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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在漆黑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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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见汽车,先闻其声。布鲁诺踮起脚尖,奋力望向马路,好像这样他就能看到篱笆和树木后面一样。艾琳喊道:“他们来了!”孩子们咯咯笑着跑出教室,有些甚至挥起了扫帚。
     
       一辆满是尘土的白色丰田皇冠颠簸着开进了学校大门,穿过草坪直接向我驶来,最后停下时离我只有几英寸。发动机发出奇怪的声音,柴油的气味弥漫开来。司机戴着棒球帽,下面一张顽皮的脸上满是笑容。我认出那是一张老同学的面孔。他名字也叫斯蒂芬,和我的侄儿一样,而且他们两个都很调皮,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名字的缘故。我也笑着向他挥了挥拳头。
     
       艾玛·穆吉沙坐在他旁边,衣着整洁,神态安详,她是一位圆脸蛋的女士,并且扎着头发。那卡艾滋孤儿学校的建立离不开一批核心志愿者的努力,包括森帕·贝克尔、山姆·穆吉沙、我姐姐克莉丝汀,首席校董哈比卜·穆苏卡以及两位老师芙蕾达和阿加纳。但当学校只是贝兰达和我的一个梦想时,是艾玛的策划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四年后,艾玛是乌干达最大的银行——巴克莱银行的出纳。尽管她一直都很关心学校,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昨天晚上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说要来布谢尼区走亲戚。最近有很多全球基金(全球基金是联合国用来防治全球范围内致死人数最多的三大传染病——艾滋病、结核病和疟疾的专项基金)在乌干达遭挪用的报道,艾玛决定顺路来学校看看。她希望返回坎帕拉以后能让巴克莱银行放心。
     
       穿着牛仔连衣裙的艾玛从车上一下来,孩子们就上前围住了她。
     
       那图坤达比艾琳和布鲁诺要小,但她第一个说话。“欢迎您,艾玛小姐,”她说着还微微屈膝,“欢迎您来那卡。”见面时下跪的传统风俗在此间并不流行,但稍微屈膝仍然是尊重的表现,那图坤达是班上最有礼貌的孩子。父母去世后,她曾和奶奶一起生活,但不久她的奶奶也去世了,她现在与姨妈和表亲住在一起。
     
       那图坤达抱了一下艾玛的腰。“我要谢谢您,”她说,“为了免费的教育、课本还有笔。”
     
       艾玛的目光看向了我。“应该谢谢你们的理事。”
     
       艾琳让孩子们排好队。“艾玛小姐会拥抱每个人。”她说。他们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边笑边窃窃私语。最后甚至连害羞的布鲁诺也给了艾玛一个拥抱。
     
       我也笑了起来。客人给孩子们带来的惊喜总是超乎想象。他们能说出所有来学校教过他们的志愿者的名字,从最早的斯蒂芬·克恩斯到最近的莎拉·瓦迪亚,孩子们对知识的渴望让她惊叹:“他们在家有那么多农活要做,但总能按时到校。”
     
       我帮司机卸下艾玛的包裹,替她付了车费。孩子则排成两行,一起唱起校歌和一首欢迎曲。这时老师们也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安纳谷这边,”我们走进教学楼的时候艾玛说道,“景色真是壮观,我大开眼界。然后又是这么隆重的欢迎,这么多可爱乖巧的孩子。这栋楼也很不错,能看到自己的构想变成现实真是太好了。”
     
       “同学们该回家了。”我大声说。天空乌云密布,马上要下雨了。“天快黑了,你们还要做作业和干活。”
     
       大部分学生放好扫帚后离开了学校,但布鲁诺、艾琳、那图坤达还有几个非常小的学生却磨磨蹭蹭。
     
       “怎么啦?”我问。我想他们可能希望搭车,但更想听到他们大大方方说出来。他们尽可以开口直说。
     
       “我家离学校很远。”那图坤达说。
     
       艾琳向前走了几步,眼睛看着脚尖。“理事,您能让我们搭车吗?”
     
       “当你看着脚尖的时候我听不到你的话。”我说。
     
       艾琳抬起下巴。“理事,您能让我们搭车吗?”
     
       我开心地笑了。“我会把你们带到穆霍卡,但现在你们要等一会儿。”
     
       我走进一年级的教室,芙蕾达正给艾玛看教具、桌子以及木柜。她也让艾玛看了课本、学生作业、字母表以及孩子们画的画。
     
       “看得出是精心设计的课程,”艾玛对芙蕾达说,“非常不错。”
     
       “谢谢你,”芙蕾达说,“我们都非常努力。”
     
       这提醒了我,想起芙蕾达桌子上还有一些那卡学生写给美国资助者的信要带走。这里的航空邮票要一美元,结果是无论学生还是学校都无法从乌干达寄信,但他们肯定喜欢收信。我打算把信件带回美国,自己寄出去。
     
       “等教师办公室建好了,这里会更有地方,”我对艾玛说,“估计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能建好其他教室,到夏天可以建好接待实习生和访客的旅馆。”
     
       “我经常给资助项目和教师薪水签支票,”艾玛说,“但现在才知道它们派上了多大用场。”
     
       接着我们参观了玛莎区,这里包括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教室,还有贝瑟尔区,现在这里足以容纳整个四年级。我想起了那个出生在这间教室外面的婴儿。那卡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生儿呢?我们需要关心它、滋养它,好让它强壮起来。
     
       我们参观完的时候,艾玛看起来有点累。我拎着她的包,穿过香蕉种植园回到我父母家,我的家人也热烈欢迎她。但我随即离开那里,天很快就要黑了,我不能忘记我的承诺。
     
       我走到房子前面,发动了丰田越野车。我在细雨里开到学校操场,只见艾琳、布鲁诺和几个更小的孩子正等在树下。
     
       我摇下车窗。“快进来吧。”
     
       “谢谢理事。”他们齐声说。艾琳和布鲁诺一起坐在第一排,剩下的六个挤在后面。我们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着驶向坎布加,大雨倾盆而下。
     
       “最近学习怎么样?”我问。
     
       “我觉得一切顺利,”艾琳说,“我在那卡是班长。”
     
       “学习也很努力?”
     
       “是的,理事,”她说,“我希望以后能当律师。”
     
       我点点头。艾琳在班里是优等生,我很希望能募集到资金送她上中学。
     
       “布鲁诺,你呢?”我问,“你学习努力吗?”
     
       “是的,理事。”布鲁诺非常坚韧,而且积极主动。尽管他的考试成绩不及艾琳,但我知道他会成功。
     
       到坎布加的时候几乎看不清路了,到穆霍卡镇的时候雨小了一些,那里有一排商店和一家医院。我答应学生送他们到这里,但要看着他们走进雨里,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内疚。如果是在密歇根,车上坐的是我的儿子和他的朋友,我会送每个孩子到家门口。但这些孩子并无这样的期待。我一停下车,他们就鱼贯而出,为搭了这么远的便车兴奋不已。
     
       “谢谢理事。”艾琳说。眼中充满那卡学生特有的兴奋。
     
       成功没有万灵药,我想着。关键是努力、决心和对生活的热情。只要我们的学生对未来有热情,我们就已经打赢了这场战役。
     
       雨夜里道路一片漆黑,头顶上连一颗星星也看不到。车灯打在树篱上,形成了一条奇异的隧道。雨水的声音像鼓点,水洼不时溅起水花。在漆黑的夜色中,我仿佛又成了那个冒着被安纳谷吞噬的危险,跋涉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水里、偷偷跑去学校的“羊”男孩,那个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才康复的男孩,那个违背父亲期望的叛逆少年。
     
       这里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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