛殃为什么听他废话，没有立刻离去的原因。
人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救了这小孩，殷洛殃就准备好心的把他送回家，至少送到安全的地方的。他感觉到，这小孩的体内封印着强大的力量，很容易遭到妖兽的窥视。
不过，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把这小孩打晕，直接打包带走，免得这么多麻烦。
“好嘛好嘛，我不说就是了嘛。”某小孩看把殷洛殃惹抽了，扁扁嘴，终于安分了。
殷洛殃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好吧，他承认，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事情只做一半不符合他的美学，更何况，他一个堂堂的魔尊，总不能和一个三岁的小孩一般见识对不？
“很冷吗？”殷洛殃看着小孩穿着单薄，便把他往火堆旁拉了拉，从纳介子中拿出一件衣服给他披上。
那是一件法器，当然，那小孩现在并不能运用他，但是上面的防御法阵用来御寒还是可以的。
“叫我小莲。”小孩裹紧衣服，依靠在殷洛殃的身边，甜甜的说道。
“原来你是女的？”殷洛殃惊了，嗯，不过只是小孩而已，看不出性别也是应该的。
“我是货真价实的男的！”小莲不满了，“谁说的男人的名字中不能带‘莲’字啊？”
还男人呢，三岁的小破孩而已。殷洛殃在心里鄙视一下，没有说出来。他越来越发现，在这个小孩的身体里，指不定装着怎样的老不死，还是小心一点，那些所谓的仙人心眼小的很，自己在外面已经够麻烦了，可不想更麻烦。
虽然他不麻烦，但是他懒。
小孩就是小孩，一会儿就睡着了。殷洛殃叹口气，他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带了辟谷丹在身上，虽然给小孩垫肚子是浪费了一点，不过要让他在冰天雪地里找吃的，也太难为他了。早就进入辟谷期，他身上根本没带吃的。
那小孩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恐惧的样子，这么快就睡的没动静了啊。殷洛殃叹口气。
追着那妖兽到了他的老巢，终于把这小孩给救了回来，本来还以为那小孩肯定吓坏了，这么冷的天，大概也只剩下一口气了。结果不但活蹦乱跳，而且还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似乎在被妖兽挟持，路过自己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会被救了。
这么说起来，他难道认识自己？
很有可能。真是某一位老不死的转世肉身之类的，认识自己也并不奇怪。不过在殷洛殃的记忆中，并想不起来他是谁。魔族的肯定不可能，那体内很明显的是仙气。仙界的人他也并不熟悉，不过像是这种极品的存在，应该是很出名才对，他却一点都没有听说过，真是奇了怪了，天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或者说，只是因为转世了，所以被现在的肉体影响？应该不可能啊……
唉，不想了，殷洛殃揽了揽旁边的小孩，靠着山洞的石壁，闭着眼睛假寐着。虽然不用睡觉，但是那种进入梦乡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等殷洛殃一觉睡醒，就看见一张……嗯，放大的三岁小孩的脸……然后……
“啵！”……
“这是早安吻！”某小孩灿烂地笑道，“醒了？”
殷洛殃愣了两秒，抹了抹嘴唇……我只是被蚊子咬了！忍！他已经知道，越是表现出来在意，这小孩越是放肆！
“走了。”殷洛殃淡淡的说道。
“哦。”小孩似乎因为殷洛殃没有想象中的反应，有些闷闷不乐，伸出双手，“抱！”
殷洛殃眉毛跳了跳，还是认命的将小孩抱起来：“家在哪，带你回去。”
“渡劫的时候被某些眼红的卑鄙的人偷袭，差一点失败，仙婴虽然借由堕入轮回保住了，不过这小孩的身体，达到重塑真身的时候，还有的等了。”小孩可怜兮兮的看着殷洛殃，“小洛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带着我走好不好？”
殷洛殃彻底抽了。只是一晚上就已经让他够郁闷了，还要继续带着他？！有没有搞错！！他虽然救了他，但不代表就要从此对他负责！
呃，他刚才说渡劫？他应该不是修真中人才对，仙界的需要渡劫的，只有升为最后三个级别的时候。仙界分为九重天，二十七个境界，分别为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振霄、紫霄、太霄、神霄。青霄即为地仙，碧霄即为天仙，丹霄即为上仙，景霄即为金仙，玉霄即为罗天金仙，振霄即为元清上仙（仙君），紫霄即为玄仙（太君），太霄即为元清玄仙（仙帝），每一等级分前期、中期、后期。
“罗天金仙？”殷洛殃自言自语，不可能啊，虽然仙界的仙人多如牛毛，但是有能力达到仙君以上的，屈指可数，他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洛啊，虽然我现在看起来很弱，但是也没有弱成那样子吧？”小孩委屈的嘟囔着，“怎么会是那种不入流的级别呢？人家是仙君，仙君啦，人家是升为太君的时候失败的啦，嗯，不过也不能说是失败了，其实我渡劫成功了，哈哈，只不过力量受损，等仙体重塑之后，再过了百把年，我就可以恢复太君的能力了，嘻嘻，偷袭的那个人肯定没想到他还是失败了。”
