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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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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情过后,何以勋解开了张二宝的绳子,张二宝一声没吭就缩进了床脚。没有破口大骂,没有激忿填膺。就是沉默。何以勋的性欲得到了纾解,精神很好,看到张二宝的蔫样,不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张二宝的呼吸顿了一下,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恶少调戏完良家女子的戏言。然而,他实在没心思去回应何以勋。刚刚结束的激情,慢慢在脑海里回荡,让他沉默的,不是何以勋惊世骇俗的举止,而是他竟然在有悖人伦的性爱中感受到了欢愉。欢愉?这个词狠狠地敲痛了张二宝的神经,这个一直以来以养鸡还债,赚钱娶妻的青年农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反感男人与男人的肌肤之亲。
      这个认知,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二椅子,在俗语中代表着什么?对男人撒娇嗲痴的娘娘腔?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变态?或者是最终妥协于世俗,娶妻生子,却终至怨偶迭出的坏男人?越想,他额头的冷汗就越多。身体上的欢愉到底没盖过对现实的恐惧,这个刚刚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男人的青年,心里惶惑难当。
      旁边,传来何以勋均匀的呼吸声,这个人,有着白皙的皮肤与修长的身体。虽然摸不到,但是性爱中却看得到,也感受得到。不同于女子的身体,但是那个隐秘之处,起转承合,轻易就让他领略了性爱中的极致高潮。
      何以勋一夜好眠,神清气爽。
      侧头看张二宝还在睡,睡梦中眉头紧锁。他猜想着对方是被昨晚的激情吓到了,想当年,他刚认识到自己喜欢男人这个事实时,也是挣扎了好久才顺应本心。现下,不管土包子是否真喜欢男人,他都决定不再放手。原因?他发现土包子的性功能还是很不错的,第一次两个人就如此契合。嘿嘿!搓搓手,某人噙着满足的笑容下了床。
      牛奶,火腿生菜三明治。牛奶和火腿是现成的,生菜是刚从菜畦里摘的,他倒是想煎个鸡蛋来着,可是张二宝那蜂窝煤炉子他根本就不会用,只得如此将就。他哼着歌,把盘子端到床前,张宝宝的破处日,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宝宝,起床了。”何以勋低声唤道。
      “嗯。”张二宝揉揉眼,坐了起来。此时,早已过了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屋内光线明亮,让他一时不能适应。
      “宝宝,你是先下地洗脸还是在床上吃饭?”盛着三明治的盘子往张二宝面前一送,张二宝呆滞地看了半晌,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三明治啊!我的拿手好菜!”何以勋笑眯眯地看着他,得意邀功。“你快吃吃看,好吃我以后常给你做!”
      张二宝对着三明治呆了半晌,终于找回了神智。他慢慢推开何以勋,穿衣下地。何以勋被他的举动吓着了,一路追着张二宝洗脸刷牙,要不是张二宝提醒了一句,估计他就跟着张二宝进厕所了。
      吃过饭,两人还是沉默。何以勋还想说些什么,可不管他怎么找话题,张二宝都一声不吭。最后,何以勋也不耐起来,埋头回他的小花圃操弄去了。张二宝没睡好,眼圈发青。他拿起铁锨扫把,把鸡房清理了一遍。这批鸡老了,鸡蛋产量比以前差了好多,该淘汰了。
      何以勋照旧把笔电放在小桌上,一边修剪花枝,一边浏览新闻。他这次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虽说是渡假,但是公司是自己一手创立起来的,怎么能完全放得下心呢?邮箱一打开,EMAIL跟爆炸一样飙了出来。都是属下请求他回去的信件,原由是有一个大工程要竞标,拿下了够他们吃三年的。
      这么大的工程,是个人就动心,更别提唯利是图的商人。何以勋仔细看了看邮件内容,心里对这个挑战跃跃欲试。他当即就要整装回城,然后刚合上电脑,他就愣了。张二宝怎么办?昨夜才发生的这段关系算什么?男人不可无事业,可是他刚跟张二宝发生了一夜情,这么拔腿就走,似乎太没道义。
      磨蹭到中午,他还是犹豫不决。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想他张宝宝不过一个农村土包子,没学识没外貌,自己这是为了哪一点放不下心呢?或者,自己要跟他谈个恋爱?一想到此,何以勋觉得头顶一串乌鸦飞过。怎么可能?虽然说两人在床上还算和谐,但是他以往的男友哪一个不是精英?这个张二宝要才无才,要貌无貌,在村里也就算了,如果回城之后两人还黏缠在一起,少不得要笑掉朋友们的大牙。
      然而,纵使这么想,走人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个张宝宝虽然土了点,但是从来都任劳任怨。不贪心,不做作,不因为他有钱就巴结,也不因为他坏脾气就排挤他。想他历届男友,猛男有之,精英有之,又有哪一个在对他没目的之前就对他这么好的?天性淳朴之人,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也许他不帅,也许他无知,但是他就是愿意相信,不论自己贫穷或富有,不论自己貌美与丑陋,这个张宝宝都会对自己一视同仁。
      这样的人,真的要放手吗?但是不放手,还带他回城里不成?那怎么可以!何以勋的心底抗议道。
      然而,没等到他的心里斗争结束,张二宝就给了他个出人意料的打击。
      午饭时,两个人相对而坐。何以勋已经习惯了小饭桌的高度,坐在小板凳上吃饭。午餐很丰盛,有鸡有肉,两个人四个菜,张二宝还特地去小卖部买了啤酒回来。何以勋以为他想开了,高高兴兴地和他喝酒吃菜。看在张宝宝对本少爷这么好的份上,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带他回城吧,某人不知不觉笑咧了嘴角。
      “哥,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喝了口啤酒,张二宝踟躇再三,终于问出了口。何以勋挑挑眉,心说小子可以啊,还能未卜先知?“你想让我待多久?”媚眼一抛,识相地跟着哥哥走吧!
