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大利监狱爆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时不时放一些人出去，以缓解住房供不应求的问题。所以我才敢打监狱的主意。
宿舍人数有八个，算是挺拥挤的，比时住惯了大房子，突然住进这么狭窄的地方，挺新鲜的。
“小子，新来的？”第一次从一堆意大利语中听到一句中文，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六个白种人，两个黄种人。其中一个是我。说话的是另一个黄种人。
“废话。”我用嘶哑的嗓音回答。说的也是中文。
“真的是中国人，我只是试着开口，没想到你能听懂。”
我会说中文，但是是不是中国人就不知道了，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在老板身边，多年来多奔西跑，就像一根无根的草，或者说是肆意的风。
“会说中文不一定是中国人。”虽然难受，但我还是试着和他交谈。我想我是中毒太深了，竟然连讲中文都让我欣喜，不是因为这门高难度的语言，而是因为他，我爱的那个人，也讲中文。他才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那你是哪国的？”
“不知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切，不问就不问。”他冷哼一声，不过想想也知是人之常情。一堆外国人，狭小的空间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语言相通的人。高兴起来多说两句也是正常的。
“你们不要叽叽咕咕地说些听不懂的话，他妈的。”突然说话的是个意大利本地人，听口音就知道。很纯正的口音，虽然带着脏话。
“听不懂就不要听，闭上你的嘴。”看见他一脸茫然，我大概知道了，他不会意大利语。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施奈安。你呢。”
施奈安，这名字耳熟啊，哪听过。改天得问问肖舞。
“叫我BAO就好了。”
“抱？”他伸开双臂，准备要抱过来，被我轻轻一挡，“B、A、O！”
他干脆爬上我的床，我看他皮肤保养得极好，肌肉也很结实，看样子应该是练过家子的。但是看他一副娇生惯养的样子，想像不出他会犯什么罪。
“你是犯什么罪被关进来的？”
“非法偷渡。”他无奈的叹道，“签证到期了，因为一点事情无法回去，结果就成这样了。”
“遣送回国，机票谁买单？”
他白了我一眼，样子挺可爱。
“说真的哎，你有钱买机票吗？”看他不像穷样，但，既然是偷渡者可说不定。
“有。”他咬牙说道。很明显我的话惹他不快了。
“呃，能不能借我一点。”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你要钱来干什么？”
“去中国。”
“去中国？为什么不说回中国。”
我一时语塞，天知道我是哪国人，算了，“口误，回中国，行了吧。”
“怎么样？我以后会还你的。”要赚机票钱还不简单，去干一票，钱就回来了。
“利息怎么算。”
成，碰到个精的，“你说。”
“要借多少。”他脸上的笑容，还真是……奸诈。
“五千。”不敢要太多了，免得他漫天要价。
“限期一个月，还五万。”
我认真地看了他一会，“你家，是放高利贷的？”
“是又怎么样。”他说得倒理直气壮。
“误上贼船啊。”我只能无奈地笑了。五万就五万，大不了铤而走险去抢银行。总能还他的。
“你借还是不借？”
“借。”现在除了你，谁还能给我钱？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反正落井下石的人又不是没遇见过。我自己就常做这种事，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既然知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道理。也还没有幼稚到对别人的落井下石的行为感到愤愤不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绝对的好人，只有绝对的坏人。
“你有能力还吗？我从不做亏本生意的。”
“我说能还就能还。”我从来没有跟人借过钱，就算缺钱，也是直接问亚当森要的。哪里有过还钱的经历。
“你得立个字据。”
“这个当然。”我爱财已经是圈内皆知的事情了，没想以今天遇到更甚的。还真是人倒霉的时候连喝水都塞牙。这句俗语没用错吧。
“那本大爷就发一次慈悲吧。看在你陪我坐牢的份上。也是一种缘分。”
缘分，说得好听你怎么不送五千块给我。
“哎，世风日下。”这个成语是偶然看电视听来的。肖舞家的电视，都是些无聊的东西。就是想不通他怎么那么喜欢看。
“怎么？还不乐意？”
“没什么。”确实没什么，只是每次说中文，都会忍不住想一个人。一个跟我同样性别的人。
“我明天走了，你什么时候能出去。”听他的语气，完全是不把坐牢放在眼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不知道。”我耸耸肩，小小的动作又牵动混身的伤口。这也是为刚才迅速地防止他扑上来的原因。
