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飘天已远
回到府中，柳梦醉竟然已经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秦楼预感有什么事，柳梦醉不说，他便也没问。
晚间休息时，他正要关门，柳梦醉已走了进来。
抱住他，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柳梦醉带着难忍的炙热，掠取着他口腔每一寸，似乎只想什么都化作这狂风暴雨的吻中。
秦楼不闪避，甚至还微微的回应。
他的回应勾起了柳梦醉的欲火，喘息着放开他，将他抵在门上。
秦楼第一次发现，原来隔的那么近那么近，竟还会有些模糊的看不清他的脸。那些温热的气息，柔和的线条，炙热的神色，竟会那般若隐若现。
然后他知道，是自己眼眶湿润了。
一个多月，原来是过的那么压抑。只要热情稍微碰撞心灵，便会流出眼泪。
“我想要你。”柳梦醉的语气带着震慑的蛊惑。
秦楼微愣，柳梦醉已靠过来，拥住他的身子，“不愿意么？”
“……不是。”秦楼不想说的勉强，但听起来，就是有点勉强。
“等我回来，一定要你。”柳梦醉语气中有点失望，但他还是故作高兴。
“你要去哪里？”秦楼心微微发疼。
“要去打仗，易国派兵来攻。”柳梦醉微笑，“你别担心。”
秦楼怎么能不担心？只是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更紧的拥住他。晚间柳梦醉睡在他的床上，两人静静的相拥而眠。快要睡着时，秦楼轻轻道：“你不要有危险。”
唇边勾起笑纹，柳梦醉亦轻轻的答：“不会。”
秦楼放心了，沉沉睡去。
行程安排的很匆忙，秦楼甚至没有时间设宴给他饯行，他便要离开了。临到走时，秦楼心内涌起万分不舍，眼睛一直追随着那张温柔的脸。
瘦削了许多的荣王站在他身旁相送，原本生动妖媚的眸子里现在蕴含的是淡淡的平静，秦楼看着他总觉得沉重了许多。
察觉到他的目光，荣王微微一笑，“你别担心，梦醉不会有事的。”
秦楼突然感动，这些时日荣王必然伤痛万分，但他仍然来相送，甚至还会说些安慰的话语。
人生中，到底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那个在将士中格外醒目的人，穿上盔甲格外英挺的人，在回眸中跟他的视线交缠。秦楼动了一下，那一刹那他很想很想叫住他。
还未开口，柳梦醉已经走了过来。
“等我。”简单的两个字，他却说的格外用力。眼神中，也有热切的期盼。
秦楼这次没有吝惜，“平安回来！”
这算是答应了么？柳梦醉笑的格外开心。转向荣王时，他微笑道：“帮我照顾他。”
荣王拍拍他的肩，“好！”
柳梦醉终于离去，没有他的那一片天空，秦楼突然觉得很苍茫。
他第一次开始思念一个人。
从他走后，用他用过的杯子喝水，坐他坐过的躺椅，睡他睡过的床……
似乎哪儿都还有他的痕迹，他的味道。
似乎只要一抬头，便能再看到他的笑。
天空蓝的没有一丝云，秦楼想，他爱上了柳梦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对他是那么那么的想念。
那种爱胀的他的心满满的，有甜蜜，有酸涩。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呢。
秦楼在阳光下，笑的很灿烂。
两个孤独寂寞的人时常聚在一起，只是一个不再那么没心没肺的笑，一个不再无所顾忌的妖娆。
荣王变了许多，变得沉寂，变得只要没人注视到他，他就会情不自禁流露出哀伤。
清泉在他心中，占有的分量真的很重吧？
重到，将他彻底的颠覆了。
过了两月余，天气渐渐凉了，秦楼穿着长长的袍子进了荣王府，看到荣王时惊异的发现他脸上竟有喜色。秦楼的心情顿时也好了起来。
荣王看到他，连忙走了过来，笑道：“秦楼，梦醉快回来了。”
秦楼听到这个消息心简直快跳出来。日夜期盼着他能归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是打了胜仗么？”
荣王脸色顿了下，疑惑道：“好像是要和谈了。”
“和谈？”秦楼不甚在意，“和谈也好，他能回来就行。”
两天后他便能回来，秦楼知道后一直喜不自胜。回了府中，他叫人刻意打扫，再添置了许多的东西。
他回来看到的话，必能很开心吧？
秦楼忍不住想，甚至偶尔也会想一想，他见到自己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一切似乎都是甜蜜，让他忽略了荣王欲言又止的表情。
