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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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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泉离部落有几里路,天狼的坐骑神速,很快便到了温泉附近,聂瑶见周遭草石丛生,正中是偌大的一湾泉水,月下氤氲热气流淌,带来淡淡的硫磺气味,泉旁怪石嶙峋,正好遮住拂来寒风,不由暗叹草原深处居然有如此天然温泉。
       「这里虽离部落不远,但路途险峻,而且硫磺气味太浓,猎物不靠近,所以族人很少来。」对牧民来说,能不能狩到猎物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猎物,根本不会有人跑这么远只为泡泡热水浴,天狼也是偶尔来,不过想到聂瑶是享受惯了的贵公子,必定喜欢温泉,所以才带他来,见他眉间流露喜色,天狼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没想到草原上会有温泉,这里风景真不错。」聂瑶跳上马,奔到泉边,热气带着硫磺气味扑面而来,周围蒿草连天,远处山林繁茂,温泉被峋石围住,天然自成一湾,氤氲热气徐徐升起,如梦如幻。
       「这不算什么,到了春天,满山杜鹃花开时,红花与冰雪相映,在这里泡温泉,顺便欣赏远处山间风光,那才是最好的享受。」风曜族地位于山麓附近,周围草原与林海相接,雪山和温泉并存,是绝好的风景胜地,天狼想依着聂瑶性子,一定喜欢那种风光。
       「噢。」聂瑶看看温泉,又看天狼,虽然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不纯,不过想泡热水浴的念头占了上风,反正大家都是男人,同浴也无所谓,他要是有所图谋,再想办法对付也不迟。
       聂瑶褪下衣衫,搁在一边,慢慢走进水里,泉水温热,裹浸住身子,说不出的舒爽,身后有青石,他微阖双目半倚石上,半晌才想起天狼也在,忙睁开眼,问:「你不泡吗?」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他忘了那不仅是厉鹰,还是只色狼,虽然自己可以应对,但抵抗势必把关系弄僵,这可不是他的初衷。
       听了聂瑶的邀请,天狼剑眉一挑,微笑着走过来,刚才聂瑶褪衫入水,虽然只是自然动作,但在他看来却别具妖娆,聂瑶体型纤瘦,却精干结实,月华给那身肌肤投下一层淡淡银光,左肩那尾鹰羽釉蓝如玉,和清亮肌肤相称,分外妖艳。
       看到聂瑶在邀请自己后一脸懊悔神情,天狼暗暗好笑,走到他身旁,见他因为自己的靠近绷紧身躯,反而让自己心生逗弄,摸摸他左肩,道:「肩膀消肿了,恢复得很快。」比自己想象要快得多,墨青里含的药液颇烈,虽然当时他下手很轻,但以聂瑶的体质,至少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完全消肿,没想到只几天时间那肿伤便退了,这让天狼很吃惊。
       「我是大夫嘛,当然会自医。」略带粗糙的手指在肩上滑动,有种怪异的酥麻感,想起之前的热切吻吮,聂瑶心开始微微震跳,眼帘抬起默默注视天狼,等候他下一步举动。
       天狼却把手收回去了,只将毛巾放在旁边,「你慢慢泡,我去附近走走。」
       聂瑶很惊讶,目视着天狼起身离开,稍停了一会儿,他闭上眼靠在青石上,温水承裹着躯体,让一直绷紧的心神慢慢舒缓,正泡得舒服,忽听一阵悠扬笛声传来,转头望去,见天狼坐在远处一块石上,手持短笛吹奏,曲调却是上次自己用树叶随意吹的那曲,不由一怔。
       只听一次便将曲子暗记于胸,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天资,而且他明明对自己有兴趣,却隐忍不做,这到底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另有图谋?聂瑶重阖上眼帘,觉得和天狼相处几日,自己反而愈发看不透他了。
       就像跟人对弈,明明十分有把握算计好对方的去路,他却偏偏走出一步坏棋,反而把所有棋路都打乱了,让自己不得不另想棋局,这种被动的感觉很糟糕。