“你是什么罪被关进来的。”
“……”虽然是我自己报的警，但非要自己说出来，我还是会觉得郁闷的。
“快说，不说不借钱给你了。”
“裸奔罪。”
“噗！”他憋了一阵，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还好周围的人听不懂。
“闭嘴。下去，我要睡了。”
他渐渐停下，看了看我，突然抱过来，“我们一起。”
说完妩媚地挑了一下眼角，看得我心惊肉跳的。他长得很好看，很帅气，但我不是个注重外表的人，看人一般不会先看外表。而且都是男的，看到有人比我帅我高兴个屁。
不过重生后这张脸，也不赖，就是……弱势了点。没有原来那张脸那么有冲击力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不靠脸吃饭。只是拿这张文弱书生的脸去泡妞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女人肯搭理我。
“你干嘛。”
“你很有个性，我喜欢。”他整个人压上来，我浑身伤一次性全部暴动。
“别压我身上。”我皱眉，推开他。
他可能看见我痛苦的表情，也不强迫，松开了手。我松了口气，身体还有余痛。但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松开手后又突然凑过来，伸手将我的衣服一扯。一身骇人的伤痕立刻呈现出来。
“哇……好厉害。”那些各说各话的意大利人好死不死这时候看过来。只是他们的评语，不敢恭维。什么叫好厉害……
“兄弟，这些伤哪来的。下手这么狠。”
“你不会是惹到黑手党的人了吧。”
“嘿嘿，是不是干了老大的女人。”
“……你们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我用意大利语回答道，扯开施奈安的手，静静地穿好衣服。结果看见施奈安用一种看猎物的表情来看我。
“喂，如果你一个月之内还不了我五万……”
“这个可能性是零。”我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我说的是万一。万一呢？”
“你想打什么主意？”
他只是眼珠子上下浮动，看了一下我的身体，笑道：“就做我的手下。”
“五万就想买我？我可没那么廉价。”我也笑着回敬。
“你是被人剥光了扔出来的吧。”
一语即中，可是，“是又怎么样？”
“你有麻烦。”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而且还不是小麻烦。”我承认。反正我的麻烦从来没有断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可以帮你。”说就说，不要用手撩我的头发。
“凭什么？”人不可能凭着交谈两句就成为朋友，我还没有幼稚到他会把我当朋友。而且，我也没有朋友。
“凭，我看上你了，要不要到我手下做事？”
“放高利贷？”
“会开车么？”
“会。”虽然我一直认为，车子是用来飚的而不是用来开的。但我还是回答得很保守。
“我缺个泊车小弟。跟你谈得挺来。要不要考虑一下。”
“包吃包住包养老保险有双休日以及这次回国的机票钱和保释金。”
他瞪了我一眼，“好。”
我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吧，收留我，你会有大麻烦的。”
“你还挺善良的。”
我一愣，才发现不对劲。我他妈干嘛关心他的死活。这些年来被我害死的人还算少吗？我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弥勒佛。
“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泊车小弟外面多得的，何必一定要找我。”
“好吧，你告诉我，你惹到谁了。”
“亚当森。听过这名字没。”他在道上很有名，但不至于世界闻名。所以我才要问施奈安知道他吗。
“黑手党保罗家的继乘人？”
“聪明。”我由衷地赞叹道。这个世界上叫亚当森的人很多，但是据我所说的我惹到的人很厉害，再加上我这身伤。就可以猜到我惹到黑社会了。意大利的黑社会和亚当森联系起来，很容易就能想到是谁。“还要收我吗？”
“呵，我说收就收，我的人，没人能动。”
汗颜，这人给的感觉越来越像混混头目了，就是比黑社会低一个层次天天拿把西瓜刀街头砍到街尾的那种。
黑道就是这样，只要是他手下办事的，都是“他的人。”动了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只是我怎么听着这句“我的人”那么别扭。
“以后遇到麻烦可别怨我。我可是事先支会过你的。”他敢收，我就敢混。瞻前顾后畏首畏脚不是我的做事风格。大不了一死，还有人陪命，怎么看都是我赚。
“月薪多少？”
“五百块。”
“……也太少了吧。”我没有应过俜，不知道这样 跟老板谈价钱对不对。对我来说是怎样都无所谓了，别人的眼光不在我的顾忌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