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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原形毕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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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干完活休息的日子里,凯瑟琳还是经常和他做伴;但是他不再用话语来表示对她的喜爱了,而是愤愤地、猜疑地躲避她那女孩子气的抚爱,好像觉得人家对他表示深情并非是好事。在刚才提到的那一天,他走进屋里来,宣布他什么活也不打算干了,这时我正帮凯茜小姐整理她的衣服。她没有料到他脑子里会有这种偷懒的念头;以为她可以占据这整个大厅,已经想法通知埃德加先生说她哥哥不在家,而且她穿衣打扮正是准备接待他。
     
       “凯茜,今天下午你忙吗?”希思克利夫问,“你要到哪儿去吗?”
     
       “不,外面下着雨呢。”她回答。
     
       “那你干吗穿那件绸上衣?”他说,“我希望,没人来吧?”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小姐结结巴巴地说道,“可你现在应该下地里干活去了,希思克利夫。吃完饭已经一个钟头啦,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欣德利总是讨厌地妨碍我们,很少让我们自由自在的待在一起,”这男孩子说,“今天我不再干活了,我要跟你在一起待着。”
     
       “啊,可是约瑟夫会告状的,”她提醒说,“你最好还是去吧!”
     
       “约瑟夫在彭尼斯顿那边装石灰哩,他要忙到天黑,他绝不会知道的。”
     
       说着,他就磨磨蹭蹭到炉火边,坐下来了。凯瑟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觉得有必要为突然有人要来铺平道路。
     
       “伊莎贝拉和埃德加·林顿顿说过今天下午要来的,”沉默了一下之后,她说,“既然下雨了,我也不用等他们了。不过他们也许会来的,要是他们真来了,那你可不保险又会无辜挨骂了。”
     
       “叫埃伦去说你有事好了,凯茜,”他坚持着,“别为了你那两个又可笑又无聊的愚蠢的朋友就把我撵出去!有时候,我真是话到口边想要抱怨——可是我不说吧——”
     
       “他们什么?”凯瑟琳叫起来,怏怏不乐地看着他。“啊,奈莉!”她性急地嚷道,把她的头从我手里挣出来,“你把我的卷发都要梳直啦!够啦,别管我啦,你走吧。你话到口边想要抱怨什么,希思克利夫?”
     
       “没什么——就瞧瞧墙上的日历吧。”他指着靠窗挂着的一张配上框子的纸,接着说:“那些十字的就是你跟林顿他们一起过的晚上,那些打点的是跟我在一起度过的晚上。你看见没有?我每天都做记号。”
     
       “看见了——很傻气,好像我会留意看它似的!”凯瑟琳带着找茬的腔调回答说,“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表示我是留意看着呢。”希思克利夫说。
     
       “我就应该总是陪你坐着吗?”她质问,更冒火了,“我会得到什么好处——你说些什么呀?你就像哑巴,或像是个吃奶的婴儿,你能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让我觉得好玩吗?不管哪一样!”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嫌我说话太少,说你不喜欢我做伴,凯茜。”希思克利夫非常激动地叫起来。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话也不说,那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做伴。”她咕噜着。
     
       她的伙伴站起来了,但是他来不及再进一步表白他的感觉了,因为石板路上传来马蹄声,而年轻的林顿,轻轻地敲了敲门之后便进来了,他受到这意外的召唤,高兴得容光焕发。
     
       毫无疑问,凯瑟琳在这一个进来,另一个出去的时候当儿,看出来她这两个朋友气质的截然不同。犹如你刚看完一个荒凉的丘陵产煤地区,又换到一个美丽的肥沃山谷;而他的声音和彬彬有礼也和他的相貌同样的与之恰恰相反。他说话的声音圆润低沉,口音就像你一样,比较柔和;不像我们这儿讲话那么粗硬。
     
       “我没来得太早吧?”他一边问着,一边朝我看了一眼。我那时正忙着擦盘子,并且清理橱顶那头的几个抽屉。
     
       “不早,”凯瑟琳回答,“你在那儿干吗,奈莉?”
     
       “干我的活,小姐,”我回答。(欣德利先生曾吩咐过我,只要在林顿私自拜访时我就得待在他们那儿。)
     
       她走到我背后,烦恼地低声说:“你拿着掸子出去,有客在家的时候,仆人不该在客人所在的房间里打扫!”
     
