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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射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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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退伍之后就到了这个小镇。我一直没忘记过复仇的事。我每天都在想着报仇。这一天终于被我等到了!”
     
       西尔维奥把手伸到衣兜里摸了一会儿,拿出一封信,就是他早晨收到的那封信。给他写信的好像是他的委托人。这信是从莫斯科邮来的。信里说,某个人就要结婚了,新娘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孩。
     
       “您能猜到吧!信里说的这个某人您一定知道是谁。”西尔维奥对我说道,“我马上就去莫斯科找他。看看他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那么满不在乎,是不是还能那么悠闲地吃樱桃。”
     
       西尔维奥边说边站起来,抓起头上的军帽就撇在地上,然后在屋里像老虎似的不停地乱走。我静静地坐着,听他说。不知不觉我就陷入矛盾之中。
     
       这时,仆人进来了,说马匹什么的已经准备妥当。西尔维奥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又是一个告别吻。我送他上了马车,看到车上就只有两个箱子,一个用来装手枪,一个用来装些零七八碎的东西,车上的物品就这么多,很简单。在我的告别声中,马车飞驰了起来。
     
       二
     
       时间飞逝,几年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我现在生活在一个县里穷困的小村落,我是迫于家庭情况才来到这儿的。对过去那种悠闲而又充实的生活,我充满无限的留恋,现在这份经营产业的工作怎么能跟那相比呢!在这里,春秋的夜晚对我来说是最难熬的,每晚我都要在孤单中度过。上午的时间过得还算快,我能通过和村长谈工作,去各个产业处理工作,察看新产业的经营情况等这些来消磨时间。可天一黑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想看些书也没有,只有那几本从储藏室、橱柜下翻出的书,我都看了无数遍,现在都能倒背如流了。实在无聊时,我就让女管家基里洛夫娜给我讲讲故事,她把自己记得的故事都给我讲了,现在每个故事我都听了很多遍。每当我听到村里妇人们唱歌,内心的苦闷惆怅全都涌现出来,于是我便喝起露酒,糖也不加。酒后,我开始头痛难受。虽然我喝酒,但我不想成为酒鬼,不想成天用酒来打发时间,逃避烦闷,更不想跟县里的那些酒鬼一样,整天醉醺醺的。我没有什么可以谈心的邻居,我的那两三个邻居都是些酒鬼。他们每天都在酒气与哀叹声中度过。与其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自己待着会更好些。
     
       这附近有一个庄园,就在距离我这儿四俄里的地方。那是某伯爵夫人的庄园,是个很富饶的庄园。庄园里没什么人住,就只有一个管家。听说伯爵夫人只来过一次,还是在她结婚的那一年来的。她来了之后也没住多久,大概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就在我来这儿的第二年春天,有消息传来,说伯爵夫人和她丈夫要来这儿避暑。然而他们不是盛夏才来,而是六月初就到这儿了。
     
       这件事在村民里引起了爆炸性的轰动,在这个贫穷的村落来了这么个有钱人怎么能不引起关注呢。距离他们来这儿还有两个月时,那些地主及其仆人们就已经开始谈论这事了。即使现在他们都已经走了三年啦,这件事还在被谈论着。我也被这个消息所影响。这个年轻美丽的女邻居的到来打破了我沉闷无聊的生活。想到她已经来到这儿,我就想马上见到她。在她来的第一个星期天,我吃完午饭就去那个村子找她,到那儿去拜访她。到那儿时,我表现得毕恭毕敬,像个仆人似的。我告诉庄园的仆人说,我是这儿的邻居。
     
       仆人把我领进庄园,在进入伯爵的书房后,他就去通知我来拜访的消息。书房非常宽大,摆设也极其奢华。一排书架靠墙摆放着,在每个书架上我都看到一个青铜材质的胸像摆放在那儿。壁炉是用大理石制成的,在它上面挂着一个大镜子。脚下的地板上,铺着地毯,地毯下面还钉着绿色的毡子。这几年在简陋的小屋生活惯了,一接触这几乎忘己的奢华场面,顿时有些别扭、不自然。受到这些场面的冲击,我心里有些发慌,就那么提心吊胆地等候着伯爵。我此时的情景,就像一个外地人来到一个省长家里,在诚惶诚恐地等候省长的传讯。这时门声响了,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伯爵向我走来,表现得亲切、坦诚。
     
