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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眼皮上亮得慌,季宣微眯着去看,原来是窗帘没拉好,有一束光射了进来,刚好照在脸上。
       这个城市夏天的阳光总是这么惨白,配合着动不动就冲上38度的高温,简直让人恐慌。
       季宣费了老半天劲才爬起身来,又在床头坐着发了好长一阵呆,才再次确定自己回来了。
       回到这个离开了好多年,生他养他的城市。
       像个逃兵一样。
       磨磨蹭蹭地折腾自己,洗了脸刷了牙,换上休闲服下楼吃饭。
       酒店餐厅24小时提供味道并不太好的自助餐服务,对于对食物向来不大挑剔的季宣来说,相当便利。
       刚走到自助餐厅门口,有人在后面说话:“季先生早……”
       季宣听到那声音,心里有些毛毛地,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回过头打断他,“他……又来了?”
       叫住季宣的人穿着酒店的制服,个子很高,目测有一米九以上。
       他见季宣回头,温和地笑道:“没有,今天没有人找季先生。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季宣悄悄地吐了一口气,也笑道:“你早……”边说边瞅眼前人的胸牌,笑得有些做作,“顾先生……你早。”
       那人胸牌上写着顾冬藏三个字。
       一个月前,季宣在第一天踏入这家酒店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就是这个叫顾冬藏的人帮他接的行李、办的手续,还把他和行李一起送入了房间。
       季宣记不太清当时自己有没有失态,不过顾冬藏却从第二天起单方面地对他有些照顾。
       说是照顾,充其量也不过是主动帮他招招出租车以及主动帮他介绍餐厅的菜单而已。
       前一方面,顾冬藏是门童,他该做。
       而后一方面,顾冬藏虽然不是餐厅服务生,但也是酒店员工,对于客人尽心尽力,季宣认为也算是他该做。
       对方很亲切,季宣却没有太大反应。
       他不愿意花心思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所以纵然顾冬藏每天都会在眼前晃荡,季宣也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反正想知道的时候看看胸牌就明白了嘛……季宣一直这样想。
       他本来打算在酒店轻轻松松地住一段时间,把心情整个调整过来,却就在回来的第三天,被那个人知道了。
       从此每当顾冬藏见到季宣时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季先生早,有人找。
       季宣听这句话听得很郁闷。
       其实,他和那个人毕竟在同一行业里,虽然跨省,但稍有些风吹草动,以对方的耳目人脉,还是能够清楚了解的;何况季宣在这个城市早已无依无靠,那人是算准了他绝对会住酒店,而且还不会亏待自己住太差的酒店。
       所以被找到,客观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也才三天啊,季宣有些闷闷地想,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一个月来,那个人三天两头到酒店来找人,季宣不是躲就是藏,若不是早就以比较低的价钱和酒店签订了三个月的套房条约,还真想立刻拍屁股走人。
       难得今天他没来,季宣的心情一下窜至高点,连眼前这张乏善可陈的门童脸,也似乎比平时顺眼了点。
       