       “现在主人出去了,正是个好机会,”我高声回答,“他讨厌我当着他的面折腾这些东西。我相信埃德加先生一定会谅解我的。”
     
       “可我讨厌你当着我的面前折腾。”小姐蛮横地嚷着,不容她的客人有机会说话——自从和希思克利夫发生口角之后,到那会儿她还不能恢复她的平静。
     
       “我真感到抱歉,凯瑟琳小姐。”这是我的回答,我还继续专注干我的活。
     
       她以为埃德加看不见她,就把抹布从我手里夺过去,而且还使劲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拧了一下,还死死地拧住不放。
     
       我已经说过我不爱她,而且时时以伤害她的虚荣心为乐;何况她把我弄得非常痛,所以我就从蹲的姿势一下子跳起来,大声喊道:
     
       “啊,小姐,你用这样下流的手段真太令人讨厌了!你没有权利掐我,我也不吃你这一套。”
     
       “我并没有碰你呀,你这说谎的东西!”她喊着,她的手指头直响,想要再来一次,她的耳朵因发怒而通红。她从来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总是一发火脸就变得通红。
     
       “那么,这是什么?”我回嘴,指着我那块清清楚楚的紫印子做见证来反驳她。
     
       她跺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她那股顽劣的野性无法控制,她朝我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打得我的满眼都溢出泪水。
     
       “凯瑟琳,亲爱的!凯瑟琳!”林顿插进来,看到他的偶像犯了欺骗与粗暴的双重错误大吃一惊。
     
       “走,离开这间屋子,埃伦!”她浑身发抖着又说了一遍。
     
       小哈顿原是到处跟着我的,这时正挨近我坐在地板上,一看到我流眼泪,他也就跟着哭起来了,而且哭着骂“坏心眼凯茜姑姑”,这一下又把她的怒火引到这不幸的孩子的头上来了。她抓住他的肩膀,一直摇到这可怜的孩子脸都变青了。埃德加这时不假思索地抓住她的手好让她放掉他。刹那间,她一只手松开了,这吓坏了的年轻人吓了一跳,原来他感觉到他自己的耳根上也挨了一下,这样的打法绝不可能让人错当做是开玩笑。
     
       他又惊又怕不知所措地退后——我把哈顿抱起来,带着他去厨房,却把进出的门通通地开着,因为我很好奇,想看看他们闹的这场不愉快会怎么收场。
     
       那个被侮辱了的客人走到他放帽子的地方,面色苍白,嘴唇直颤。
     
       “这就好了!”我自言自语,“接受警告,滚吧!让你看一眼她真正的脾气,这才是好事哩。”
     
       “你到哪儿去?”凯瑟琳走到门口追问着。
     
       他向旁边闪了一下,还是打算走过去。
     
       “你不可许走!”她执拗地叫嚷着。
     
       “我非走不可,而且就要走!”他压低了声音回答。
     
       “不行,”她坚持着不让,握紧门柄,“现在还不能走,埃德加·林顿。坐下来,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我整个晚上都会难过,可我不愿意为你难过!”
     
       “你打了我,我还能留下来吗?”林顿问。
     
       凯瑟琳不出声了。
     
       “你已经使得我怕你,也让我为你感到害羞了,”他接着说,“我不会再到这儿里来了!”
     
       她的眼睛开始发亮,眼皮也扑闪起来。
     
       “而且你故意说谎!”他说。
     
       “我没有!”她喊道,又说得出话来了,“我什么都不是故意的。好,走吧,随你的便——走开!现在我要哭啦——我要哭个半死不活!”
     
       她跪在一张椅子跟前,开始一本正经地哭起来。
     
       埃德加保持他的决心径直走到院子里;走到那儿,他又踌躇起来。我决心要给他打打气。
     
       “小姐是非常任性的,先生,”我大声叫,“坏得像任何惯坏了的孩子一样。你最好还是骑马回家,不然她要闹得死去活来,只会让我们跟着难受。”
     
       这软骨头斜着眼向窗里望:他简直没有力量走开,正像一只猫无力离开一只半死的耗子或是一只吃了一半的鸟一样。
     
       唉!我想他可是无法挽救了——他是命中注定,还是自投罗网?
     
       真是这样,他猛然转身,急急忙忙又回到屋里,随手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当我进去告诉他们,恩肖已经大醉而归,准备把我们这所老宅都毁掉(这是在那样情况下他通常有的心情),这时我看见这场争吵反而促成一种更亲密了——已经打破了年轻人的羞怯的堡垒,并且使他们抛弃了友谊的伪装而承认他们是恋人了。
     
       欣德利先生到达的消息,吓得林顿迅速骑上马,凯瑟琳回到她的卧房。我去把小哈顿藏起来,又把主人猎枪里的子弹取出,这是他在疯狂的兴奋状态中喜欢玩的,任何人惹了他,甚至过分引起他的注意,就有送上性命的危险。我想出了把子弹拿开的办法,这样如果他真闹到开枪的地步的话,也可以使自己闯下的祸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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