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鸣

     
     
     
     　　从上午起，贺年客人络绎不绝，异常热闹。日暮时分，源氏才得以抽身访问诸位夫人。只见她们一个个精心着装，倩影袅娜，简直令人百看不厌。他对紫夫人说：“早晨众侍女互相祝贺，好不快乐，令人欣羡啊！现在我也来向你表示祝贺之意。”说着，便带几分开玩笑地念诵起祝词来。每遇喜庆节日，他们彼此都互相祝贺，共祝永恒的幸福。
     
     　　源氏太政大臣来到明石小女公子那里，明石姬特地备办了一些竹编的须笼和丝柏木制的盒子，送给源氏太政大臣，并在一枝形状挺美的五叶松枝上，系上一只人造黄莺，附上一封信，表达心意，并咏歌曰：
     
     　　“岁月如流日渐长，
     
     　　黄莺初鸣今早盼。
     
     　　这里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寂寞之乡啊！”源氏太政大臣看了她所咏的歌，十分怜悯她的孤寂，顾不得元旦喜庆的忌讳，情不自禁地流了同情的眼泪。
     
     　　源氏太政大臣来到花散里所居住的夏殿。他与这位花散里夫人的感情与日俱增，彼此亲密无间，如今无须强求留宿，过夫妻生活，却维持着夫妇相当和睦的情份。两人亲昵地叙谈了去年的一些往事之后，源氏太政大臣就到西厅去看望玉鬘。
     
     　　玉鬘还没习惯宫廷生活。今天她穿上源氏太政大臣所赠给她的金黄色春装，她的容貌仪态简直如花似玉，几无瑕疵。源氏看见她长得如此标致，心想：如果不将她收养下来，让她住在六条院，实在太可惜了。同时，还觉得仅仅把她当作女儿来看待，似乎还不满足。玉鬘对源氏虽已很熟悉，但总觉得他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难免还存有顾忌，不敢放心去亲近他。
     
     　　傍黑时分，源氏太政大臣来到明石姬所居住的冬殿。他走进室内，不见明石姬本人。他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砚台近旁星散地放置着许多书稿，他就拿起来阅读，有几首感情深沉的古歌，是明石姬在难得收到明石小女公子写给她的歌后而作的答歌。有的吟咏，好容易等到黄莺的初呜，悲喜交集之情油然而生。源氏太政大臣拿来一一阅读，边读边露出微笑，那神态幽雅动人。
     
     　　新年忙碌的日子打发过后，源氏太政大臣便访问了这二条院中人。其中有末摘花。从前，末摘花一头又长又浓密的乌发，如今竟混杂着丝丝白发。惟有那鼻头上的红色，格外鲜艳，连春霞也遮掩不住。源氏不禁叹息，他特意把帷屏拉拢起来，以求相隔。但末摘花却并不那么介意。
     
     　　源氏太政大臣辞别末摘花后，又去探望尼姑空蝉。空蝉坐在一面颇具匠心的青灰色的帏屏后面，隐蔽全身，只露出一只色彩与青灰色相衬的衣袖口。源氏看了颇感亲切，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对她说：“我只能遥念你这位松浦岛上的师姑啊！回想起来，很早以来我与你就结下了多灾多难的因缘。如今总算只有晤谈这点缘分没有断绝。”空蝉也感慨良多，答道：“承蒙你如此关照，便是深厚的缘分了。”
     
     　　像末摘花和空蝉那样受到源氏太政大臣庇护的女子甚多。源氏都一一前去探望。
     
     　　（第二十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