       顾冬藏微笑着目送季宣进餐厅,看见他走了几步后回头冲自己点了点头,笑得更是开心。
       他是个长相很一般的人,笑起来还好,如果不笑,走在人群中立刻就被淹没了。
       当然,前提是撇开身高因素。
       小时候母亲就告诉他,要多笑,说人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才最好看。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和帅哥俊男扯不上关系,他也不觉得外表有多重要,但现在做的毕竟是服务性的工作,想办法让自己好看一点,总不是一件坏事。
       和自己比起来,季宣的相貌简直不像生活在大地上的人类。
       唔,这么说或许夸张了点,但季宣有张可男可女却不带一丁点胭脂气的脸,细长而深刻的双目,高挺的鼻梁搭配上微翘的鼻尖,唇形自然饱满,嘴角略向上抬,让他不言不笑时都让人觉得生动。
       实在是很漂亮的一个人。顾冬藏想。
       一个人长得够精致够吸引人,除了“漂亮”以外,词乏的顾冬藏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季宣入住那天是顾冬藏帮他接的行李,还帮醉得一塌糊涂的他办了登记手续。
       他看过对方的身份证,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年龄。
       姓季名宣,今年正好三十。
       不过看上去却和二十五岁的自己差不多大。
       说不定更年轻。
       顾冬藏心想大概好看的人都这样,不显老,不止是季宣,连经常来找季宣的人也是如此。
       那人声称是季宣的朋友,不过看季宣躲避他的方式,似乎更像债主之类。
       经理曾无数次说过,作为一名酒店人,对客人的事一定要睁只眼闭只眼,可就算顾冬藏把眼都闭上,也不会忘了季宣和来找他的人。
       说起来或许有些可笑,顾冬藏在第一次看见季宣和那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他们真像一对恋人”的荒唐想法。
       一如……现在?
       顾冬藏揉了揉眼,没错,是现在。
       是那个人。
       身高比自己稍矮一点,气质很特别,属于一出门就会被人注意到的类型。
       今天他穿了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戴着大大的墨镜,从酒店餐厅里走出来,和准备进门的季宣在门口撞个正着。
       两个人无论从外形还是打扮,都很搭配,就连身体高度也存在着十厘米左右的黄金落差。
       季宣见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扭过头看着顾冬藏,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在责怪他——你不是说今天没人找我吗?
       顾冬藏既难堪又委屈——的确是没找你啊,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餐厅……
       来人有些激动地张开双手,似乎想拥抱季宣,季宣一矮身,躲了过去。
       顾冬藏在心里反复念叨:睁只眼闭只眼睁只眼闭只眼……念了好几遍也没闭眼,不仅不闭,连头都没偏。
       他看着季宣和那个人说话,刚开始还好,没几句就拔高了声线。
       却并不像是在争执。
       季宣推开对方的手,要走,被那人拉住。
       那人带着兴奋的表情,把嘴凑到季宣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季宣身体有些僵硬,就由得对方把他拖进餐厅。
       顾冬藏动了动脚趾头。
       他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过去为季宣解围。
       他只是个普通的酒店工作人员,而季宣是尊贵的客人,就算过去,理由和立场似乎都没有。
       正在苦恼,经理在大厅的另一头叫他。
       顾冬藏一边挥手示意一边回头张望。
       最后一眼,他看见季宣和那个人坐在餐厅和大厅接壤的窗边。
       而季宣,埋下头,以肘关节撑住桌面,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举起了双手。
       
       
     
     
     
     
     二
     
       季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喝茶,冷冷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其中还夹杂着那个个子很高,块头不小的门童。
       他看见他们搬来长约两米的大书桌,大个子门童小心翼翼地用手包住桌腿,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他们还搬来了带斜面的透写台,大个子门童护着上方的支架很紧张地念叨:“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季宣此刻心里只有两个字——狗腿。
       
       就在两天前,高烈找到,啊不,是抓到了他。
       当时的情况实在不允许再回避,便只得硬着头皮和高烈周旋。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高烈找自己肯定没好事,但心里有数和真正面对,完全是两种感觉。
       一直在海外从事于舞台和展会设计的高烈一年前来到这个城市,成立了一家设计工作室,吸引了业内不少好手。
       如今这个工作室已经扩大成了一个拥有数十名持有执照的专业设计师的大型工作室,而高烈似乎还有将它进一步扩大的打算。
       要扩大,就要招人,季宣在这个时候回来,无疑是正好撞在枪口上。
       “家装这一块还很薄弱,现在只靠花生一个人撑着,还远远不够。而且你也知道,花生做设计的时候太在意顾客的意见,而那些意见大多又是外行而荒唐的,这样下去他迟早失去自己的风格,不仅不能让顾客满意,还很难出现让人惊喜的作品。”
       季宣当时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唠叨,心里早就翻起大白眼。
       花生……你就是因为他才回来的吧?
       季宣,高烈,以及高烈口中的花生毕业于同一所大学的建筑学院,季宣和花生主修室内装潢,高烈则重点研究舞台设计和商业展会的陈列。
       季宣和花生以前是邻居,两人从小学开始就认识,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念,连大学都阴差阳错地考到了一起。
       大二的时候,季宣先认识高烈,然后花生通过季宣的关系也认识了高烈。
       花生其实不叫花生,由于他在小学春游时不小心掉进过动物园的空鳄鱼池,所以在许多年后,当那个“我们错在不该把花生扔进鳄鱼池”的笑话在学生中传开后,花生的那个绰号就再也扒不掉了。
       说起来季宣不大喜欢花生,他总觉得那小子有些清高,有些怪。
       当年他们的父亲都是铁路局的干部,一个是劳资处处长,一个是人事处处长,住在铁路局最好的楼房里,门对门,窗挨窗。
       逢年过节,往季宣家和花生家送东西的人那叫一个多,特别是吃的。
       季宣是那种只要是吃的就都无所谓的性格,而花生则正好相反,不但处处挑剔,还懒得能脱皮。
       举个例子。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写一篇题为《我最XX的季节》的作文。
       季宣写的是,我最喜欢秋天,因为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能吃的,好吃的东西特别多。
       而花生写的是,我最讨厌秋天,一到秋天就有人往我家送螃蟹,螃蟹满地爬,烦死了!
       最后季宣的作文得了全班最低分,老师的评价是,没有深义。
       花生的作文只比季宣的多两分,老师的评价是,虽然没有深义,但还算有一点点意思。
       仔细回想起来,季宣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和花生不对盘的。
       