       心突然有些烦乱,连泡浴都没了心情,聂瑶正准备起身,忽听对面蒿草丛中传来窸窣声响,随即一枚箭翎穿过黑暗空间,向他射来,他慌忙闪避,却有人更快,寒光斜里刺过,荡开了箭羽,天狼跃到他身前,冷峻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惊慌,急问:「有没有伤着?」
       对上那双墨瞳,聂瑶心中突然泛出异样情感,原来他一直都在注意着自己,所以才会在危险发生的瞬间,及时为自己遮挡。
       「没事。」
       见聂瑶没受伤,天狼放下心,纵身跃到方才放冷箭的地方,射箭的人已跑掉了,看看前方葳茂草丛,他放弃了追踪,返身回来,聂瑶已经穿好衣服,手里拿着那枚羽翎,天狼接过去看看,箭身上刻着一个虎头标记。
       「你认识?」见天狼看到那个标记后神色有些难看,聂瑶问。
       「海岳。」犹豫了一下,天狼给了回复。
       聂瑶耸耸肩,「不奇怪啊,他说过要杀我的。」
       「不是他。」天狼很了解海岳的个性,他要是杀人,会正大光明的出手,绝不会暗放冷箭,不过不管是谁,瑶瑶的处境很危险,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拉聂瑶上马,拨马直奔草丛深处,很快草丛中出现一条羊肠小径,聂瑶奇道:「这不是我们来时的路。」
       「这是近路,另一头通向山间。」马行至一处,天狼用马鞭指着前方山峰道。
       听着天狼述说,聂瑶看那条通往山间的路径,路两旁蒿草丛生,若非他指点,自己根本不会注意到。
       回到族地,天狼送聂瑶进毡帐后便离开了,聂瑶睡下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巡逻的脚步声,猜想那该是天狼派来守卫的士兵,不由苦笑,这只狼还真把自己当宝了,也不知算不算是好事。
       清晨醒来,早点已经准备好了,想起昨晚的经历,聂瑶有些神不守舍,拿茶碗的手滑了一下,指肚被碗沿豁口划出了血,来送早点的侍女吓得慌忙掏出绢巾替他擦拭,又连声赔罪,聂瑶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她才止住慌乱,告辞退下。
       吃完饭,聂瑶拿起药包准备去诊病,海战匆匆跑了过来,道:「天狼让你去一下。」
       「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
       海战看聂瑶的眼神有些异样,支支吾吾不肯说,心知有异,聂瑶没再多问,随他来到天狼的帐中,里面有不少人,海岳也在,看到他,脸上露出冷冷的笑,聂瑶上前给大家见礼后,问天狼,「是不是找出暗杀我的人了?」
       天狼摇摇头,海岳在旁冷笑道:「也许你平时亏心事做得太多,才会遭人暗杀吧,六王爷!」
       聂瑶一愣,随即看到奎叔将一张画影图形抛到桌案上,图像旁写着永嵊六皇子在游猎中失踪,发现者请速告知羌月,必当重谢等等之词,笔迹出自阿丑,他工笔不错,把画画得栩栩如生,天狼等人看了,自然便知自己就是六王聂瑶,羌月这寻人举措倒是有恃无恐,似乎一早料到不管是哪个部落的人遇到自己,都不会多加为难,他们没力量跟天朝相抗衡,说不定还会趁机讨好自己,以求得天朝援助呢。
       「原来你是皇子哦,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真看不出来。」海英在旁边啧嘴。
       奎叔冷笑道:「你们永嵊朝先派皇子和亲,又伪装身份混进我们族里来,究竟是何居心?!」本 书 由 耽 行 天 下 制 作 禁 止 无 权 转 载
       「我们那日相遇只是碰巧,我又不知你们是敌是友,隐瞒身份不为过吧,再说当时就算我说自己是皇子,你们会信吗?」见身份已露,聂瑶索性大方承认。
       话说得合情合理,海岳恨恨瞪了他一眼,转看天狼,「人是你带回来的,还为他担保,现在如何解释?」
       「他不是奸细,他只是永嵊的六皇子。」天狼神色平静,淡淡道。
       「不过他是羌月的和亲驸马,说不定是帮羌月来刺探我们的,此人不可留!」
       奎叔钢刀挥出,但随即便被天狼长剑荡开,将聂瑶拉到自己身后,冷声道:「别再对他出手!他不是什么羌月驸马,他是我的人!」
       冷目扫过,看到大家惊疑眼神,天狼解开聂瑶衣领,向下褪了褪,聂瑶肩上的釉蓝鹰羽赫然现出,看到它,众人都变了脸色,那是属于天狼的徽记,此刻出现在聂瑶身上,是天狼承认他的凭证,相同印记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摊有,也就是说……海岳失声叫道:「你们……已经……」
