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也许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是对我来说，这种经历却是第一次。可以说第一次受伤重到要动手术的程度。第一次有人在病床边守护。虽然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家伙。第一次有人给我，咳，喂粥。
他妈的我在想什么呢，“唔。”手不过是动一下，牵动全身伤口。一阵刺痛让我不由闷哼出声。
“别乱动。”
他突然说话把我吓一跳。等到放松下来，疼痛也渐渐隐去了。
“对了，我的四颗大牙呢？”用舌头舔了舔，发现了异样，我应该还没到掉牙的年纪吧有。怎么左右两边各不见了两颗牙。
“我拔了。”
“……”我装作委屈地哼了一声，“有没有，搞错。我的牙……”
“拿去安装通讯器了和追踪器了。”
“我怎么不知道有那么先进的东西。”通讯器装牙里？黑道还真是越来越有创意了。
“你过了两年的米虫生活。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躺着的他脾气好多了，不像站着那么强势。
“的确，很像米虫。”什么都不用做，衣食住行全有人打理。性 事全是他服侍。我就坐在那连动都不用动。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上个厕所洗个澡都有两尊门神守着。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的个性，不适合那种生活。”
“的确不喜欢。断了条腿他把我当弱智儿童一样圈养。这么有爱心不如去养只猪。养大了还可以宰。”
“他就是吃定了你不会动他，才这么肆无忌惮。”
他的话算是打击到重点了。我对他百般忍耐。容忍他所做的一切。他就吃定我了？
“当年我能把他救出来，今天就能杀了他。”
“就凭现在的你也想动他？你身上那个通训器我先保管。就算他找到这里也只能找到我。”
“他？还不成气候。我要杀他易如反掌。”没错，换作是别人，我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亚当森，只要我想，他随时都能死在我手里。
“意大利黑手掌保罗家族的当家。你还真敢说。”他低声笑着。但是很奇怪，他的语气里没有轻视的意思。反而，多了些赞许。
“连肖舞那个软柿子只要想，都可以杀他。跟我斗，他还差得远了。”
“哈，你骂肖舞是软柿子，你知不知道你腹部的那颗炸弹是他亲手拆的。你骂他，小心他帮你种回去。”
“那么你的意思是，先对付万能社？”
“对，万能社，我让他变成阳 萎社。”
“……”
说着说着，他就没声音了，我叫了两声也没有反应。看上去似乎是睡觉了。突然感到有点安心，明明知道这个人还不能全信，但还是忍不住放松。
这一放松，麻醉的后劲又上来了，眯眯糊糊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肖舞摇醒的。三个人的病房里，显得有点鬼鬼祟祟。医生一边给我和重饵装牙，一边解释说：“这个是防水的，请放心使用。”
“为什么是防水不是防电防火。”我早告诉过自己问别人问题之前应该先自己思考，想不出再问。但是遇到谈话投机的人总会自然而然地说话。不会想太多。这话才说出口我就知道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自然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装好后，重饵才说，“左边是跟踪器。求救的时候记得打开。我好找你。右边那个是通讯器。毕竟不是手机，只能一对一。那个通讯器的那头正好是接到我这里。”
我皱皱眉头，为什么不是接去肖舞那里。不过算了，现在就是重饵最有钱。有钱是老大。我向来信奉这句话的。
“为什么只有我要装追踪器。”我刚在身体里拆了一个跟踪器，现在又要装一个。搞了半天不等于没搞？
“因为你最有可能遇到危险。”
“不对吧，现在最危险的人应该是你吧。”
“我坐镇后方，你上前线，当然完全最危险。”
这些人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还没说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没错，既然万能社的社长就在眼前，不借此接近太浪费了。而这个陆凡，又是万能社的成员。怎么说都挺好混进去。最重要的是，施奈安对陆凡没印象。自然也看不出以前的陆凡和现在的陆凡有什么不同。有有一个李ANNA可以利用。
怎么看这个间谍，卧底的工作都非我莫属。其实去当间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又不是没当过。但问题是现在这个身体，要如何自保？
“那个，你能不能给点防身的东西？”我死了不要紧，但是我死后他们两个的任务会更加艰难。要搬倒那么大的组织。三个人已经够少了。再折损一个，更难办了。
“你能带什么东西？”重饵也在思考。枪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一旦选择当间谍，就不再是自由身。一切武器都要藏得很好。
“算了。带武器被查出来反而更难得到他的信任。”我伸了伸手，有点僵硬了，“重饵，要查些什么？才能把万能社彻底弄跨。”
“手下所有成员的名单，他们的网络，还有经营的生意。”
“行。”我沉吟了一下：“网络？”回头看了看肖舞：“你攻不破他们的网络？”
