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谎言医好了病

     
     
     
     　　下车后，我就朝儿子的新家走。儿子大学毕业后混得不错，才3年就买了套房子。儿子让我来看看，问我和他娘的房间咋装修？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一看是位陌生的男人，我挺生气，说：“你认错人了！”男人却一直在笑。男人说：“老哥呀没错就是您！您额颅的刀疤我永远也忘不掉！”我感到莫名其妙。男人仍笑着提醒：“10年前的10月10号在人民医院脑神经科……”
     
     　　哦，我记起来了。那是10年前的晚秋，收了玉米种上了麦子，我不得不走进著名的市人民医院。我挂的号是大脑科。上到3楼，我走进了挂有“脑神经门诊”牌子的门。刚进门，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朝外走。这人朝我笑笑点点头出门去了。医生是位穿白大褂的老人，50岁吧？也可能60岁了吧？他和善地望我笑，说：“庄稼收完了吧？麦子种上了吧？”这话一下子拉近了我们间的距离，我感谢地点点头。
     
     　　“唉，农民也不容易呀！”老医生很同情地说。
     
     　　我赶忙坐在患者坐的凳子上，双臂放在桌面上。我像遇到了知音般地流下了泪水。我说：“我儿子初中毕业了，我要他去技校学门技术，因为上了高中就得上大学。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没有六七万下不来！可我儿子死活不听我的话。当时我拿着菜刀逼，儿子不低头答应我。我就用菜刀朝自己的额颅狠拉了一刀。鲜血染红了我全身……最终儿子还是上高中去了。自儿子上了高中，我夜夜睡不着觉，顿顿咽不下饭。后来我的头老吼叫，像有列火车在里边不停地吼叫。开始我以为上火了，可吃了两块钱的泻火药一点作用也没有。后来又以为是野鬼在作怪，花了几十块钱折腾还是老样子……医生，我这是大脑出了问题吧？”
     
     　　医生认真地听我讲完，指指门说：“刚才吧，你进门时看到那位白发男人了吧？他是下岗工人，在渭河边的油毡房里住着，上有瘫痪在床的老父亲，有痴呆的老母亲；下有上大学的女儿；他的媳妇还是子宫脱垂什么也干不了。他们一家吃什么你知道吗？是从面粉厂买的麸皮！就这还是有这一顿没那一顿哩。他几次都想跳进滚滚的引渭渠里随水而去，可他一想起家里的父母，一想起媳妇和花儿一样的女儿，就又从引渭渠边回到了油毡房的家里……”
     
     　　我记得非常清楚，老医生给我的药仅仅花了7角钱，还没有我去市里的车费多，但我回到家把那白药片吃了之后，头不再吼叫了，瞌睡特别的多，饭量也特别的大。
     
     　　这么些年来，儿子在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花去了六七万元，这都是我和媳妇一点一滴流血流汗挣下的。在挣的过程中，我经常给媳妇讲那下岗工人的故事。我无数次说：“咱比他强多了！”有时媳妇说：“要不咱磨袋面粉你给他送去？”后来我去了，可是没有找到。到医院想问问那老医生，但老医生已不在了。是退休了？还是……？问医护人员，都摇头或干脆说不知道。是不愿还是不屑？！或者他们原本就不知道有老医生这么个人。
     
     　　现在眼前这男人？哦，我想起来了，在老医生给我开药时，门外走进了位男人。我离座而去，这男人就坐了上去。
     
     　　“老哥呀，您女儿大学毕业后……”
     
     　　我立即打断男人话说：“我没有女儿！我儿子大学毕业都3年了。”
     
     　　“哪，那位老医生说你的父亲瘫痪在床，母亲……”
     
     　　“母亲痴呆，媳妇子宫脱垂啥也干不成，住在渭河边的油毡房里……”
     
     　　“吃的是从面粉厂买的麸皮，一个女儿在上大学……”
     
     　　“几次去跳引渭渠一想到父母和媳妇女儿，就又回了家！”我又说：“这是老医生给我讲的故事。男主角不是我！”
     
     　　我看到眼前的男人在流泪。我也在哭……
     
     　　男人说：“我一直以为这故事的主人公是你！这故事陪伴了我整整10年，这10年我战胜了不可想象的艰难困苦！我曾无数次去渭河边找你，但看到的全是早已废弃的断砖石块垒的油毡简易房。我找你不为别的，就想对你说声谢谢！再就是我要无偿地帮扶你！”
     
     　　我说：“这故事也感动鼓励了我10年。”我望了望西边，尽管高楼挡住了看到人民医院的视线，但我分明看到了那老医生还在“脑神经门诊”室里坐着，我说：“多么有智慧的老医生呀！”
     
     　　“多么善意的谎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