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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旗亭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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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寒星坐在二楼的回廊上,这是他到每家客栈喝酒时必须要保持的习惯。
     楼下的人,渐渐稀少起来,因为时候已经不早了。
     轻轻的,有人拍在他的肩上。
     回头,一张英俊的脸映进眼里。
     飞扬的双眉有些微微拧着,圆睁的大大的双眼流动着明亮、璀璨、跳脱的光彩,鼻尖挺拔、唇薄如刀,发有几丝垂在脸边,白衣轻裘裹着颀长精健的身体。
     人,灿烂如骄阳。
     这个人,让人一见就想与他结交。
     
     “兄台,我们认识?”陆寒星迟疑着,这人看起来明显比他年纪大些,可是一时之间又看不出到底有多大。
     薄的唇,一抿,眉头拧得更紧了:“不,应该不认识。”垂下手,转身欲走。
     陆寒星起身,拦住那人:“兄台,不认识,我们可以现在就认识嘛!我看兄台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心里也好生羡慕。”
     那人皱着眉,低沉的嗓音有些滞涩:“可是,我不认识你。我想,我是看错了。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忽然间,一阵车马嘶鸣。
     一群劲装持剑的人列成一队奔进来,立时便将客栈的一楼大堂占得个满满当当。
     然后进来的是两个少女,看装束有些像富贵人家的侍女,可是偏又打扮得英姿飒爽,一望便是身怀不凡的武艺。
     最后进来的是个女子。
     她看起来很年轻,很美。
     不,她的美,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明眸善睐、皓齿樱唇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的一种美。
     比弱不胜衣还要弱不胜衣,比倾国倾城还要倾国倾城。
     美得如此咄咄逼人,美得如此晶莹灿烂,仿佛这黄沙漫天的边城,都要因为她的美而蒙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当所有人都震惊于眼前的美丽时,陆寒星旁边的人却低声道:“该死!”然后,就那么破窗而去,白衣像是在窗口闪过的一片云。
     那美女纵身提气跃上二楼,从破着窗口追了出去,在她将要追出去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寒星。
     虽然习惯了杨云晰的任性胡为,但是陆寒星看到这样的美女跳窗子,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而那女子看他的眼神,又透着几分古怪。所以,不跟去似乎不和常理。
     发足追了许久,陆寒星终于看到了那两个人,站在边城古老而破碎的古长城上的两个人。
     一个白衣,站在日光下,却比日光更灿烂。
     一个红衣,美得令人眩目,身子却微微发抖。
     
     “美女,你究竟要追我多久?”亮晶晶的眼挑着一抹不羁。
     莹白的玉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追到你想起来我是谁,你自己是谁为止!”
     声音狂得像沙漠中的风:“你是谁,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我也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迷失了心智,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听得像黄莺的声音,却包含着深深的哀伤。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然知道!”笑声有些狰狞,“我要做的,就是!”
     下一刻,陆寒星的脖子已经被人掐住了。
     “就是杀这样一个青衫黄裳的人!”俊逸的脸挂着抹轻松的笑就那样在眼前。
     一杆伤心小箭破空而来,在陆寒星昏过去之前,只看到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脸上那抹悲伤的神情。
     
     连云山,虎尾溪,三匹马在悠闲地吃草。
     顾惜朝望着溪水中游来游去的鱼,手里不停地往水里扔杜鹃花。
     火红的杜鹃,在他白得发青的手里,被扯烂、揉碎,嫣红的汁水一滴滴地流下来,流过他的手,流进虎尾溪的水里。
     杨云晰咯咯笑着往铁手身上撩水,铁手只能瞪着眼、铁青着脸任她戏弄。
     许久,顾惜朝才抬头望望天色:“你们,先上连云寨吧!我还有事,要去另一个地方。”
     “不行啊!大哥,你走了,这小捕快一定会把我当犯人抓走的。”杨云晰嘟起了嘴。
     顾惜朝勾起唇微笑:“这些天,你还没把小捕快戏弄够啊?他若抓你,早就抓了。”
     铁手看了看杨云晰,没好气地说:“杨大小姐,若没你大哥,我真的早就……”
     “早就怎么样?大哥,你看嘛!你不在,他真的会欺侮我的。”不依不饶。
     “好了,我答应你,一办完事,就会上连云寨和你们会合。铁手不会为难你的,否则他也不会随我们跋涉千里来这里。穆易是穆鸠平的兄弟,他比我们都更了解五行旗的情况,你们把先后到五行旗的情况讲给他听,会查到些蛛丝马迹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铁手却有些惴惴不安:“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现在去办?不若我们一起去。”
     “你们帮不了我!”冷冽的语气,空手已经抓住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旗亭酒肆,掌柜已经不是高鸡血。
     只是这个比高鸡血更吝啬。
     好在,他这回带了足够的钱。
     其实,即使他不带钱,也没什么。
     七年了,他年年来此,就算是再刻薄的人,也不会刁难。
     不搀水的炮打灯,喝一口还是让人满头烟霞烈火,他亲手做的杜鹃醉鱼,还是带着热气端上来。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了那个对他说“知音”的人。
     掌柜的不与他讲话,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做完手里的活,就自顾自地回去歇了。
     
     顾惜朝打扫了干净后院的小屋,拿两杯酒,放在桌上。
     夜,渐深。
     月色如霜雪,冻得人骨头里都寒了,只是更让人心寒的是那永远也冲不破的寂寞。
     三尺瑶琴置于腿上,流出的不再是轻快欢乐的声音,而是一种无可排解的寂寞忧愁。
     在这样的夜里,和着远处野狼的悲号,无边无际的,无法自拔、无可救赎。
     愁到了深处,原来,哭都哭不出来。
     
     一曲歌绝天已暮,长河望断天涯路。
     今非昨,人成各。
     谁共我,醉中舞?
     
     梦魇中,是他的笑。
     笑得好像灿烂的阳光,薄的唇,挺的鼻,流光溢彩的眼。
     “到今天,你依然不后悔么?”
     “你要飞,我就帮你飞!”
     “这一回,我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抑或我们都错了。只是,这一回,我依然不会后悔,信了你。”
     “你去找你自己的梦,我去找我的。你不改初衷,我却没有了那份随遇而安的心境。”
     “你我相约三年整。旗亭酒肆,六月十四。”
     
     梦魇中,没有他的笑。
     江湖风雨,几多飘摇。
     凭着手段、凭着智计、凭着那人留给他的资本。
     一飞冲天,翱翔云天。
     只是,高处不胜寒,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飞得越高,就越累。
     那一夜温暖的怀抱,已经冷得不在梦里。
     三年整,他等来的是一本浸着血色的《七略》。
     白色的残布上:六月十四,旗亭酒肆。
     字已经模糊,却还像一把刀绞碎了心肝。
     
     梦魇中,是自己寂寥的身影。
     独自一个,在激流中行着。
     他的眉眼,好像是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天边。
     任凭自己怎么飞,也飞不到。
     他的温柔,好像是镜中花、水中月。
     怎么抓,也抓不到。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
     五入宋营,三出雁门。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破敌于幽州城下。
     七略公子,美名传遍天下。
     只是,这一回,再没了那个挑眉赞叹的笑脸。
     
     够了,真的够了。
     长相思,催心肝。
     他的心肝都碎尽了,为什么还没有尽头。
     哪怕是他扬眉怒剑地向自己冲来,哪怕是他目眦尽裂地恨着。
     也比这样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来的好。
     寂寞,不只是没有了知音,连敌手都没处寻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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