       对上海岳的惊诧目光,天狼点头,「正是。」
       海岳气极反笑:「你横刀夺爱,有没有想过羌月肯不肯善罢甘休?」
       「明日我会带瑶瑶去羌月说明一切,姻缘讲究你情我愿,那个羌月公主自会明白。」
       「你打算自投罗网?」
       天狼将那张画影文告拿到手中,道:「他们不会自毁其说,我以瑶瑶的家人身份拜访,量他们不敢多加为难。」
       家人!聂瑶暗中翻了个白眼,除了自己家那帮狐狸兄弟外,他什么时候又多出个家人来?再看看众人,每个人脸上都明明白白写着他和天狼有奸情的字眼,拜托,到目前为止,他们只吻过而已,而且还是强吻,要是这也算奸情,那真是世上最纯情的奸情了。
       清清嗓子,聂瑶觉得他这个当事人有必要说两句,可是话还没开口,就被天狼冷目瞪回去,道:「此事我会一人承担,给羌月一个交待。」
       「既然族长已经决定,我们当然没有异议,你想独闯羌月,那也由得你!」海岳说完,拂袖便走,其他人也随之离开,海战犹豫了一下,上前拍拍聂瑶肩膀,「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当你是朋友!」
       房里很快只剩下聂瑶和天狼二人,这是聂瑶头一次进天狼的毡篷,他左右看看,见桌上摆了许多书简和应用地图,书架上也列放着各种书籍,一室墨香,仿佛这里不是营帐,而是某位儒士公子的书屋,眼神掠过架上几本兵书,聂瑶挑了一下眉,那是他二哥聂璎撰写的用兵劄记,有些地方自己加有批注,都是几年前的随兴之笔,京城书局虽有贩卖,却没想到远在塞外的天狼也会有存藏。
       「我看过你的批注,文笔锋利,见解独到,不愧为永嵊贤王。」见聂瑶看到自己的藏书,天狼道。永嵊二皇子的武功,六皇子的文采一直为世人所称道,在他心中,聂瑶该是胸怀珠玑,学识渊博的儒士,可是几天处下来,他发现了瑶瑶举手投足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可爱,跟初识形象大相径庭,不过不管哪一种,都让自己着迷。
       聂瑶随手抽出一本兵书翻了翻,又放回去,坐下来一掸衣衫下摆,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被点破,天狼爽快承认:「我们曾见过的,三年前,在京师。」
       他随族长去永嵊朝拜,空暇时跟族人们在京城闲逛,恰巧看到聂瑶的马车不小心撞到了行人,聂瑶立刻下来为行人看伤,又命人搀扶他去医馆就诊,那温和优雅的举止给天狼的印象很深,他常听说京师贵族骄纵跋扈,所以当知道那是六王聂瑶时,大为惊讶,后来族长觐见圣上,他在宫外等候,正巧聂瑶经过,遗落了腰间的香囊却不知,是他捡起交还的,聂瑶向他道谢时的温和笑颜就在那一刻印上了心头,再也挥抹不去。
       「是吗?」聂瑶揉揉额头。天狼的话想来不假,被人尊称贤王,他自然不会撞人后置之不理,有损贤王之名,没想到会被天狼误认为是贤良。
       「那个香囊你还在用吗?」
       「没有。」被别人碰过的东西他是不会再用的,说不定回头就扔掉了,而且他对天狼这个人半点儿印象都没有,他一向博闻强记,不过只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三年前那个青涩男子的倾慕他断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不过三年时间,天狼便成一族之长,在草原称霸,此人果然不能小觑。
       聂瑶凤目微挑,向天狼微笑问道:「原来你对我一见钟情,所以才找借口给我刺青,想在我身上烙下你的印记对不对?」
       天狼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聂瑶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不过,刺青固然存有私心,但更多的还是怕他受到伤害,他知道聂瑶的身份早晚会被揭穿,印有属于自己的刺青,他才可以对属下有所交待,保护他周全。
       三年前京城中的惊鸿一瞥,那身锦衣轻裘在眼前拂过时,少年眼瞳里那抹清和的笑攫走了他所有情思,当时他就想,这样清雅绝艳的人儿是属于他的,总有一天待他称霸草原,他会来带他走,可是三年后命运之神眷顾了他,自动将人送到了自己眼前,当在荒原看到聂瑶时,他就只有一个念头——瑶瑶是他的,他要抓住这个人,这辈子都不放手!
