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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疑忌不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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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傍晚离开报馆后,杜·洛瓦径直回家(玛德莱娜的前夫留下的房子),准备吃晚饭,想到回家又可以和新婚的妻子亲热一番就非常兴奋,他完全被妻子迷人的姿色所倾倒,他现在完全依从他的妻子。当到了洛雷特圣母街的时候,他灵机一动,想要为她买束鲜花,他特意挑了一束骨朵很多的玫瑰花送给她,这束花有的花骨朵已经开放,而且还发出特有的浓郁花香。
     
       每次踏上新房子楼梯的时候,每上一层楼,他都很得意地在楼梯口的镜子前照一眼,每次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的时候,他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进这座房子的样子。
     
       因为忘了带钥匙,他按了门铃,开门的还是原先那个仆人,按妻子的意思,他同意这个仆人留了下来。
     
       “太太回来了吗?”他问。
     
       “回来了,先生。”
     
       走到餐厅的时候,他看见桌上居然放了三副餐具,不仅十分纳闷。他挑起客厅的门帘,发现妻子正在往壁炉上的一个花瓶里插一束和他手中一样的玫瑰。这让他觉得很不高兴,仿佛那是对妻子情意的表示以及他从妻子那里得到的快乐会被别人抢了一样。
     
       “你今天请了谁啊?”杜·洛瓦问。
     
       玛德莱娜继续弄着花,并没回过头看他:“今晚的这个人,既可以说是客人,也可以说不是,他就是我的好友德·沃德雷克伯爵。那么多年,他每个星期一都会来这里吃晚饭,今天也是。”
     
       “哦,原来是这样啊。”杜·洛瓦小声地自言自语。
     
       站在她身后的他很想把花给藏起来或丢掉,但是最后他还是说:“看,我也给你带来一束玫瑰。”
     
       玛德莱娜忽然转过身,笑着对他说:“呀,你还想到这个,真是太难得了。”
     
       她向杜·洛瓦伸开双臂,并朝他吻去。杜·洛瓦的心,感到了些许安慰。
     
       玛德莱娜接过他手中的花,闻了闻,高兴得像个孩子,把它插到炉壁另一头的空瓶内:“这壁炉上方什么也没有,现在总算像样了,我好喜欢。”她对着这些布置,发出一声感叹。
     
       之后,她又说:“你知道吗,沃德雷克脾气很好的,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相处融洽的。”
     
       伯爵这时来了,他按响了门铃,他安然悠闲地走了进来,神态很悠闲,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只见他很有礼节地吻了吻夫人的玉手,然后转过身,亲热地向杜·洛瓦伸出来手说:“你还好吗?亲爱的杜·洛瓦先生?”
     
       想起以前,他和杜·洛瓦在这里认识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么拘谨和生分,可今天却那么和蔼可亲,这说明,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了。杜·洛瓦对此感到很惊讶,但为了不辜负他的盛情,他也手也伸了出去。经过简短的谈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们交往多年的莫逆之交一样。
     
       喜气洋洋的玛德莱娜,对他们说:“你们聊吧,我去厨房看看。”
     
       她看了他们一眼后,就走了,等回来以后发现他们正在谈论新上演的一部戏剧,听上去他们意见一致,简直相见恨晚似的。
     
       晚餐非常丰盛,气氛也非常祥和,伯爵在这里和这对新人待了很久,他是那样的心情愉悦,直到很晚他才离开。
     
       等他走了,玛德莱娜问他:“怎样?伯爵很不错吧?等你了解他以后,你会更加的佩服他,你会感觉到他是忠实的、可靠的、值得交往的朋友,他实在太难得了,如果不是他……”
     
       她还没把话说完,杜·洛瓦就接过话茬,说:“是啊,他很不错,我相信我们会相处融洽的。”
     
       “有件事还要跟你说,”玛德莱娜说:“在睡觉之前我要写一点儿东西,吃饭前因为伯爵来了没时间跟你讲。我今天得到和摩洛哥有关的重要消息,是未来的部长拉罗舍·马蒂厄给我的消息。我们要写一篇像样的文章,引起各方的注意,相关的文字和数据我都有了,我们要立刻做这件事,你把灯拿来。”
     
