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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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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隐姬不管众人如何猜测,只一味的恭顺,并不因如今在卫府做主而作威作福。
       这里卫青他洗浴完毕,已然天色不早,家下送上饭菜,因胃部不适,他只少少吃点东西。便斜倚在榻上,闭目休息。
       这一路鞍马劳顿,不一会便沉沉如梦。
       隐姬见他睡着,便悄悄过来将一床袷纱被替他轻轻盖好,又笼上秋香色纱帐。自己则跪坐窗子旁,拿起针线来慢慢地做。
       良久。
       忽然轻轻一声,隐姬看时,那边雕花木格博物壁橱缓缓滑开,知道是刘彻来了,连忙前趋跪伏。正要开口说话,那刘彻一眼看见卫青在帐中睡熟,便摇摇手儿。
       隐姬会意,便不出声,悄悄收拾东西退下了。
       这里刘彻也自悄悄近前来,
       掀开帐幔,便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静静躺于纱帐之中,闭合的双目,浓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这是一张如此俊美的面容,却带着几分风霜疲惫之色。
       那卫青征战多日,再加鞍马劳顿,兀自睡得十分深沉。平日英挺的身形此时显得如此倦怠,似乎有些隐隐的柔弱。
       刘彻心中又爱又怜,便自端详着。见他眉头微微轻蹙,便似心中有大不如意事,便是在梦中也兀自忧虑不已。刘彻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欲抹平他的眉心。
       他这里一动,卫青便已经惊醒,恍然见眼前是皇帝,吃了一惊,低呼一声“陛下!“便欲起身见礼。
       却被刘彻一把按住,起身不得。
       卫青正要开口,忽然看见刘彻定定看着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明亮的莹黑的,带着情人的无奈和君主的愧疚,流露出无比的心疼和惭愧!
       刘彻想要说话,却只叫了一声:“仲卿,……”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那在心中准备了千百遍的解释和缘由,忽然全部都梗在了喉头。只怔怔地看了卫青,一张脸慢慢全是红晕。
       卫青见此情形,心中早已知道他的意思,便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说了,陛下!卫青明白的!”
       皇帝刘彻心中一热,便眼眶微微一酸,忽地俯下身子,将头埋在他脖颈之间,紧紧地搂住了他,搂得那样紧,似乎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些为难,那些愧疚,那些反反复复地不安,那些辗转反侧的猜测,……都已经不见。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便觉得自己所有疑虑担心全是多余的。
       于是愧疚,便更加的刺心!
     
       韬晦
     
       元朔六年,大将军卫青出征回来,没有前几次的风光荣耀。
       皇帝的赏封如此的不尴不尬,如不是骤然新贵的冠军侯也是大将军门下,否则,不知有多少人便会怀疑大将军已经失宠!
       但是,人们依然暗暗猜测着,毕竟,在权利和政治的漩涡中,有些端倪是十分微妙的。
       而象所有的漩涡中心一样,卫府却十分平静!
       此时已是六月,天气炎热。这日,卫青和霍去病早已从朝堂回来,便在廊下树荫里乘凉。随意聊着今日军中朝中的事务。
       去病虽然已经是冠军侯,但还没有自己的府邸,他也不急着自立。
       由于自幼在卫府长大,在他的潜意识里卫府便是家,且和舅舅卫青感情融洽,故而虽然已经封侯,可以建衙开府,但他却只是于朝堂公事出去,起居一如既往,没有离开之意。
       隐姬早已为他二人送上冰湃过的各色瓜果,其中有皇帝刘彻亲自赐下的西域葡萄,一粒粒如玛瑙雕就,酸酸甜甜,色味都十分诱人。
       卫青平素不喜甜食,但对这果子却犹为喜爱。故而皇帝刘彻便命宫中内府,只要宫中有进贡,便挑上好的送至将军府。
       故而,虽然天气炎热,但绿叶的荫蔽下凉风徐徐,甥舅二人皆卸去发冠,脱了织锦官袍,束发丝衣轻松自在。边吃边聊着军中战阵诸事,去病觉得十分惬意。
       他自幼的梦想之一,便是有朝一日舅舅卫青不把他当小孩看待。此次出征一战成名,在舅舅面前不仅好好的露了一回脸,还赢得了他的看重;如今卫青有军中之事,也偶尔同他商议,他心中自是快意无比!
       正得意间,忽然家人来报,门下清客宁乘请见。
       卫青微微一怔。
       这宁乘来卫府已经几年了,是个闷声不出气的家伙。
       平素清客们往往在主君面前卖弄本事,希望得主君重用(或者运气好的象主父偃那样,被主君推荐给皇帝)的时候,他总是显得有些木讷。故而卫府上下皆觉得他没多大本事,管家卫平还曾经暗示卫青:这宁乘没什么本事,这样养着没什么道理,还不如叫他离开罢了。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伙,有什么事呢?