班师回朝那天，皇城里的百姓也特别兴奋。秦楼跟荣王坐着马车在去皇宫的路上，心都不可抑止的在颤抖。
荣王看着他兴奋的模样，突然便叹了口气。“你爱上梦醉了？”
秦楼扬起笑，“我以为我脸上已经写满了。”
“你以前不是很排斥吗？”
秦楼开心的不得了，“我现在很喜欢。”
荣王抿紧了唇，不再言语。
皇上设宴在皇圆，秦楼被各种颜色的菊花愰花了眼，脸上却一直带着笑。他跟荣王走到那儿时，众多大臣已呆在那儿，场面却很活跃。
拉着荣王挤了进去，秦楼终于看到了分别两个多月的柳梦醉。
依然俊秀的眉眼，英挺在站在那儿格外出众，脸上更是洋溢着温暖的笑颜。
但那种笑，在秦楼眼中看来，突然就生寒。
“这次和谈，原来是因为易国的燕语公主看上了柳大人……”
“据说是打仗的时候柳大人救了她，然后两人一见钟情……”
“柳大人英勇不凡，自是哪个姑娘都喜欢的……”
“……”
旁边唧唧喳，唧唧喳，秦楼大脑却一阵空白。
只因为，柳梦醉不是一个人站在那的。
他的右手，拉着一只左手。
那只手的主人，巧笑嫣然，贵气十足。
两人笑着应付许多人的祝贺，那抹笑，那抹秦楼一直很熟悉的笑，突然间，变得那么刺眼。
荣王轻叹一声，道：“秦楼，你别难过。”
难过么？
秦楼低笑一声，转了身。
两国和谈是很值得欢庆的事，所以秦楼慢慢走出皇宫时，很少看到有人。
心突然间空的发慌，然后他开始难受。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间堵塞，难受的似乎要爆炸。他蹲下身，开始干呕。
自然是什么也吐不出的，他却控制不住想吐的感觉。
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秦楼抬头，看到一脸担忧的荣王。
微微一笑，他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
前方的路似乎越来越模糊，什么东西顺颊流下。他脚步不稳，跌倒在地。
荣王赶前两步，扶住他。
“你没事么？”荣王微微皱起了眉。
“风怎么那么大？还刮起了风沙。”秦楼微笑着看着他，“有沙子进了眼睛，很疼。”
心突然间尖锐的痛了一下，荣王看着泪流满面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今天无风，亦无沙尘。
荣王想抱起他，秦楼却将他推开了，仍然独自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回了府，没在意丫鬟惊诧的目光，他躺在床上。
荣王站在一旁，轻声道：“我昨日便知道了，想跟你说，又怕你难受……”
秦楼眼神变得很空洞，再无眼泪流出。听到他的话，露出一个微笑，“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
荣王微愣。
又去了“翠微楼”，以前这是荣王一个人痛苦的记忆，而这次却是两个人的。
秦楼叫了很多的菜，他吃的也很多。他几乎是用倒的速度，将满桌的菜吞下去，脸上的表情依然满足。
荣王心头泛起心疼，看到他还要夹菜，忍不住拉住他的手。
“别再吃了。”荣王语气温柔。
秦楼嬉笑起来，“我还饿怎么办？”
“我没钱了。”荣王盯着他的眼。
放下筷子，秦楼打了个饱嗝，刚站起来，却又狂吐起来。
荣王见他面色苍白的可怕，心一紧。
秦楼抬起头，擦去嘴角的秽物，喃喃道：“可惜了。”
最后终是荣王抱着他回了府，路上秦楼将头埋进他怀里，靠着他脸的那一块，突然有点凉。
他躺了两天，荣王没有回去，柳梦醉也没有回来。
生活似乎就是这样了，秦楼望着头顶的天空散漫的想，也刻意去忽略很多很多不想知道的事。拿出棋盘跟荣王慢慢的下着，秦楼偶尔抬起头看着他微垂的脸，满是善良。
妖媚的气质尽去，荣王看起来不失为一位有为青年。
“你以后经常来陪我下棋吧。”秦楼突然说道。
荣王微笑，“我们好像是互陪。”
秦楼也不禁笑出声，执棋子的手突然有些颤抖。然后他偏头，看到了柳梦醉。
温暖的阳光落满他的身，看起来是那么柔和。秦楼微眯了眼，偏头，继续将棋子放下，然后对着荣王得意的笑，“你输了。”
荣王确实输了，他有些感叹，“下了四个时辰，居然输了……”
秦楼眨眨眼，“要不继续下？”
“好。”
秦楼知道自己是刻意在忽略站在一旁的人。他的心开始颤抖，他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
曾经那么想念的容颜，现在他却多希望，一辈子不要再见到。
终是再偏了头，对着那个似乎被阳光包围的人露出淡淡一笑，道：“你还要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