       在我鼓足勇气要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先说了起来。于是我们坐下来谈。渐渐地,我被他那豁达、礼貌的谈话方式所感染,久未接触社交的生疏感、拘束感也随之消失。就在我把状态调整过来时,伯爵夫人的进入使我变得恐慌起来,甚至比刚才还严重。她很美。伯爵向我介绍他夫人时,我想表现得落落大方,但事与愿违,我觉得自己的表现糟透了。看到我这样,他们自己聊了起来,好给我时间调整状态。他们对我就像对待好邻居一样,友好、随意。我在书房里来回走着看书画,虽然我不懂画,可我还是被一幅画所吸引。吸引我的不是画上的瑞士风景,而是画上的弹孔。可以看得出画上被两颗子弹打穿过,但两个弹孔几乎重叠在一起。
     
       “真是好枪法!”我对伯爵说道。
     
       “对,很厉害的枪法!”伯爵说,“您的枪法怎么样?”他接着问道。
     
       “凑合吧,如果用熟悉的手枪,打三十步远的纸牌还是没问题的。”我高兴地回答,心想总算说到我熟悉的话题了。
     
       “真的吗?这位朋友,你真的能打中三十步远的纸牌?”伯爵夫人全神贯注的样子,说道。
     
       “哪天有时间我们练练,我的枪法也还行,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最近四年我都没再碰手枪。”伯爵说。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敢打赌,现在您连二十步远的纸牌都打不中,这手枪得天天练才行。”我说,“呵呵,这是经验教训。我在我们团里算是个很不错的枪手。一次,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碰枪,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吧,枪都被我送去修理了。您猜猜我一个月后打枪是什么结果?第一次射击,我是要打二十五步远的酒瓶,连续打了四次都没中。当时有个骑兵上尉正好也在场,这个人说话很幽默,人也很风趣。看到我打出那个结果,对我说道:‘哥们儿,是不是你的手不想打酒瓶啊?’阁下,不要瞧不起这样的练习,只要不练习就会手生。我认识一个枪手,他很优秀,他就是这样做的,每天都练习射击,最起码在吃午餐之前,他都会打上三次。这就像是饭前洗手一样,是他不变的规矩。”
     
       伯爵和他夫人很高兴我能不再拘束地聊起天了。
     
       “那他的枪法好吗?”伯爵说道。
     
       “好不好我跟您说一下,您就知道了。如果有一只苍蝇趴在墙上,而他正好看到,夫人,您在笑?听我说,这都是真的!他要是看见,就会马上叫库兹卡给他拿枪,而库兹卡马上就会给他枪,那是装有子弹的枪。他拿了枪就把苍蝇打到墙里去。”
     
       “太厉害了!”伯爵感叹地说,“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西尔维奥,阁下。”
     
       “什么?西尔维奥?”伯爵惊呼一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吃惊地说道,“你是说西尔维奥,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了,我们是朋友。他是我们团的好哥们。说起来,都有五年没他的音信了。听阁下的语气,您也认识他?”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们熟得很!他跟你说没说过……嗯,不会的,他不可能说。你们聊天时,他讲没讲过什么奇怪的事?”
     
       “哦,阁下,您是说他在舞会上被一个家伙打了一巴掌的事吗?”
     
       “他跟你说那家伙的名字了吗?”
     
       “没说,啊,阁下不会……”我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接着说,“很抱歉,我想……不会是您吧?”
     
       “你猜对了,就是我,”伯爵看起来不太高兴地说,“你刚才看到的那幅画就是个纪念品,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留下的。”
     
       “哦,天哪,你不要再说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想再听了,太恐怖了。”伯爵夫人说。
     
       “不行,今天,我要把这事都说出来。”伯爵反驳说,“他们是朋友,他已经知道了当年我怎样羞辱西尔维奥,也得让他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承受了西尔维奥怎样的报复。”伯爵挪动椅子,靠我更近些。此时,我好奇极了,心里很激动,怀着这种心情我听起了故事。
     
