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的童年(1)

     
     
     
     
     达格达带回他的儿子，他为怀中这个漂亮的孩子而骄傲。一直陪伴安格斯的鸟儿开始还跟着他，可是它们被神的健步和大棒吓得飞走了。所以，安格斯的旅途上没有鸟儿陪着他；只有达格达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安格斯不吭声；他不哭闹，仰头盯着抱他的人，他的目光固定在把他从母亲那里抢走的男人脸上。
     
     
     安格斯在达格达的房子里呆了一夜，他睡在厨房里面，靠近那口大锅，女人们守护着不让火熄灭。女人钻进离火不远的地上的被窝前，她们去查看安格斯是不是睡得舒舒服服，安安稳稳的。那一夜，每个人都做了生动的梦。早上醒来，她们圆睁着惊奇的双眼，回想着梦里遇见的事，让人吃惊的事，神奇的事。
     
     
     一个女人说，“昨天晚上我梦见我到了一个地方，女人不再是男人的财产。男人呆在家里，干所有女人干的重活，烧饭，打扫卫生，照看孩子——男人干所有这一切。在我的梦里女人统治国家，她们不袭击别人的牛群，不毁坏别人的房屋。她们温柔地统治，就像女人。”
     
     
     其他的女人面面相觑。她们都做了奇怪的梦，但没有一个如此奇妙。
     
     
     达格达也做了一个梦。那天早晨他来到厨房，态度粗暴地命令女人们把安格斯送到米迪尔——他的儿子那里，安格斯将被当作米迪尔的儿子来抚养。他决定不能把安格斯留在自己的家中，因为即使安格斯还是怀抱里的婴儿，他已经显示了力量。而且，达格达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安格斯身上的那些魅力，他一样都没有。他意识到，随着岁月的增长，一个聪明迷人的儿子对他将是个威胁。那天晚上，达格达也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金发男童敲他的门，温柔地把他领到门外。可他一到外面，就孤单一人，没有自己人来保护他，也没有了大锅。更糟的是，他的大棒虚弱无用，变得有气无力，既不能打人，也不能威慑。这是真正的噩梦，达格达从梦中醒来，充满了解恐惧和焦虑。
     
     
     女人们把安格斯裹在毯子里送走了。她们一离开达格达的房子，原来离开安格斯的小鸟儿又都回来了，这种景象让女人们惊讶，但是并没有被吓着，因为这些鸟儿是温柔的，它们只想唱歌给安格斯听，以他的陪伴为乐。
     
     
     米迪尔快乐地迎接这个婴儿。他给孩子在自己的房子里安排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有一个窗子，安格斯在屋里时，小鸟可以守候在窗边。两个女人被派去照顾安格斯，她们的善良众所周知。夜晚，她们温柔地抱着安格斯，唱歌给他听，用那些她们自己童年听来的老歌哄他入睡。安格斯躁动不安、睡不着的时候，她们将他抱到自己的床上，她们粗糙温暖的皮肤环抱着他，直到他沉沉睡去。安格斯睡在她们的床上时，女人们发现自己频繁地做梦——奇怪的梦，她们醒来后兴高采烈，好像看见了只有神才能看见的景物。一个女人梦见奶牛挤出了奶油，而不是牛奶；另一个女人梦见一条河从海里倒流，海里处处是多汁的贻贝，味道甜美，像男人的拳头那样厚。
     
     
     只有安格斯与她们睡在一起时，她们才会做这样的梦，这真让她们啧啧称奇。然而更奇怪的是其中一个女人发现的关于鸟儿的事。那些鸟儿夜里总是栖息在安格斯的窗口，等待他早晨出门。起初女人们以为鸟儿从不熟睡，因为它们发出细小的声音，夜里吱吱唧唧地叫着。但是她们后来发现鸟儿的眼睛闭得紧紧的，那些声音原来是鸟儿做梦时的声音，就像狗狗在梦里追赶猎物发出的嗥叫声。没人能想象鸟儿竟然会做梦呐，许多人会说这不可能，鸟儿的脑袋那么小，怎么能装得下梦呢；但这些女人现在可不这样想了，因为她们亲眼所见，就算这些梦是细小的，梦里发生的都是些小事情，发生在小地方——在树叶里，或者在小角落，在鸟儿小小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