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左手跟右手竞买

     
     
     
     　　舅舅发财后，喜欢收藏东西，最近他特别喜欢收藏名人的信札。
     
     　　有一天，舅舅又要去拍卖会“掏宝”。我很想见识一下拍卖的场面，就问舅舅能不能带我去，舅舅很爽快地说：“那就快上车吧。”
     
     　　我跟舅舅坐车来到拍卖现场，下车后，不断有人和舅舅打招呼。这些人和舅舅一样，都是坐小车来的，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他们和舅舅边说话，边走进拍卖场。
     
     　　我和舅舅坐下一会儿，拍卖就开始了。拍卖的东西还真不少，有各种各样的古玩和书画，但舅舅都没有竞买。直到主持者宣布拍卖名人信札时，舅舅才眼睛一亮。在这些名人信札里，有一封是周佛海的信。舅舅说：“这封信最有价值，我一定要买到手。”
     
     　　我想过一下手瘾，就自告奋勇帮舅舅举牌。舅舅一次次报价，让我一次次把牌举起来。开始有几十个人竞买，我举了七八次牌后，竞买者就只剩下舅舅和另外一个人了。这时候，这封周佛海的信已经飙升到19000元。舅舅还要加到20000元，我赶紧拉拉他的衣袖说：“舅舅，算了，一封信怎么值20000元？”舅舅说：“别的信不值两万，这封信却值。”我依稀记得周佛海是个汉奸，就提醒舅舅：“周佛海不是个汉奸吗？他的信肯定不值钱的。”舅舅笑一笑说：“我知道，周佛海不但是个汉奸，他还参加过中共一大，是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这种身份是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就是商机，这封信日后一定会身价倍增。”
     
     　　拍卖师在喊：“一万九一次！一万九两次！”舅舅嫌我手慢，他飞快地把两万元的牌子举了起来。拍卖师高兴地说：“啊，两万元！”舅舅举起两万元的牌子后，再也没有人跟他竞争了。舅舅如愿以偿地买到了这封汉奸书信。
     
     　　紧接下来拍卖的一封信却冷清多了，只有寥寥几个人竞买。两三轮过后，就只剩坐在我身边的一个老头子在举牌了，价格也只有可怜的1500元，不及周佛海那封信的1\/10.出人意料的是，那个老头子没有了竞争对手，竟碰碰我说：“小伙子，帮帮忙，举牌和我抬抬价。”我莫名其妙地问：“你便宜买下不是更好吗？干吗要找人抬价呢？”舅舅把嘴巴贴在我的耳朵上说：“不要理他，这老头肯定是个托儿。拍卖场里复杂得很呢。”听说是个托儿，我就连正眼都不看老头了。
     
     　　老头真怪，找不到帮手，他竟然用左手又举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2000元。左手这块牌刚举起，右手马上又换成3000元的牌子。老头就这样左手跟右手竞争，一会儿就把价格“抬”到18000元了。这时候全场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头，如同看一个从外星球飞来的怪物。连拍卖师也停止拍卖了，说从来没见过左手跟右手竞买的。老头说：“你管我左手右手干什么？我付钱就是了，快报价，你再不报价我要抗议了。”拍卖师只好报价：“一万九千元一次！一万九千元两次！”
     
     　　老头还要举牌，一个中年男人就过来拉住他说：“大爷您别举了。”老头说：“我举我的牌，关你什么事？”中年男人说：“我是这封信的主人。”老头愣了一下，问：“你是高司令的后人？”中年男人点点头说：“大爷，您是不是想用这种办法救济我？我再穷，也不能要您的救济呀。”老头说：“我不是救济你，我是为高司令争一口气，抗日英雄的信，理应比汉奸的信值钱啊！”
     
     　　拍卖场喧闹起来，大家纷纷交头接耳。我从别人的谈论中才知道，正在拍卖的这封信，是抗日英雄高志航写的。高志航原任国民军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在周佛海投敌当汉奸的时候，他和日寇在天空上浴血奋战。1937年8月14日，高志航率队在杭州上空与强大的日军作战，击落敌机13架，自己也受了伤。这一战，使中国空军赢得了世界声誉。因屡立战功，高志航很快升任空军驱逐司令。当了空军驱逐司令后，他依然驾机升空杀敌，1937年11月21日，不幸在战斗中壮烈牺牲。
     
     　　这个怪老头年轻的时候是个飞行员，跟随高志航抗击日军，也曾血洒长空。他听说这次拍卖的东西里有高志航的信，就进来了。当看见周佛海的信比高志航的信价格高出十多倍时，老头简直气疯了，于是就上演了左手跟右手竞买的一幕。
     
     　　抗日英雄怎么能不如汉奸呢？连我也气愤了。我毫不犹豫地在牌子上写下25000元，正要高高举起来，舅舅一把夺过牌子说：“你疯了！这种信到处都有，2000元也值不了。”
     
     　　我身边的老头却又一次举起了牌子。这一次他是双手举起来的，牌子上工工整整地写着：21000元！抗日英雄的信，终于压过了汉奸的信。
     
     　　整个拍卖场静静的，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到。拍卖师呆呆地望着老头，竟忘了报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