       “我结婚有五年了,婚后的第一个月,也就是蜜月我们是在这里度过的,就在这个村子。我不会忘记发生在这个房子里一切,那些幸福的、痛苦的回忆。
     
       “那是一个傍晚,我和妻子出去遛马。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我妻子的马很不听话,她被吓到,就不骑了,把缰绳撇给我,自己走回家。没办法,我只好先骑马回家。回到家,我看到院儿里停了一辆旅行马车。仆人告诉我说有人在书房里等我,说找我有事,他也不说自己的姓名。我进了书房,就是这个书房。有一个人站在昏暗处,就在这个壁炉边,他一脸胡子,满身灰尘地站在那儿。我走到他的前面看他,想知道他是谁,我使劲地回想着。‘伯爵大人,怎么?不认识我了?’他声音颤抖地说道。‘是你!西尔维奥!’我突然喊了一声,当时,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错,就是我,’他说道,‘你不是还欠我一枪吗?现在我想要开这一枪了,怎么,还没准备好?’我看到他的枪在枪袋外面露着。在量好二十步之后,我就站到了那边的角落里。我让他在我妻子没回来之前快点开枪,可他却故意拖时间。他说要火,我就赶紧拿来了蜡烛。告诉仆人不许任何人进来,就关上门,再次让他开枪。他终于掏出枪,瞄准我,我在心里默数着数,这期间我想到了妻子……在煎熬中,一分钟过去了。
     
       “西尔维奥把手放下。‘对不起啊,提醒你一句,我枪里装的都是实弹,可不是樱桃!’他说,‘我怎么觉得我们这样不像是决斗,倒像杀人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开枪,我下不了手,这不是我的习惯。这一枪算了,我们抓阄重来。’当时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就蒙了,我好像没同意他的做法,可不知怎么的,就又准备了一把枪,两个卷好的纸团。接着他把纸团放在帽子里,帽子就是我以前用子弹打穿的那个。这次我又拿到了一号。‘伯爵大人,你运气好得没话说。’他嘴角泛着冷笑说。他那个笑容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永远都忘不掉。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就听了他的安排,可他怎么能强迫我……最后,我还是开枪了,子弹就打在你刚才看的那幅画上。”伯爵脸色火红,伯爵夫人的脸却十分苍白,我很惊讶。
     
       “我竟然开枪了,不过,幸好我没打中。”伯爵继续说,“西尔维奥举着枪,瞄准我,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很害怕。这时,门突然开了,我的妻子冲进来,她把手挂在我的脖子上,叫喊着。看到她我的勇气又回来了。‘亲爱的,别怕,我们是在开玩笑呢,这你都看不出来吗?看把你吓的!你先去喝口水,喘口气。一会儿过来时,我再给你好好介绍,他可是我的老朋友了,我们曾经还是同事呢’可不管怎么说我的妻子都不信。‘先生,我想听你说,我丈夫说的都是事实吗?’她看着模样可怕的西尔维奥说,‘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伯爵夫人,他就是这么爱开玩笑的人,您不知道吗?’西尔维奥对她说,‘我们之间开的玩笑可多了,在开玩笑时,他曾扇了我一巴掌,还有一次在我的帽子上打了个洞,刚才也是开玩笑呢,打我没打中,打在画上了。现在我也想开开玩笑,试试感觉。’他说着就在我妻子面前举起枪,想要瞄准我。我的妻子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扑到了他的脚前。‘快起来,你不要这样,可恶!’我愤怒地喊道,‘西尔维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这个不幸的女人?你要开枪就快点!’‘现在我不想开枪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西尔维奥说,‘你的惊慌失措、害怕我都看到了,还让你对我开了枪。这些已经足够了。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让你活在良心的谴责里。’说完他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转身看了看那个有弹孔的画。抬起胳膊就开了一枪,都没去瞄准,之后他就走了。我的妻子吓昏过去。仆人们没敢拦他,就只是震惊地看着他。在我还愣愣神儿的工夫,他已经走上台阶,坐上马车,叫上车夫,赶马车走了。”
     
       伯爵没再说话。我知道了故事的结局。这个故事的开头是多么令人惊奇啊!可故事的结局却是这样。故事的主人公我再也没有见过。据说有人在亚历山大·伊普西兰基起义见过他。当时,西尔维奥带领一支独立革命运动队伍在战斗,这是一支由希腊人组成的队伍。最终,他在斯库梁诺城与敌人作战时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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