       杜·洛瓦拿起灯,和妻子一起到了书房。
     
       书房里书架上的东西依旧是和以前一样放着,没人去动它;只不过现在最上面多了弗雷斯蒂埃在去世前一天在朱昂湾买的三个花瓶,桌子下面死者用过的暖脚套还在那里等着杜·洛瓦来用。杜·洛瓦坐下以后拿起一支象牙蘸水笔,发现死者咬在笔杆上的痕迹依旧是那么清晰。
     
       玛德莱娜在壁炉边点上一支烟,说了一下她听到的消息和她的想法,接着她又说了她所考虑的文章梗概。
     
       杜·洛瓦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匆匆记录,玛德莱娜说完,他也提了不同的看法;在涉及所谈的问题上,他进行了一番叙述。文章经他改过之后已经不是简单的梗概,而是要掀起一场倒阁运动了。这篇檄文只不过是引子罢了。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妻子很感兴趣地放下了手中的烟,杜·洛瓦的这些话让她感到醍醐灌顶,对问题的见解也更深远了。
     
       所以,她不时点头表示同意:“是这样的,太对了,这才是这篇文章要显现出的分量。”
     
       等杜·洛瓦说完,她就催促说:“现在快写吧。”
     
       但是一打开纸,杜·洛瓦就不知怎样下笔了,这是他一贯的毛病,他苦思冥想,于是玛德莱娜就轻轻地伏在他的肩上,对他一句一句进行口授。
     
       虽然是这样,但她还是会停下来,好像不是很有把握,问他:“你刚才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是,就是这样。”杜·洛瓦每次都这么回答。
     
       玛德莱娜语句很好地展现了女流之辈的辛辣尖刻,现在正好可以用来对这位政府的首脑所推行的政策进行口诛笔伐。接下来在嘲讽其相貌时,文章对其极尽奚落,表达得恰到好处。文章表现得生动、形象,让人读后忍俊不禁,同时也很好地体现了她敏锐的观察力。
     
       再有就是,杜·洛瓦会适时地加上几句,这样文章的气势就更加强势逼人。除此之外,别有心机的含沙射影,也是他的强项,这些能力都是在撰写本地新闻的时候锻炼出来的。如果他觉得玛德莱娜的文章不太靠谱,容易弄巧成拙的时候,他总是有办法让文章变得让读者不得不信服,因此经他加工后的文章,显得扑朔迷离,比直接说出分量更重。
     
       文章写好以后,杜·洛瓦用铿锵有力的语气大声读了一遍。他们都觉得写的实在太好了,好像互相敞开了心扉似的。于是他们会心地相视而笑,他们互相深情地对视,都为各自的倾慕和柔情兴奋不已,接着怀着萌动的春心投入对方的怀抱。
     
       杜·洛瓦问:“现在该睡觉了吗?”说完拿起桌上的灯。
     
       “我的主人,既然你拿着灯的话,就请先行。”玛德莱娜回答道。
     
       他们一前一后朝房间走去,因为妻子走在后面,所以一边走一边用指尖轻挠他脖颈处,杜·洛瓦最怕被人挠痒了。
     
       当文章以乔治·杜·洛瓦·德·康泰尔为名字发表后,连众议院都轰动了。瓦尔特对杜·洛瓦大加赞赏,决定以后《法兰西生活报》政治栏目的文章由他负责,社会新闻则仍然让布瓦勒纳负责。
     
       这个报纸之后又对这个国家内阁的日常事务,运用了大量的事实进行巧妙而辛辣的攻击,文章匠心独运、针砭时弊,说得又狠又准。其他报社把转载大段《法兰西生活报》的文章,作为时髦之举。官场上的人们都在打听,不知能否对这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家伙进行利诱,让他从此不再写这样的文章。
     
       杜·洛瓦在政界名噪一时,人们见到他都高高地举起了帽子并热情地和他握手,他的声望和知名度与日俱增。但是和他的妻子相比较的话,他妻子的主意之多、交往之广泛和迅速灵通的消息,更让他暗暗称奇。
     
       每天,不论他什么回到家,都能看见家里的客厅里坐着一位客人,不是参议员就是众议员,不是政府官员就是军中要员,他们和玛德莱娜就像老朋友一样亲切而自然。杜·洛瓦不禁想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认识这些人的。她说是在社交界,但是他们对她的信任和青睐,又是怎么回事呢?他总是弄不明白。
     
       “她完全可以做个十分称职的外交家。”杜·洛瓦心里想着。
     
       她经常错过晚饭时间才回来,通常都是气喘吁吁,面色通红而且很激动,面纱还没有摘下就说:“我又给你带来了新闻,我们该给司法部长点颜色瞧瞧,好让他永远记住,他刚从混合委员会的成员里任命了两位新法官。”
     