       看着笑得云淡风清的人,天狼走过去,轻声道:「我喜欢你,嫁给我!」
       聂瑶脸上笑容一僵,天狼没在开玩笑,他知道,他也经常对别人说喜欢,却从来没想过要真正娶谁,可是这个他自认为轻佻的字眼此刻从天狼嘴里说出来,却重逾千斤。
       「你喜欢我?你根本不了解我,而且、而且你我都是男人,怎能谈婚论嫁?」他结结巴巴道。
       「喜欢就够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前提是我们要在一起!」
       聂瑶没再多说,天狼眼瞳里闪着执着的光,让他知道这个男子现在有多认真,无谓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反正终有一天天狼会放弃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次日一早,天狼带聂瑶启程,射暗箭的人最终也没查到,这也是天狼选择立刻动身的一个原因,海战海英还有数名士兵同行,奎叔也在,看他不情愿的模样,聂瑶便知他肯随行必是出于海岳的指令。
       因为天狼的霸道,聂瑶依旧没机会单独骑马,而是跟以往一样与天狼共乘,还好天狼没有吃他豆腐,只是规规矩矩将他搂在怀里,驰骋中聂瑶遥望天地壮阔风光,心想,渭凉的兀克兄弟暴虐成性,羌月的赫氏一族又无强将,天狼称霸草原是早晚的事。
       赶路无话,夜半大家随地歇息,天又飘起了雪花,聂瑶好生无聊,问天狼,「海岳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在风曜住了几日,他早看出海岳对天狼的情意,海岳事事针对自己,与其说是提防,倒不如说是嫉妒。
       天狼拭剑的手微微一滞,却没抬头,只淡淡道:「一颗心不能分成两半。」
       「可是,比起一个还不了解的人,海岳也许更适合你,毕竟你们相处了这么多年,如果……」
       「我的人生没有如果!」
       完全鸡对鸭讲,聂瑶很无力,于是把话题转到另一个实际问题上,「你有想好见了羌月公主后,该怎么说吗?」
       「说你是我的人,让她别横刀夺爱。」
       话说得干脆利落,聂瑶被成功噎住了,暗想照赫连的脾气,听了这话不跟天狼动刀子那才叫怪事,他苦笑道:「横刀夺爱的那个好像是你吧?大哥,从头至尾你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天狼抬起头,似乎很奇怪聂瑶会这样说,「你讨厌我?」
       「也不是讨厌啦……」如果只要不讨厌就能成夫妻,那天底下随便拉出一对就能结亲了对不对?