       再次和老同学重逢,季宣只觉得尴尬,看着既激动又絮叨的高烈,他有投降的冲动。
       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他们三个都还没有20岁,在熄灯后的校园里偷摸着喝酒。
       当时高烈边打着酒嗝边说,要走出去,去更多的地方,做出更好的设计,让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
       七年后,他做到了,成为了全球最热门,身价最高的那几位设计师中的一位。
       然而过了三年,他却激流勇退,来到这个虽然正在高速发展,却始终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城市。
       当时无论是业内的专业杂志还是大众媒体都对此事以大篇幅进行了报道,没人知道高烈为什么突然有此一举,各种猜测铺天盖地而来,谁也说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只有季宣心里明白,高烈是为了花生。
       虽然没有向他证实过,但是他能肯定。
       花生那小子就是这点命好,无论在外面如何夸张地沾花惹草,无论换男友换得多快,身后永远有个高烈在原地等待。
       高烈很久以前就喜欢花生,可是花生却老是喜欢一些不会回应他感情的人。
       一个经常失恋,一个则是一直在失恋,让季宣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心酸。
       不过从高烈能到花生的故乡安定下来的举动看来,这次应该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季宣的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而高烈丝毫没有察觉,依然进行着他的劝说工作。
       过了许久,季宣才打断他,“我和花生……合不来的。”
       他说的是事实。
       高烈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季宣继续说:“而且毕业这么久,我并没有做出多少能拿上台面的作品来……你也知道的,特别是这两年,我……”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低下去,左手摸着右手的手指,不停地抠指甲。
       高烈伸手将他的双手拉开,身体稍微前倾,“我知道,你放松点。”
       季宣闭了闭眼,似乎想压抑住什么一般,轻轻地吐了口气,“不好意思,失态了。”
       高烈说:“对我就别说那些官方言词了。阿季,我始终忘不了你毕业后第二年做的那个‘YOUR HOME’的策划,虽然最后你没有见到它成型,但你不知道,它对于当时陷入困境的我,是多么重要的救赎。”说着他像是在仔细回忆一般,抬起一只手撑住额角,“老师一直说我的构想太过霸道,我却不明白,难道尽力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去就是霸道吗?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策划,才幡然醒悟,舞台和家居设计是一样的,我们做给别人看,要让对方有一种我们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的感觉才能算做成功,否则,就是强加,就是霸道。”
       见季宣惊讶地张开了嘴,高烈微笑道:“对于花生的事情也是,我以前总是骂他,生气,怪他自己给自己找苦吃,却从没替他想过,一个在十多岁就失去双亲的人会有多寂寞。他或许只有在爱人的时候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如果不让他去热烈地爱别人,他会死……”
       见高烈的微笑已经变成苦笑,季宣忙打断他,“你别想太多,花生他……他是个特例。”
       高烈突然“啊”地叫了一声,脸色变红,尴尬地挠起头发,“我……啊我……抱歉抱歉,阿季……我,我老是口没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季宣想说你不是口没遮拦,你只是眼里只有花生而已。
       但他没说。
       他只是很僵硬地转移换题,“那个,关于你刚才说的事,你看,这家酒店离你工作室不是一般的远吧?我呢,和酒店签了三个月的住宿条约,这才住了一个月,如果单方面解除条约太不划算,我想你还是另请高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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