肖舞摇摇头，我才肯定，这个万能社够狠。怪不得把我们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我支着下巴，喃道：“施奈安么。”看上去那么神经大条的人，是大智若愚还是背后有人。
再次回到施奈安的别墅，已经是两天后。肖舞亲自开车把我送回去的，重饵不便现身，所以没来。
奇怪的是，坐在车上我已经没有特别悸动的感觉了。果然时间是可以冲淡感情的吗？以前我那么想得到他，现在却不是那么想了。
“你对重饵，还是没能放下戒心。”
“没那么明显吧。”的确，我不信任。我的不信任是有理由的，无论是我个人的因素还是他的因素。各占一半吧。
我本来就不相信任何人。虽然也会和别人合作，但合作不必全心的信任吧。只要调度得好，还是可以很顺利的。
难道重饵还要更多？不要百分百相信一个人，不记得谁曾对我说过。我不单纯，甚至很警戒。尤其是对人。因为任何人，都会随时把我出卖掉。正如我随时可以出卖任何人一样。当然，现在而言，重饵我不会。因为我们之间有利益关系。要报仇，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就必须借助他的力量。肖舞，更不会，因为我由始至终要保护的就是他。
“相信我，他不会对你不利的。”肖舞看看我的表情，低声道。我知道他所说的他是指重饵。
“呵。”完全就是吃定了我会相信你。所以连带着我要相信他？我这个人没有爱乌及乌的习惯。如果我爱乌及乌，难道我还要连带着侯世峰一起喜欢？
想想就呕。
“施奈安是个怎样的人？你搞得定他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他对陆凡挺兴趣的。因为他杀了猎豹。”
“哈哈。”肖舞被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逗笑了，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三年以前，自己的笑容也这么骄傲，笑看红尘纷纷扰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可是短短三年，自己的心境竟然变了那么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喂。”
“看我们今天的境地，就知道他的实力不容小看了。我倒有个主意。”
“说说看。”其实由始至终倒霉的都是其他人，肖舞已经是最幸运的那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捕杀令里没有他的名字。但他还是插进来选择和我们一伙。其实他袖手旁观也不会有事的。我也不想他牵扯进来。但是有他加入，我们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让亚当森给他们也造点麻烦。”
“呵。我也有想过。他既然能派陆凡去杀我。就已经有要和亚当森对决的觉悟了。可能已经有准备了。”
“有准备也没关系。让亚当森拖住他们。你再从中作梗。让亚当森的破坏力更大一点。”
“什么叫从中作梗啊。这个形容词是贬意的吧。”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一直都有这个觉悟。但就是不明白，这个人出坏主意的时候怎么还是一派“我是好人”的样子。真不愧他“绅士”的称号。
“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啦。怎么样？还是，你还是舍不得伤他？”
“当年是我从尸骨堆里救出他的，是我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
“请省掉不必要的形容词。”肖舞面无表情地说道，眼皮下垂了一半，样子十分滑稽。
“他的枪法，他的小提琴，甚至连抽烟都是我教的。”
“那又怎么样？”教未成年人抽烟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听话的狗应该切了。”
“……”肖舞叹了口气：“那为什么两年前情愿断自己一条腿也不愿杀他？”
“我怕时间不够。”对于你，我不敢冒那么险。那时候的肖舞就坐在炸弹旁边。控制器掌握在亚当森手里。如果我一枪不中，或者那时我被他的手相反扑。来不及抢回控制器。那么今时今日，我们就没有这个机会坐在车里聊天了。对于那件事，我不后悔。
我说过我做任何事也不会后悔。
“谢谢，虽然迟了三年。”
“呵，客气。”说不高兴是假的。他总是很容易让人动心的。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关系。保护他，已经近乎本能了。虽然现在他比我还强。
“无论你和重饵会发展成什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
“真心话？”我笑问。我知道那股带着色情味道的笑容又浮现在我的脸上了。
“真心话。”他认真的表情也很养眼啊……咳，不行，色心又起。打住！
“我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好。”这是实话，我从不亏待自己。
“那我就放心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我别过脸，不能再看他的脸了，只是单纯地聊天，都忍不住心猿意马。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调戏他了。
“是这吧。”
看着那座别墅，我叹气，还是到了，这同时路为什么就这么短……
合上车门，我凑到车窗边：“小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