       没等聂瑶解释,天狼已低下头,继续拭剑,「只要不讨厌,你就会喜欢我,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只狼太自大了,聂瑶叹口气,决定结束这种无谓的谈话。
       次日继续赶路,午后煦日暖照,聂瑶困了,正靠在天狼怀里眯觉,忽听一阵马嘶声,他睁开眼,见大家都勒住马缰,天狼神情凝重,墨瞳收紧,溢出狠厉光芒,那是野兽厮杀前的蓄势,充满杀机的力量,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怎么了?」
       「有人在靠近我们,三十几人,坐骑都是长期训练的军马。」天狼遥望远方,慢声道。
       聂瑶侧耳听听,摇头,「除了风声还是风声,你是不是听错了?」
       「瑶瑶,别怀疑我的判断力。」天狼收回眼神,看聂瑶的眼里已转成微笑,搂在他腰间的手扣紧,道:「不过别怕,待会儿等野兽来了,趴到马背上,剩下的交给我。」
       「是敌人吗?」
       「马蹄声健而俊捷,该是渭凉的良驹。」
       说话间前方尘土飞扬,积雪翻卷,马蹄声响如震雷,瞬息即到,聂瑶看一下马队,果然有三十几人,不禁暗暗佩服天狼的耳力,但见当中一人一脸络腮胡须,身着豹纹大氅,魁伟凶悍,状如野人,却是渭凉族长之一的兀克豹,他曾在京城见过一面,没想到再相逢时会是这种场面。
       「哈哈,真是巧,居然让我们在这里碰上风曜的狼。」狭路相逢,见天狼只有数名亲随,兀克豹肆无忌惮地大笑,随即手一挥,训练有素的将士瞬间环成圈状,将他们围困逼近。
       「敌众我寡,不如和谈……」没等聂瑶说出自己的想法,已被天狼按到了马背上,淡淡道:「别抬头,很快就会结束。」
       话音刚落,便有金戈之声响起,聂瑶趴在马背上,只觉马匹奔走急速,刀剑寒气不断逼来,敌方彪悍善战,天狼这边仅有数人,只要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命丧当场,这是真正的生死搏击,而非皇家围场的狩猎游戏,只听刀剑声不绝,有热热液体溅到颈上,忽然胯下骏马一声长鸣,奋起急奔,两旁风声冷疾,瞬间便将喝战声远远抛开。
       奔出许久,听四下寂静下来,聂瑶这才坐直身子,转头看天狼,吓了一跳,他上身遍是血迹,眼眸冷封如刀,似乎仍沉浸在血腥杀气中。
       「你受伤了?」
       「别担心,是对手的血。」被聂瑶关心,天狼目光转为柔和,问:「刚才有没有吓着你?」
       聂瑶摇摇头,他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会吓着,没能亲眼目睹天狼挥剑对敌的英姿,他颇觉遗憾,又向后看看,「海战他们呢?」
       「跑散了。」对手凶猛,大家只能依次逃离,天狼殿后,知道众人生命无碍,只是暂时走散,兀克豹出现在这里可能另有目的,应该不会一直追杀他们,所以并不担心。
       两人下了马,见天狼肩上有两处擦伤,聂瑶取药帮他敷好,又给马儿腿上几处轻伤抹了药,包扎妥当,天狼见坐骑乖乖任他摆布,道:「它很听你的话。」
       「对付马儿我有一套,再烈性的马到我手里也会乖乖听话。」
       想起上次聂瑶枕着爱驹睡觉的事,天狼笑了,「我信。」
       两人坐在地上休息,聂瑶左右看看,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马上会找到线索。」野原的一草一木都是指引方位的天然罗盘,寻路对天狼来说易如反掌,正待宽慰聂瑶,忽然厉目一闪,盯住远处一点,聂瑶顺他目光看去,见连天荒草深处一个灰濛濛的小东西在慢慢靠近,却是个出生不久的狼崽。
       「快走!」天狼脸色变了,拽聂瑶飞身上马,扬鞭疾驰,聂瑶不明就理,「只是个小狼崽,有什么好怕?」
       「冬季的草原上没有单匹狼。」天狼语气有些阴郁。这个季节小动物稀少,要猎食鹿牛等大只动物,野狼势必结成群体,尤其母狼不会离狼崽太远,小狼的出现意味了什么不言而喻。
       果然,寒风将凄厉狼啼幽幽传来,那是小狼呼唤同类的嗷声。
       若换了平时,骏马在骑,天狼不会畏惧,可是此刻他们刚经历过一场血战,身上沾的血腥气就是最好的指引,那气味会勾起狼群残忍的本性,天又已日暮,暗夜,是狼的天下。
