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这……这样啊……”我擦了擦滴在嘴边的茶水，把茶碗放到一边，“对了，秦师爷，明日你陪我去四处勘察一下，也好赶在梅雨之前拟定出一个方案。”
     
      他听言却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我。
     
      “师爷是对本大人没有信心吗？”
     
      “不敢。”他回答，谦卑地低了低头。
     
      “你放心，”我自信满满地说道，“来之前，我已对漓县的地形与受灾状况作了极为详尽的研究，明天不过是做一个实地的考察罢了，毕竟我也不喜欢只对着一纸地图高谈大论。”
     
      师爷还是没有多说，只回了声：“明白了。”而后带我去了卧房歇息。
     
      这房间自然是没有家里来的舒坦，但凑合也能住人，再加上一路艰辛，头还没沾上枕头，我已经昏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拖着秦师爷跑去漓水附近的灾区察看，满眼是尽毁的农田与坍塌的房舍，方圆数里之内杳无人烟，一路走来饥民饿殍，怎一个“惨”字了得！
     
      心中正在沉重，沿途崎岖的地形却令我陷入更大的困顿之中。
     
      “大人，”师爷茫然地望了望堵在眼前的山丘，对我道，“治理水患非一朝一夕之事，更不能仅凭想象纸上谈兵。”
     
      “师爷说的是，”我怅然道，“看来还是得请高人帮忙了。”
     
      “高人？”
     
      “嗯，”我回答，“这会儿可能都已经到了。”
     
      他困惑地看着我，不明所以。
     
      “走，”我一个转身，大步前去，这两日里的艰难跋涉早已使我习惯于泥泞的土地，“回衙门！”
     
      赶到县衙的时候，果看到一位中年男子被招呼在堂内等候。
     
      “陆先生？”我走到他面前，恭谨地问道。
     
      “花状元？”他回以一个微笑，反问。
     
      “让您久等了，”我将他引到座位上，向师爷解释道，“这位就是当年因成功治理溪江水患而声名大噪的陆韦，陆先生。这一位，”我指了指身旁的人，“是本县的师爷，秦……呃，秦师爷。”
     
      “幸会幸会！”
     
      两人客套了一番，便回到主题上来。
     
      “其实早在接到大人的邀请之前，陆某就已经来到此地，作了多日的观察了。”陆先生说道。
     
      “哦？原来陆先生对此事关注已久，”我道，“看先生的样子，想必是已有对策了吧？”
     
      他淡淡地笑了笑：“漓县水患之所以难于根治，是因为当地地形多变，仅用单一的筑坝或疏导之法难以顾全不同地段的灾情。但若能因循其中差异，针对各处地形特质采取灵活的手段，问题自然能迎刃而解。只不过，此工程浩大，必须要有雄厚的资金作为后盾才行。”
     
      “问题就在这里，”秦师爷接过话道，“秦某在此地做了十年的师爷，期间在此任职的十几位县令，没有一位不是在一年之内便引咎辞职、告老还乡的。不是因为他们想不出对策，也不是因为缺乏能人异士，为的，只是一个钱字。”
     
      我皱起眉，不禁有问：“每年不是有朝廷派发的赈灾拨款吗？据我所知，数额也十分可观。”
     
      师爷摇摇头：“这灾款自朝廷层层传递而来，不知经过多少官员的手，等到了这里早已被苛扣吃尽，分文不剩！”
     
      “什么？！”我怒喝道，“岂有此理！这群贪官污吏，简直无法无天！”
     
      “大人息怒，这贪官，历朝历代都有，您发再大的火也是无用。”
     
      “难道就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没办法，此地早已为知府所控制，曾有几位大人试图将此事上奏朝廷，却都被半途拦截，险些丧命呢。”
     
      “不就是一个知府吗？”我不屑地说道，“他还能一手遮天了？”
     
      “奈何人家有靠山，别说是一介小小的县令，便是朝廷高官也不能奈他如何。”
     
      “靠山？”我反问，“我就不信了，他还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说，他的靠山是谁？”
     
      “回大人，”秦师爷稍作犹豫之后，低声答道，“是……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