       卫青有些好奇,便命人叫进。
       这宁乘才一进来,霍去病就差点笑出了声。
       这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男子,一袭士子青袍早已洗得泛白,在不起眼的手肘袍角处还有几个补丁。原本瘦削高挑的个子,却因为拱肩缩背显得猥獕。几根焦黄的胡须,一双如豆的眼睛闪闪烁烁贼忒兮兮。
       就是这样一个活宝,偏自故作庄严,一步三摇地随着引路的侍从进院来。在卫青面前大礼参拜。
       去病强忍着好笑,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不料那宁乘才跪坐下,怪眼一翻,看见去病,便毫不客气地对卫青道:“宁乘此来,与大将军有要事相商,请冠军侯回避!”
       卫青一怔,去病一愣。
       这小小清客竟然撵起了大将军至亲冠军侯!
       因是家中门客,也算是个士子,卫青不想让他下不来台,便强忍着好笑向去病点点头道:“既然这样,去病便回避一二。”
       霍去病眼中冒火,看着这自以为是的活宝满脸的得色,便想一拳将他的鼻子打歪了。但舅舅一个眼色使来,也只有站起身悻悻离去。
       不过,他可没有这么乖,只从院子拐了几拐,估摸着卫青和宁乘看不见他了,便绕个个弯子悄悄从背后回来,躲在廊后静听。
       正听到宁乘正在滔滔不绝。
       “……大将军应该明白在下的意思了吧?将军之功虽然厥伟,但陛下赏赐早已过胜,身食万户,三子皆封侯,这是何等荣耀,自我朝来只有开国功臣萧何能比。但是,如今大将军危矣,将军可知?”
       卫青看着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口中敷衍道:“不知,请先生明说!”
       那宁乘故意瞪大眼睛,满脸神秘地道:“为何大将军此次得胜回来,天子不赏,将军知道么?”
       卫青一怔,口中佯说:“不知!”
       宁乘点头叹道:“将军何故如此不敏乎!”
       霍去病看着这猥獕人物在卫青面前一脸装模作样,口沫横飞的样子,便恨不得一把抓住他衣领,踢了出去。
       却见卫青倒沉得住气,只看着宁乘道:“请说!”
       那宁乘叠着两个指头,摇头晃脑地:“大将军不知,将军得有今天,皆因有皇后之故!”说完便牢牢盯着卫青,想看看卫青对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句有何等震惊!
       却见卫青面色如常,只静静看了他,看他如何说下去。
       宁乘见此,便又说出一句惊人的话来:“此次将军得不到赏封,全因后宫王夫人之故!”
       他的目的达到了,卫青一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作声不得。
       他嘿嘿一笑,得意地:“确实如此!将军一身功名,本来皆出自皇后,若皇后固宠,将军无虞。如今王夫人得幸有子,皇后宠衰,故而大将军当然得不到赏封!不仅如此,以后恐怕连陛下信任也会渐渐减少的!”
       卫青瞪着他,一言不发。
       宁乘以为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便故作忠心地:“将军切莫担忧,宁乘有一计,可帮将军保得地位无虞!”
       卫青心下已明白,此人是以为自己失宠,借此机会讨好献计来了。当下淡淡地道:“何计?”
       宁乘呵呵一笑,得意洋洋道:“现在王夫人得皇上宠爱,但毕竟原本不过一卑微宫女,其宗族家人还未曾富贵。在下听闻不久之后是王夫人父亲的生日,将军如赠千金与其祝寿。王夫人必然感念将军的好处,这样,于皇后之外,将军于宫中又得一助力。何其不乐为乎?”
       他摇头拈须而笑,为自己的好计得意不已。
       听他说完,卫青微一沉吟,便笑道:“先生所说果然有道理,待卫青考虑之后便行!”
       不待宁乘再说下去,对侍立于一旁的僮仆道:“来人,请了宁先生下去!告诉卫平封二十金给先生做小菜之费。”
       又对宁乘道:“今日多谢先生。请先生下去休息,以后卫青还有请教之处,望先生不吝赐教!”
       那宁乘得意洋洋地去了。
       在旁偷听的霍去病早已按捺不住,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不长眼睛的家伙,他竟敢说舅舅的功劳都是因为三姨是皇后的关系。若不是自小敬重卫青,怕卫青生气他莽撞,他一早就叫人把这个活宝拖出去痛揍一顿了。
       当下气冲冲地出来:“舅舅,这个东西该打出去才是,为何还如此礼遇?”
