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委屈的小方凳

     
     
     
     　　教室里的讲台上，放着一只学生坐的小方凳。我以为是哪位懂事的孩子考虑到老师的辛苦，主动摆放在上面，好让讲课累了的老师能够稍事休息。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走过去，刚一碰到凳子，没想到凳子竟立刻歪倒向一旁，原来是一只坏了的凳子。我便又推断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想搞恶作剧。
     
     　　究竟是谁呢？我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了不打扰正在认真学习的孩子们，我沿着教室四周巡视了一番。发现陶瑞锐正侧着身子，屁股搭在同桌的凳角上，闷声不响地做着作业，身体因为坐得不舒服而不时地扭动着。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还没容我开口，陶瑞锐抬起的面孔就显得异常的激动和紧张不安。看着这个性情有些偏执的学生，我用一种关切的语调问：“这样坐着挺难受的。你的凳子呢？”
     
     　　“摔了！”陶瑞锐直言不讳，简洁的回答中夹杂着浓浓的火药味。
     
     　　我感觉到他的抵触情绪很大，就压抑住因被无端顶撞而升腾起来的火气，在同学们注视着的目光中尴尬而识趣地走开了。我明白，如果我接下去问他为什么要摔凳子，他或许会故意装出一副不理不睬满不在乎的态度，或许会用“我高兴”的回答，使我陷入到一种更加尴尬的境地。
     
     　　作为老师，对学生不可能就这样听之任之，不管不问，我想还是先通过侧面了解，等掌握情况之后，再想出办法。
     
     　　我找到了他的同桌，很快便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在上英语课的时候，陶瑞锐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纸团，准备下课的时候投入垃圾箱里。不想被英语老师发现了，硬说是他在上课的时候和别的同学传递纸条。陶瑞锐说话没有好腔调，让英语老师难堪得下不了台。英语老师感到很没面子，就打电话向陶瑞锐的家长告了状。陶瑞锐气愤地摔了凳子。
     
     　　“老师，你该不会也向陶瑞锐家告状吧？”他的同桌用企盼的眼神注视着我。
     
     　　“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他同桌的想法。
     
     　　“陶瑞锐回家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他的爸妈离婚了，他跟着爸爸。爸爸的脾气很暴躁，经常会狠狠地打他。”同桌顿了顿，“你要再告状，那样他会更惨的！”
     
     　　我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特殊的家庭环境形成了孩子的性格，陶瑞锐是一个不善于与别人交流和沟通的孩子。
     
     　　待到陶瑞锐的情绪有所稳定，我又单独把他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且让他在我的身旁坐下。谈心开始的时候，他的话虽然还是很少，情绪却不再显得那么激动。
     
     　　我坦诚地表白了自己的观点：“老师问你的凳子，是看你坐着难受，你的火气怎么那么大？”
     
     　　“因为英语老师诬赖人。”一提到英语课上发生的事情，陶瑞锐的固执劲又上来了。
     
     　　“应该说是误会。”我纠正着陶瑞锐的说法，“这也说明英语老师非常关注你呀。再说了，受了委屈可以向老师好好解释一下嘛。”
     
     　　“解释有用吗？在家里爸爸可从来都不听我解释的。”陶瑞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无言，因为在没有具体地了解陶瑞锐的家庭情况之前，我实在是不敢做出肯定的回答。“最起码老师可以接受你的解释呀。你为什么不向英语老师进行解释？”
     
     　　听了我的话，陶瑞锐的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么凳子呢？你受了一点委屈，可以摔它来发泄。凳子可是无辜的，整天为你服务，它又没有招惹你，你说它委屈不委屈？它的委屈又向谁来发泄？”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陶瑞锐便站了起来说：“老师，我去修凳子。”
     
     　　“修完凳子之后呢？”我微笑着，用温和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我：“向英语老师解释一下？”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然后呢？”
     
     　　他皱起了眉头，不时地用手挠着头。他绝然不会想到我心里的打算。我也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抚了抚他那被挠乱了的头发，郑重地说：“然后，我跟你一道回家，我们一起尝试着向你的爸爸解释解释。好吗？”
     
     　　陶瑞锐十分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