       他们立刻就写了一篇文章把那两位法官骂得狗血喷头,接下来的两天又分别写了一篇。每个星期二来玛德莱娜家吃饭的众议员拉罗舍·马蒂厄,那天一进门就欣喜若狂地拉着他们的手说:“太好了,这样的气势,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这家伙在很久以前就在盯着外交部长的位置了,这次他希望可以如愿。
     
       这个在哪里都很吃得开的政客,其实既没有能耐,也没有胆量,更没有真才实学。作为一个外省的律师,他原来是某省城一个狡诈的风流人物,他一直在各种激进派中徘徊。名义上他是拥护共和的耶稣会会员,其实却是名不副实的自由思想卫士。像他这种如蝇蛆一样想在普选之际进入政界的,又何止他一个?
     
       受小农思想驱使的他,自小便学会了投机取巧,在那群失意和庸碌的同僚中,他一直被人看成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为了博取众人的好感,很注重仪表的他总是衣冠楚楚,平易近人;因此即使在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的官场中,他依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拉罗舍很快就会当上部长。”大家都这么说,他也和大家一样相信。
     
       他也是瓦尔特所办报纸的一个大股东,同时他们也是在众议院的同僚,两个人在一起合伙做了很多笔金融生意了。
     
       杜·洛瓦对他绝对支持,因为他隐隐觉得,以后可能会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什么好处。弗雷斯蒂埃死后在这里留下了一大摊子事儿,他才刚刚接手。拉罗舍·马蒂厄曾经对弗雷斯蒂埃夫人许诺过,如果他当上部长的话就会给她的丈夫一枚十字团勋章。现在这个勋章可能要给这个刚刚接手的玛德莱娜的新丈夫了,其他的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于杜·洛瓦的情况,同事们都知晓了,他们老爱开他的玩笑,这让杜·洛瓦很不快。
     
       有的直接就叫他弗雷斯蒂埃了,他一进报馆就有人毫无顾忌地喊:“嘿,弗雷斯蒂埃。”
     
       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走到放信的木格前看有没有自己信的时候,那个人用更大的声音又喊了一句。看到这样,有几个人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杜·洛瓦向经理办公室走去,可是刚才那个人拦住了他说:“对不起,我刚才喊的人是你,主要是因为你们的文章太像了,所以我们经常把你和可怜的查理混淆了。”
     
       杜·洛瓦窝着火什么也没说,但是心里却怀着对死人弗雷斯蒂埃的怨恨。
     
       大家都觉得这个政治栏目负责人文章的写法和前任实在太像了,无论是语句还是写法上都极其相似。当有人惊讶时,瓦尔特也说:“开始看的时候,觉得好像是弗雷斯蒂埃的文章,但杜·洛瓦的文章更加充实,也大胆泼辣得多。”
     
       还有那么一次,杜·洛瓦打开了装小木球的柜子,发现曾经弗雷斯蒂埃玩过的小球旁,木棒缠着黑纱,而自己那些从圣波坦带来的小球旁的木棒则缠着粉红色的缎带,那些木球都摆放得很整齐,在那里放着一块博物馆常见的那种标示牌:“这是弗雷斯蒂埃和他的同事以前收藏的,现在属于还没有被政府正式认可的继承人杜·洛瓦。这些东西很耐用,哪里都可以使用,旅行在外也可以。”
     
       杜·洛瓦忍住心中的怒火关上了柜门,但还是大声地说了一句,好让大家都可以听得到:“没想到只会嫉妒别人的笨蛋,到处都是。”
     
       他的自尊和虚荣心都受到了伤害,以笔为生的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是很脆弱的,无论天才还是诗人,他们都经常疑神疑鬼,肝火很旺。
     
       “弗雷斯蒂埃”这几个字已经成了他的心病,而且他害怕听到,因为一听到就会脸上发烧。
     
       他觉得这个名字对他不仅是辛辣的嘲讽,更是一种侮辱。他感觉每次都有一个声音对他喊:“你的文章要是没有你老婆帮你,怎么会写得和她的前夫一样?你怎么会成功呢?”
     
       杜·洛瓦知道,弗雷斯蒂埃要是没有玛德莱娜的话肯定什么事都做不好的,这一点他是很肯定的。至于他的话,哪有这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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