       那卫青看着气急脸红的霍去病,知他肯定是躲在后面偷听,被气成这个样子,便微微笑道:“怎么了?”
       去病怒道:“这个不长眼睛的家伙,他竟然敢说我卫家功劳都是因为皇后之故。”
       卫青淡淡道:“这样说的人,何止他一个?”
       去病急道:“舅舅!……”
       卫青摇摇头,止住他的话。拈了一粒葡萄,慢慢看着,心中暗自沉吟。去病知他想事,不敢打断,便忿忿地坐了。
       良久,卫青抬头道:“外面是谁在伺候?”
       一个僮仆忙进来答应,那卫青道:“去把卫平叫来吧!”僮仆应声去了。
       这里霍去病疑窦地问:“舅舅要做什么?”
       卫青笑而不言。
       卫平来到,他是卫府的大管家,甚是得卫青重用。
       卫青吩咐:“你去账上支五百金,过日是宫中王夫人父亲生日。用我的名义送去王府祝寿。”
       那卫平瞪大眼睛,大将军历来不喜交际,平素来往人情都十分勉强,不过塞责而已。如今却给不相识的王夫人父亲贺寿,奇事!
       去病急道:“舅舅,你真的要听那活宝的?”
       卫青不理他,接着问道:“我门下现在有清客多少?”
       卫平一愣,答道:“来投我们府上的虽然多,但是,大将军有吩咐,不得多收。故而现在连同帮忙文书等类的先生,只一百二十三人。”
       卫青边想着边慢慢道:“就是这个数字,不要再多!另外,你自理理,有才有能的给我一个名单,我向陛下推荐出去。以后我府中,留点可协理一些府中事务的人即可,用不着多大才能的!”
       卫平张大了嘴巴,人家府中养门客,都是恨不得找贤士能人,自己的主君却好,要养笨的!
       霍去病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加了一句:“那么这个什么宁……乘的呢?”
       卫青也忍不住笑了:“这样的人当然要留在府中!”
       卫平一脸惊讶去了,虽然不解,但是他素来崇敬大将军,知道大将军素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这样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故而虽然满腹疑窦,但是还是依言而行。
       其实,卫青如此,用意可不止一个:
       首先,结交王氏,王夫人必然感激,虽然不至于企望有何重大帮助,但在皇宫之中,王氏便不至于与姐姐卫皇后过分不和。
       其次,此事传了出去,天下人都知道大将军并不以自己位高权重而自恃,而是时时担忧陛下的信任。对于那些时时在皇帝面前提醒要警惕着自己功高震主的人,这样是示弱是必要的。
       最后,是他最幽深的心思。刘彻虽然对自己满怀歉意,但确实如自己所料此次不予赏封,也就是说,他无论是自愿还是被情势所迫,已经开始顾忌自己了。无论他是否相信赠金王氏是不是自己的本心,这样的示弱对皇帝和在皇帝耳边叨咕的人都是十分必要的!
       门客之事也是如此,记得当年窦婴田蚡因广蓄门客,招贤纳士甚得皇上猜疑。如今他地位已至此,不蓄门客则人必谓侨情,蓄门客过多又有嫌疑。故而如此处理,无非不想让人在刘彻面前又去提醒:大将军招贤纳士,恐有二心。
       卫青并非不相信刘彻,他知道刘彻是一个倾心相爱的情人,十几年的感情,让他们之间的信任,比旁人想象的要坚定!
       但是,他也没有忘记,刘彻同时还是这个庞大的王朝的君主。而君主的爱情,在很多的时候是不由自主的!
       说穿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韬晦示弱,尽量减轻他和刘彻身上的压力而已。
       **************************************************************
       果然不出卫青所料。天子刘彻很快便知道了卫青赠金于王氏的消息。
       面对告诉他消息的人,刘彻冲口而出:“仲卿不会这样做,一定是有人教他这样的!”
       就在当天晚上,天子刘彻急匆匆地从密道来道了隐阁。
       见到卫青,二话不说,先一把抱住,不待卫青说话,便使劲地几乎是惩罚般地吻了一下,然后用力将他按倒在榻上,恼怒地道:“说!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卫青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做什么了?”
       刘彻整个人压到他身上,气哼哼地:“做什么?你干嘛要送五百金给那个女人?”
       卫青见他眉立,知是恼了,便小心将宁乘的话说了。
       “就是这样么?”刘彻怀疑地问道。
       “就是这样!”卫青保证说。
       “哼哼!朕一直以为,仲卿也是聪明人,为何会听这样糊涂的话,做这样糊涂的事?”刘彻兀自气恼。
       忽地用手抓住卫青的肩膀,使劲摇晃他:“你还用这样么?仲卿,你说你还用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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