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崇拜真的是很可耻的行为吗？
其实那种情感说白了也很单纯：对于自己向往却不能拥有的一切默默地仰望，是很需要勇气和毅力的事情。
谢小宇已经想不起最初追逐肖弦的感觉了。
他只记得初中毕业和那个不算朋友的朋友断掉联系，几个月之后，肖弦的海报就在不经意间挂满了大街小巷。
毫无瑕疵的美少年，唱起歌来便是天籁阵阵。
好像上帝把所有生而为人的礼物都送给了他，让肖弦站在高高的地方被喜欢被追捧变成再自然不过的情况。
谢小宇也喜欢唱歌，只是他没有天赋也没有酷似天使的脸，再怎么努力，终究不过是把简单的和弦谈的更好些罢了。
尽管如此，谢小宇仍旧会每天都暗自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录制张淡雅的唱片，把这些年好的坏的感触唱给所有人听。
但是，如此不靠谱的梦想，其中唯一可取的地方不过花费在上面漫长的时间而已。
好在无论多么呆傻的家伙都会在这辈子拥有肯定的声音。
这声音的来源，就是朋友。
当然，也可能是自以为的朋友。
盛夏的傍晚下了班，大部分人都是满身的疲惫燥热，谢小宇也不例外，等到他挤完地铁在走一刻钟进了家门，几乎就要瘫倒在沙发上，明明肚子很空却没有任何胃口。
正当他垂死坐在客厅发呆时，夏维却忽然风尘仆仆地回来高兴地说：“小宇，拿吉他。”
谢小宇不明白：“拿吉他干吗？”
夏维笑：“我有个朋友在酒吧工作，他说今晚可以让你去唱唱歌。”
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巨大喜讯，谢小宇瞠目结舌了好半天才猛地站起来：“真，真的吗？！”
夏维点头。
谢小宇激动地扑过去抱住他又叫又跳：“谢谢你，你太好了！”
而后便冲进卧室背出自己的宝贝着急道：“走吧。”
夏维看他眉眼很疲倦，不由问：“要不要歇会儿，现在时间还早。”
谢小宇这辈子都在等待给别人表演的机会，他哪还会嫌累，笑了笑兴高采烈的跑出门去喊：“不，早去可以多唱一会儿。”
被介绍的酒吧虽然不奢华，可是环境优雅，具有独特的品味和客源。
老板是个气质温和的女孩儿，短发及肩水眸明亮动人，她大概也认识夏维，微笑着打了招呼才问候谢小宇：“你好，我叫莱安，你喝想什么，歌手免费。”
谢小宇抱着吉他紧张的摇摇头。
莱安笑：“轻松点儿嘛，就当是玩玩。”
谢小宇临场自卑：“要是客人生气怎么办？”
莱安更加忍俊不禁：“没关系啊，再说怎么会有那么恐怖？”
谢小宇念念不忘曾经受到的侮辱：“我唱歌就像央视大楼上摔下去惨叫的猫……”
莱安终于哈哈的笑起来：“那我该庆幸自己能够听到。”
夏维看不过去在旁边劝解：“别吓唬他，其实没有那么差。”
莱安这才很大方的鼓励小宇说：“你唱的开心就好，很多歌手一开始都没有被人肯定，谁能保证以后呢？”
谢小宇这才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拿出吉他调起弦来。
等到夜色渐浓，酒吧里便停止放CD，由莱安上台很友好的介绍了谢小宇。
室内光线并不充足，可傻瓜谢小宇还是被几位客人的注释吓得非常怯场。
好在夏维鼓起掌来，让他敢于弹起吉他，哆哆嗦嗦的唱完了苏打绿的《日光》和《小情歌》。
走调的情况虽不明显，可仍旧让角落的男生们笑了出来。
谢小宇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自信，敏感的厉害，见状立刻腼腆的走下了台。
没想到忽然有个男生说：“你们真讨厌，让他唱有什么关系。”
温温柔柔的声音，可是很清亮。
那些男生又笑，还有个特别大声调侃：“林妹妹生气了。”
谢小宇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
终于还是夏维过来安慰：“没事儿的，大家都是开玩笑，你不是整天都想表演吗？”
谢小宇深喘了几口气，终于还是走回台上再次拿起了吉他。
等到他完成演唱，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结果谢小宇想找夏维一起回家时才发现他不见了人影，没办法只能傻傻的坐在吧台边上等待。
正满心无聊之时，那帮过他的动听声音忽而再度响起：“你吉他弹的不错。”
