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更时分，我已经睡下了，耳边却一直响着声音。如果是梦，那还真是一场恶梦。顺着声源摸过去，触到冰凉的外壳，我才意识到，是手机响了。
“喂？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否则我杀了你。”
“你是谁？”对方劈头就来了这么一句。把我给问懵了。
“你打电话过来问我是谁？有病去精神病院看看。别骚扰良民。”良民这个词，对于中文造诣不深的我，也是看了一部抗日战争片。从某人口中那句“大大的良民啊”里学来的。
“肖哥。”
“我没弟。”什么时候才啰嗦完啊？我已经很久没能睡过一次好觉了。以前顶着猎豹的脸，仇人以上千讲，而且职业需要，干我们这行的，不能入眠太深。任何时候都不可以。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哥而已。”
“你谁啊？”电话对面的那个人，耐性十分好，通宵遇到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电话。总会有一方会忍不住先盖电话，狠狠地砸一句：“打错了。”
“我叫肖舞。”
我蓦地睁开眼睛，手里一用力，把手机抓得死紧。一直不说话导致电话那头喂了半天。碰到他，我的理智会降低一个层次。
“肖舞，我是，BAO。”我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出来的。不知道他知道我的死讯没有，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虽然两个大男人实在不适合这么婆婆妈妈的。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我们两个，真的只有兄弟情义那么简单吗？其他的感情因素，真的一点也不存在？
“肖舞，这么晚了你给谁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我很讨厌的声音。没有谁会喜欢听到情敌的声音，尤其是在喜欢的人旁边。
“候世峰，BAO，诈尸了。”
“无聊，关灯，睡觉。”
那个声音仿佛只是插曲，只出现了一下，便没了声响。不用猜我就知道他们过得很好。
“肖舞，见个面吧。我这边，发生了一点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时候。”肖舞就是肖舞，从来都那么利落。
“明天吧，Hrizon。下午1点，方便吗？”
“OK。除了身份证之外还需要我带什么吗？”
“我想要一把萨克斯。”
“好。”他的语气似乎夹着些喜悦，让我也忍不住被感染了。
“晚安。”
“安。”
关掉手机我才开始郁闷，为什么他每次打电话给我都挑这个时候啊！记得几年前有一次更离谱。□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闭上眼，就算激动也要强迫自己睡着，因为明天，我可以见到我一直想见的人。
我没有赖床的毛病，一大早就醒了，昨天因为是晚上到家的，没有惊动已经入睡的ANNA和施怡已经在下面坐好了。幸好我记得换衣服，这套西装穿在身上倒也算人模人样。
“早，啊啊。”打了个哈欠，明显昨天肖舞的电话打挠了我的睡眠。
“早。过来坐。”施奈安从容地说道。
我则以再从容的姿势入了座。席间不忘打量两位女士。施怡长得比较可爱些，有邻家小妹的气质。ANNA比较成熟，无论是身材脸蛋打扮，都很有女人味。不错，是我的菜。
“ANNA刚来B市，B市你熟，一会你带她去四处逛逛。”施奈安开始给我制造机会了。我看看表，现在是上午九点。
我点头，“好。”
“奈安，你什么意思。找个下人来陪我？要逛街我自己可以去，不用你可怜。”
这女人性格挺烈啊。有意思。
“我很忙。”
其实我也很忙……但是，上司讲话，下属不能插嘴。
“何况肖的功夫很好，一路还可以保护你，还可替你提东西。”
我一身伤还没好哎……
“我又不缺替我提东西的人。阿存就行了。”
“我说让肖配你去就是肖去，再多废话就滚回美国去。”
“你！”
啧啧啧，怎么对美人这么凶，施奈安也舍得。
我想不到ANNA的脾气会那么大，竟然摔叉子而出。正好溅起的牛奶飚到我的脸上。
我不动声音抽一张纸巾擦干净。
“我去洗个脸。”
当我洗完脸出来的时候，正好在走廊撞见ANNA。两人都意想不到，皆是一愣。
“四个小时，我只给你四个小时，如果你能在四个小时里让我开心的话。我就让你陪我。”
这逻辑好像不对，不过算了，反正我遇到的人就没几个是正常的。
“尽力。”说话要留余地。
施奈安送我们出了门，一脸同情地目光看着我，最后说了两个非常具有探究性的词：“保重。”
我又不是去反打仗，用得着么。
“我已经替你买了保险，不用担心身后事。”坐上车还收到这么一条短信，这是我的新手机第一条短信。我随手把他给存起来。
“呯呯呯。”我抬头，对上ANNA放大的脸。
“进去，我来开车。”
我无所谓啊，让了座，看着她进来。熟练地开着车。架势不错，只是。
“小姐，你带了驾照了吗？”
“没空去考那东西。我会开车就行了。”
这……好像不是重点。
突然身子往后一倾，时速200。车子开始狂飚。本来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应该郁闷的是，这里是城里，而且这位小姐没有驾照。
偶然看见她的侧脸，带着讥讽的笑意。我有预感，这一路，不会顺利。希望我还有力气撑到下午和肖舞见面。