       低嚎声此起彼伏,遥遥不绝,夹在风中,仿似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带着属于原野之王[yuying]的狠厉,骏马被惊动了,在主人的挥策下奋起急奔,但终究输与野生狼群,不消片刻,已有成狼追逐而上,或并行,或包抄,将马拦在当中,夜已暗下,四周尽是荧荧蓝光,鬼火般阴森,嗷嗷嘶鸣中透着原始的贪婪狠戾。
       天狼勒住了马缰,聂瑶忙问:「为什么停下?」
       「马跑不动了。」坐骑腿受了伤,又承载了两人的重量,不可能跑得过正处于饥饿状态下的狼群。
       见马停下,狼群也停住脚步,三两分行,立在丈外远远观望,天狼扫了一眼,见足有三五十只,不由暗叹口气,心知今晚要耗过去不是件容易事。
       他抬起手,小拇指抵在唇下,顿时一声凄厉清啸劈空划过,声线配合内力发出,连绵不绝,响传数里,狼群一阵骚动,俱情不自禁向后退去,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相同厉啸,是野狼的和声。
       见天狼会狼语,聂瑶心下稍安,饶是他胆识过人,陡然间见到如此凶残狼群也不觉心生颤栗,只听天狼唇笛一声响过一声,狼群开始烦乱躁动,有须臾的退后,但很快又重新逼近,发出凶残嗷叫声。
       见此情景,天狼停下哨声,群狼不是听懂他的狼语,而是畏惧哨声里的霸戾,一旦声线势弱,它们会立刻进行攻击,饥饿催发了野狼的残暴本能,而自己身上的血气更是激发戾性的本源,此刻狼语已起不到什么作用,狼只跟从自身的本性,必要时连同类都会吞噬,更何况人类。
       聂瑶晃亮了火摺子,天狼冲他赞许的点点头,火光映照下群狼吼声稍停,不再逼近,重新蹲坐下,虎视眈眈看着他们,有几只忍不住靠过来,随即便被天狼弩弓射中,其力不停,带着狼身飞跌出去,顿时狼群奋起扑食,嘶咬啃噬间,瞬间便成一具骸骨。
       夜更沉了,风中飘荡着分食后的惨烈,血腥气鼓动起群狼的野性,躁腾低压的气息旋绕住聂瑶和天狼,深知恶狼的凶残和机警,天狼箭翎不断射出,每有一头野狼中箭,狼群中便爆出惨厉争夺,似乎感应到天狼的霸气,群狼不再向他逼近,而是在分食完同类后,围立住马匹,阴恻恻的目光盯住他们。
       箭,剩下不多了,天狼摸摸囊中暗器,尚有几十枚铁莲子,野狼凶残机警,对付它们的最好办法就是以羽箭暗器射杀,而不能与其肉搏,这些暗器是他最后的筹码,眼神扫过火摺子,火势已弱,撑不了多久,看着蠢蠢欲动的狼群,天狼厉目微眯,接过聂瑶手里的烛火,道:「再点一枚。」
       聂瑶依言又掏出一枚火摺子晃亮,忽觉腰间一紧,被天狼搂住,紧紧拥进怀里,马缰递到他手中,道:「瑶瑶,听着,你先走,我来引开狼群,听我喊走,你就放马快奔,千万莫回头!」
       聂瑶惊异地看他,「没有坐骑,你怎么逃?」
       天狼淡淡一笑,抚开聂瑶垂下的一缕秀发,「放心,我自有办法。」
       「可是……」
       「听话。」打断聂瑶的话,天狼道:「马受了伤,无法驮载两个人,而且我身上沾满血气,有我在,野狼绝不会放弃,分开是最聪明的选择,我是狼养大的,懂得怎么对付它们。」
       聂瑶定定注视天狼,月光照在那张脸上,清冷淡然,唇间一抹微笑,有着看轻生死的豁达,他当然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没有坐骑,和狼群肉搏,纵然骁悍如天狼,只怕后果也难以预料,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一个根本不了解的人,甘愿把生命都放弃……
       唇间一热,被天狼用力吻住,和以往一样,那吻充满了霸道彪悍,紧攫住他的舌,带着足以让他窒息的热切,心头微微发热,聂瑶接受了天狼的示爱,任由那舌恣意挑逗自己的情感,只听天狼吞吐的热气轻轻拂过耳边,「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一吻落下,揽住聂瑶的手已然松开,天狼沉醉容颜转为冷厉,低喝:「走!」
       话起同时,身子纵起,弩箭凌空射出,将窜上前的几匹狼当胸穿过,骏马与主人相处已久,知他心意,长声嘶鸣中前蹄扬起,向前直奔而去。
       聂瑶抱紧马颈,只觉马驰如闪电,厉风擦面而过,带着撕裂般的痛,冷风将狼嗥嘶咬声隐约卷入耳廓,想象着天狼恶斗群狼的惨烈,不自觉地,他缓缓勒住马缰,心开始剧烈摇摆……
       若天狼为自己而死,将来会很麻烦,还有许多机会,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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