      “呃……”张二宝顿了下,又问:“你在城里没工作吗?”要不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走?虽然你现在有钱,可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何以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呵呵道:“工作当然有啦!”
      “那,那你怎么还不回去上班?”言外之意,滚蛋吧!
      何以勋脸色一僵,嘴里还叼着半根鸡翅,他就这么叼着,愣愣地看着张二宝。张二宝面色有愧,低下了头。何以勋张嘴,鸡翅啪嗒掉在桌上,他深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张二宝。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赶、我、走?”
      “我……我……”老实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发现自己可能喜欢男人到现在,他心里一直没平静过。何以勋对他好他知道,但是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了那种事,怎么能再若无其事的相处下去?柳树屯是他的根,而何以勋不过是个过客,他是要在村里生活一辈子的,这个意外不抹平,他以后要怎么办?
      张二宝抬起头,哀求地望着何以勋。不论昨晚是谁主动,到底是自己占了便宜。而这个便宜的背后,甚至要拿他的后半生做赌注。自己的性向如何,根本不干何以勋的事,但是这个都市男人,却是引发他觉醒的导火索。
      何以勋愣愣地看着张二宝,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农村青年眼里的挣扎与痛苦。孰对孰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张二宝选择了逃避与撇清。他妈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对谁的人生负责过,这是第一次,他决定给对方一个缓冲。
      “好,我走。”他沉声道。
      何以勋走了。
      没有坐张二宝的电动小三轮。他第一次起了个大早,挤了村口的公交车进城。村里人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个与农村格格不入的男人。就算他在花圃里浸淫了些时日,但是一站上车,他的眼神,他的衣着,他的口音,仍然没有染上一丝村气。这是个都市男人,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这么想。
      何以勋冷漠地扫了下车厢内打量的目光,拖过行李坐定。他昨晚一夜未睡,偶尔,也能听到隔壁床板的咯吱声。哼!同样辗转难眠吧?一个乡下土包子,竟敢这么对老子。他不住地在心里暗骂,但是等到车子开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村口的大柳树,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妈的,看老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同一时间,张二宝坐在鸡场的小桥边的愣神。昨晚他没有睡安稳,听到了好几次何以勋的踹墙声。早上起来,那个人气呼呼拉着行李上路,他在窗缝里看见了。但是犹豫半晌,他仍然没有迈出去。这一出去,要怎么说怎么做呢?直到那个人影消失在转角,他才悠悠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当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他走了,就好了吧?
      好?好什么好?!张二宝使劲捶自己的头,这个人,除了引诱出自己的本性外,又有哪点对不起自己了?看看这厕所,看看这浴室,看看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电器,人家花钱置办的东西,凭什么把人赶走?只因他触碰到了你心底最隐秘的私欲,所以就急匆匆地把人赶走?张二宝啊张二宝,你就是这么做人的?!
      张二宝沮丧地坐在桥边,半天没有动地方。
      三天后,收鸡的汽车拉走了他的淘汰鸡。鸡房里没了鸡鸣,显得特别空荡。张二宝拿起工具,把鸡房彻底清扫了一遍,还用喷雾器消了毒。该修的修,该卖的卖,鸡房重新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他还把鸡场到花圃所属范围的场地屋宇全清扫了一遍。
      何以勋的花圃里没有一点规矩,张二宝花了两天时间,把花盆什么的全部归置了一遍。放目望去,一切都井井有条。角落里还是那摞花盆,他脚步动了动,到底没去搬开。以前就教何以勋把钱都藏在这个地方,不知那个人走时是不是全都带走了?他站了半晌,转身出去了。
      甜杏下树时,麦子就熟了。
      金黄的麦浪一波波涌来,像是波澜壮阔的海洋,一眼都忘不到头。
      张二宝卖掉了淘汰鸡,新的鸡仔还没买,时间就空了下来。正是麦收时节,村里的联合收割机在招人手。开收割机张二宝干不了,但是跟着干接粮的力气活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他和涛子一起去上了工。
      麦收时间紧张,收割机一年的收益全指望这一个月的时间完成。所以各个机主都是没日没夜的抢收,只要机器不坏,就绝不停工。这个活异常辛苦,到了换班的时候,躺在地里就能睡着。半个月下来,张二宝和涛子都变成了土人,皮肤黑得发亮。累到极致,就什么都不想了,什么男人女人?狗屁!只要给张床就是祖宗!
      张二宝跟着收割机从南到北作战,这一天,终于回割到了自己村里。到村里时,已是晚上。狂风大作,暴雨欲来。机主看看天色,决定收工回家,并和各位约定,只要雨后能下地,一定要第一时间集结作业。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休息,大家一哄而散。涛子要带张二宝回自家,被张二宝拒绝了。不知为何,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似乎有什么事在催促着他赶快回家,赶快回家。
      挥别涛子,他撒丫子就往鸡场跑。一路上,风吹得他几乎张不开眼睛。跑到小桥边,豆大的雨点开始往下砸。他急忙护住头,借着手电的亮光往回冲。屋门近在眼前,他紧跑两步,脸上带出笑来。然而,还没等他的嘴角扯开,整张脸就僵住了。
      屋门前,半躺着一个人。头绑绷带,嘴角带血,白衬衫上浸出血迹,不是郑默是谁?张二宝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僵硬地迈步过去,蹲下身,轻拍郑默的脸颊。“哥,你这是怎么了?”
      郑默随着他的拍打睁开了眼,半晌,伸手摸摸他的脸。两个人就这么凝视着,直到郑默咧嘴一笑,道:“宝,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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