小孩得意洋洋的高仰着头，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仙君……殷洛殃彻底蒙了。不可能啊，仙君已经相当于魔界魔尊的级别了，他不可能不认识啊。
“小洛啊，你该不会还没有认出我吧？我好伤心哦。”小孩做西子捧心状，神情甚是悲凉，虽然这悲凉的表情放在一个奶哈哈的小孩脸上很是奇怪。
“不要这么叫我！”殷洛殃这才注意到那小孩的称呼，郁闷的喊道。他确认，至少在他认识的仙君中，绝对没有那一号的人存在！
不过，貌似他知道的仙君已经是全部了啊？虽然不喜参与仙魔的斗争，但是作为魔尊，对仙界不可能一无所知。
“小洛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我都把名字告诉你了，你还没想起来？”某小孩装着抹眼泪，“想当初我们在瀑布之前，以高山流水合奏，互相奉为知音，那是多么的惬意啊。你还说这么多年只找到我一个知音呢。唉，还什么知音啊，现在见面都认不出来了。”
殷洛殃先是愣了，然后彻底崩溃了。
“碧水莲君？！不会吧！！！！！”
……
碧水莲君，仙界三十六振霄，即仙君之一，虽然名义上不是仙君之首，但是其实力没有人说得清楚。不过他为人低调，性格安静孤僻，并不为人所知。
碧水莲君是他成为仙君之后的称号，他住在碧水宫，喜好莲花，因此有了这个名字。人说，碧水莲君真不愧为仙界的一支奇莲。虽然修真之后，人的相貌都有所改变，除非故意，基本上都是男的俊，女的俏，连猩猩都能变成美人，但是气质是改变不了的。
碧水莲君，人如其名，那一身淡雅飘逸的气质，似有似无的笑容，衬得他如同一朵圣洁的莲花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传说他的性格温柔和善，却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传说看到他就会从心里产生愉悦，但是他本人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愁；传说他精通音律，一曲仙乐，不但能让百兽百禽起舞，连花草都能被感动。
殷洛殃遇到碧水莲君是个意外，还算是很美丽的意外。
魔界和仙界又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打起来了。这种无聊的事情，殷洛殃自然是能躲就躲，打架的自然有喜欢打架的魔人去。他们那一帮暴力狂，就是想找人打架而已，他就不跟着掺和了。
降落在一个还算清幽的星球，布上结界，摆上酒水，坐在瀑布下的深潭旁，缀饮着充满灵气的清酒，吃两块小点心，任那群无聊的人打的天昏地暗，我自自在逍遥，甚是惬意。
或许是瀑布的气势震荡了他的心灵，又或者是那美丽的环境击起了他的兴趣，很久没有摸过琴的殷洛殃，居然破天荒的将尘封许久的古琴拿了出来。
古琴，传说是从最古老的原星传出来的乐器。虽然原星已经在他出现很久以前就毁灭了，不过那些传奇一般的人物却永久的刻印在他们的心中。在仙魔两界，并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影，有些人传说他们已经成神了。仙魔两界已经许久没有升入神界的人了，所以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连神界的存在都有人怀疑了。
不过这也不管他的事。他修行一向随心，对于古琴，他也只是单纯的喜欢那种古朴的音质罢了。
懒懒散散的拨动着琴弦，殷洛殃闭着眼睛，跟着音律体悟着天地大道。
或许，他真的应该修仙，不过作为天生的魔人，这是不可能的。仙魔对立，互相转化，哪一界的人都会追杀到底。
真是奇怪啊。
一曲还没有终了，突然一阵同样是古琴的声音和谐的和自己的琴音融在了一起。如果自己刚才奏的是寂寥的高山，那么合奏的琴音就是欢快却实际上茫然的溪流，两种琴音合在一起，突然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高山和流水的惺惺相惜，互相慰藉，又像是终于知道了羁绊一般，欣喜雀跃。
等曲终之际，殷洛殃睁开眼，淡淡的笑道：“本以为不会遇到知音，从此不想再碰琴，没想到偶尔的一次例外，却让我意外找到了。”
“本以为不会遇到知音，但总是怀着最后的希望，不停的弹奏的，终于让我找到了。”看似一致的话，体现了两种不同的人生态度。
殷洛殃笑了：“魔尊，殷洛殃。”
“仙君，碧水莲君。”碧水莲君优雅的端起殷洛殃面前的酒杯，“可否与我共饮？”
……
“小洛？呆了？”碧水莲君好笑的看着殷洛殃呆滞的样子。看着平时淡然的殷洛殃连续在他面前露出郁闷、纠结、抽搐、呆滞的表情，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走吧。”咬咬牙，殷洛殃闷闷的说道。
高山流水，或许遇到的不是知音，而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