有悠哉地坐好，掏出一根烟，还没点燃。大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
“我不喜欢男人吸烟。”
“……小姐，不吸烟的男人还叫男人吗？”至少我认识的男人，都会吸烟喝酒嫖妓。
“奈安就不吸烟。”
哦，原来他不吸烟啊。
“你很喜欢他？”那个人，怎么看脾气也不好，也就得一张脸，自大，霸道。一旦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问别人的意见。都不知道哪家的家长把孩子惯成这个样。要我见着他老爸，肯定要先鄙视一番再说。
“废话，我大老远从美国赶来，难道是来旅游的！”
B市不是旅游圣地，没什么风景区。相反这里的治安有点乱。可能是因为有肖舞这种不负责任的警察的关系吧。
“喂，这里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如果你不饿的话，我们去看风景吧。”
“风景，有什么好看。”
“这么说你是想玩点刺激的了？”
“对。你有主意？如果是游乐场那些小儿科就算了。”
我笑，我都30岁人了，去游乐场也是带女儿去，带个女人去，成什么样。说起来也很久没有玩了。以前不是在轮椅上就是在床上。难怪意志也被消磨去了一点。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了吧。
“换人。”
她点点头，下了车。和我互换了位置。这时候已经远离人口密集的城区了。我载着她使向山路。
一路飚车式的驾驶，她显然很兴奋。
“哈哈，看不出你斯斯文文的，还挺疯狂的。”
逃命能不疯狂吗？
车开到半山腰，因为没有树挡着，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有点刺眼。这种时候是看日出迟了看日落还早。我将军放在路边，下车呼吸新鲜的空气。
“下次不要随便坐陌生男人的车。”这女人虽然凶巴巴的，但戒心还不够。虽然说我是他哥介绍的，但也不能这么大意。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我真要把她怎么样，她怕是逃不掉的。
“怕什么，我柔道十段。”
“也抵不过真刀真枪。”柔道，呵。
“你吓我啊，我可是被吓大的。”黑社会老大的女儿，定居美国。从小学柔道，很能打架，而且她的身份。恐吓估计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我扔掉烟头，皮鞋踩过，星火寂灭。慢慢靠近她。
“干嘛。”
“你真可爱。”双手撑到栏杆边，把她锁在怀中。
“喂，逾越了。”我是属下，他是上司的未婚妻，准夫人。的确是逾越了。
“OK。会不会吸烟？”
“不会，我讨厌烟味。”
“你不是想继承家业吗？不会吸烟，怎么当老大？”我笑问。“你不会以为拿着把西瓜刀乱砍，就是老大了吧。”
“你！”她伸手过来想夺我的烟。被我挡下。
“第一次吸，这么烈的烟不适合你，这个，才是给你的。”我从西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她本来想无视，可是却被那精致的烟盒吸引了。我让阿存连夜弄来的。不是市场上卖的那种纸烟盒。这个烟盒是我从网上购来的，施奈安只给了我五十万，太贵的东西不用买，反正有这位大小姐从小被家里人宠着，还怕没见过贵重的东西。礼物不在于贵而在于精。
手上的烟盒是手工皮革包制而成，表面绘制不会脱色的漆纹，纹着的图腾，是一只火凤凰。
她接过去，面带欣喜打开。左边存放着一排ESSE女士烟。细长的烟身显得很高贵。右边可以夹一张照片。香烟的最右边，是一个细长的打火机，跟香烟一样大小，而且外型也一样，如果不去触摸，根本分不清哪根是香烟哪个是打火机。
“ESSE？”
“中文的译音是，爱惜，女人，要学会爱惜自己，ANNA。”男人尚且容易受伤，何况女人。虽然别人受伤关我屁事。如果不是答应过施奈安。
不过，说起来，追求女人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我享受过程，不在意结果。
“我哪有不爱惜自己！”她大声地反驳。
“喜欢他多久了？”
“五年。”还挺痴情的。
“喜欢他什么？”
“一切。”
“真盲目。”玩转手中的ZIPO，淡淡地说道。
“爱本来就是盲目的。”
“错了，爱，就是为了幸福，如果不幸福，不如不爱。”已经不记得是谁曾经说过这句话了，又似乎是我曾经对别人说过，太久远了。记不得了。
“幸福……如履薄冰啊。”她顺手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点烟她还是会的。只是……
“边点边吸。先吸一口。”
她看看我，照做了。因为女士香烟的味道很淡，她倒是适应得挺快，没有咳。
“挺香的。”
“这就对了，人的感情不是一成不变的。执念不要太深，自己会过得好一点。”
“呵，原来你早已经看出我不开心了。”
“你开心的话会溅我一身牛奶？”揉揉她的头，宠溺地说道。
她终于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真心实意的笑容，“肖歌，我以后叫你肖歌好不好？”
“我本来就叫肖歌。”又不是给我起花名，用得着问吗？
“哥哥的哥。”
可我是想勾引你成为我的女人的，怎么变成妹妹了。算了，反正奸情通常都从大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