谢小宇回头，对上了张美丽甚至梦幻的脸，黛眉水眸，鼻梁秀挺，睫毛长的很优雅，只是漂亮到冷清。
精致犹如天使的男生站在原地温柔的笑了笑，坐到他旁边问：“你是学音乐的吗？”
谢小宇对美人特别容易紧张，立刻缩着脖子说：“我都工作了。”
男生微笑：“我还在读书，恩……我很喜欢你唱歌。”
谢小宇抬眼惊疑片刻，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诧异的眨眼。
谢小宇解释：“你是第一个夸我的……陌生人。”
“那就让我让陌生人好了。”男生笑容温柔清雅的逗他，片刻才说：“我姓林……我叫林亦霖。”
谢小宇又问：“那你还会来听吗？”
林亦霖摇头：“不知道……我平时不在北京的。”
谢小宇顿时又失落下去。
林亦霖又笑：“不过你要加油啊，你的吉他真的弹得很好。”
还未等谢小宇说出感谢的话，漂亮的林亦霖就被个痞痞的英俊同伴拉开，那人坏笑道：“林妹妹你不要趁你老公不在就四处勾搭人。”
林亦霖瞪他一眼，侧头对谢小宇说：“再见，我走了。”
谢小宇木讷点头。
捣乱的家伙顿时就把林亦霖拖更远，疼得他失声喊道：“杜威你给我松手，松手！”
一行人就嘻嘻哈哈的出了门渐行渐远，看起来很快乐的样子。
谢小宇呆呆的坐在原处，莫名羡慕起别人的青春来。
他二十岁时在做什么呢？
在背着吉他四处找工作，然后被拒绝。被拒绝。被拒绝。
饿的在街头因为低血糖而晕倒。
穿着小了一号的鞋磨得脚趾出血。
这些全部都是为了那个可笑的梦想。
想要唱歌的梦想。
回味起来，真的是有点傻。
正不经意的走着神，夏维忽然跟着莱安回来，见到他便笑：“唱完了？”
谢小宇高兴点头。
莱安拿出五百块钱说：“虽然不多，但是谢谢你的演唱。”
吓得谢小宇赶紧摆手拒绝：“这我不能要……”
莱安微笑：“拿着吧，每个来唱歌的都有钱领。”
谢小宇这才接过来，低头高兴地数了数。
莱安不易察觉的看向夏维，眼神里满是无奈。
夏维却心情愉快，朝她嘘了下，而后便说：“时间太晚了，小宇我们回家吧。”
精神激动过了头，倦意反而悄悄地藏起来消失不见。
谢小宇冲过澡后仍旧眼睛亮亮，见夏维在客厅看电视便第无数次问：“我今天唱的怎么样啊。”
“挺好。”夏维盯着新闻随口回答，而后又顺便说：“你自己听不到吗，总问我。”
谢小宇犹豫了下，傻笑说：“其实真的听不准，我耳朵受过伤啦。”
客厅翻塑料袋的动静忽然停了，半分钟过后夏维关掉电视走到门口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谢小宇还是缺心眼的笑：“小时候总唱歌不学习，我爸很生气给了我几巴掌，结果耳朵就出了问题，治也治不好。”
夏维顿时火大：“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学习不好也有别的出路啊。”
谢小宇讪讪：“我爸没读过书，就总想让我和妹妹考上大学，送我去那么贵的学校，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夏维皱了皱眉劝道：“无所谓，等你出人头地再回家让他看看。”
谢小宇说：“我没你那么能干了，只希望下次回家，他们不要打我出来……”
脑筋不灵活的人总会让身边的朋友为难，夏维摸了摸短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谢小宇抬头又笑：“我睡觉啦，晚安。”
说着就盖好毛巾被躺在了床上。
夏维只得回答：“晚安。”
而后便拉上卧室的门，再去看球赛了。
听着隐约的解说员的声音，谢小宇又悄悄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肖弦专辑里的歌页，轻声道：“今天我有去酒吧唱歌，还有人来鼓励我……”
歌页上肖BOSS的眼神即疏离又淡漠。
谢小宇笑：“别这么不屑一顾好吗，我会努力的。”
说完就郑重其事的把歌页贴在胸口，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梦乡安稳美好。
梦里的肖弦朝他温柔的笑，还和自己一起弹着吉他唱歌。
郊外的花都开了，衬得他特别好看。
他们依旧是少年稚嫩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