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觉得裙子合我的身吗？“她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问他，“我有点担心它让我显得有点胖了。“
布莱里奥做手势告诉她不会的，一边还在听手机中的留言。听语气，妻子说话的时候已经有点紧张。
“你到底是更喜欢这条，还是那条查尔斯顿束口长裙？“她又继续问。因为明天早上她要拍一组照片。
“这条、那条都不喜欢。因为不怎么喜欢摄影师。“他关了手机，回答她说。
“不要像我父亲似的跟我说话，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是像你父亲一样跟你说话，只是想再说一遍，内维尔，可能多余的一遍。但是我还是想说——你会很失望的。“
“上帝是我的牧羊人，“她轻轻哼着一首歌，还故意给他看自己的腿，“跟着我会一无所缺。“
失望中的布莱里奥只好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说了。
“你老婆的裙子和我的裙子，你更喜欢谁的？“她一边问，一边摆弄着裙子的下摆——就像电影《梦弗雷的走私犯》中的女演员一样。
可是此时的布莱里奥根本不想谈他的妻子。
他看着她的腿，什么都没说。然后像一个吃饱了饭、心满意足的孩子一样，将头转向一侧。他那双大眼睛看着窗外提前到来的黄昏，还有玻璃上大滴的雨珠。
在她换裙子和去找喝的东西的时候，布莱里奥点上一支烟，拿着烟灰缸重新躺在了床上，一只手枕到头下。
尽管从数学角度来看，时间上的一刻跟另一刻绝没有什么不同，每一刻跟另一刻都有着同样的距离——但是当前的这一刻对布莱里奥来说却应该是绝无仅有的幸福的一刻。
娜拉并不知道此时布莱里奥的感受。她回到卧室，又换上了一条黑色的双绉连衣裙，旁边开着衩。这条裙子是她借堂姐的。为了展示它，她让布莱里奥在床上腾出一点地方。
“我给你弄了些薯片和英国啤酒，“她对他说，随手把盘子放到地板上，“要不要看看这条裙子适合不适合我？“
“当然了，没有鞋子，效果是不一样的。“她提前告诉他，然后踮着脚尖给他看。
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布莱里奥就像一只躺着的昆虫一样，在敏感的触角的帮助下已经开始侦查她的大腿了。
“老实说，我真觉得这条裙子很好，即使没有穿鞋。“他特别认真地跟她说。然而同时，手已经开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大腿，暗示她先停一下。
这时候的布莱里奥体内的享乐系统已经开始爆发式运转，他不得不屏住呼吸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而趁这个机会，娜拉赶快逃到了床的另一头。
“都最后了，还试个不停，我觉得这样好滑稽啊，你不觉得吗？“他说话的语气就像一个质量调查员，因为他想现在就做决定：到底是改变行为，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可不确定咱们对试衣服是否有相同的观点。“她回答说。这时候布莱里奥正在抓她的脚踝，想把她放倒在床上——可以确定他要以实践来告诉她：跟正在试衣服的女孩还可以做点其他的事情，还可以走得更远。
然后在脱她的连衣裙时，“斗牛士“开始出场了。
“路易，你真是太坏了，“她又抱怨了一次，“真是受不了你。你越来越没趣啦。“
“你就不能想点其他的事情吗？“她朝着他喊，然后就扑了上去，小拳头开始频频进攻，而他则拿了枕头保护自己。
幸运的是，过了几分钟，她还是放弃了战斗，可能是太累了，也许是仅仅因为她急着早点结束。
于是她乖乖躺在了床上，双手交叉着。除了她的内裤，她已经全部赤裸了。
看来有些肉搏战结局比过程还是要更“糟糕“的。
布莱里奥然后静静地转过身脱了衣服，就像在卧铺车厢中一样——点完了行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接着他轻轻走近了浴室。
从浴室一回来，他马上发现：酒杯跟嘴唇之间的距离没有想象的那么近。
娜拉简直是变形冠军——现在已经跷着二郎腿坐在了藤椅上，身上已经是一条牛仔裤加一件白色T恤，一副约翰·列侬的样子。
“喂，我刚才是在做什么来着，你觉得？“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娜拉在椅子上摆姿势——她的膝盖上还放着她的时尚杂志。
“就在上面啊。“她毫不在意地回答，似乎是在回答杂志上的某个问题。
“上面？“他有点怀疑地问。
“上面。“她说着话就撩开T恤，露出了深色的乳晕——成熟的颜色，还引着他的手按上去。
这时候，她的骨感的双脚还在地板上。右脚的大拇指还在漫不经心地触摸着左脚，因为它们受另一套神经管束，根本不受“上面“正在进行的事情的影响。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布莱里奥说。他记不起是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漂亮女孩的脚总是很大。
此刻她的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凭着自己的性爱“侦查“经验，他感到了她的呼吸发生了变化。
似乎丢失了很久之后，她最终还是找到了欲望之线。
由于害怕再次失去机会，他什么话都避免说，什么着急的动作都不表现出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戒备着，紧张着，喘息着，而卧室里逐渐暗了下来。
不知在某个时刻，尽管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开幕仪式已经完美结束，他终于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腿下。而她，则任由对方将自己抱起来，放在床上。
“等等，路易，“她突然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等我一会儿。“
他静静看着她走进浴室，黑暗中，娜拉像个小精灵一样，露着洁白的屁股，还带着孩子般的笑声。
她是如此年轻，以至于布莱里奥突然感到自己老了，变得多疑起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耐心终于迎来收获：娜拉温顺地躺在了床上，手臂顺着身体，无声地等待他的欲望的降临。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欲望机器开始运转。她用手肘支起了上身，而他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从上到下慢慢地滑动，缓慢得就像是在跳水中芭蕾一样。他们的腿已经到了床外，感受着房间内的凉意。
然后，他爬了上去。
当外面的狂风暴雨拍打着窗户的时候，室内的时间似乎停止了。
高潮一直在持续。
但是很奇怪的是，最后她非常满足地起来时，而他与其说是满足，不如说是失望。这一幕似乎在证明着：人体化学在快乐方面是从来不考虑报偿这个问题的。
为了安慰他，她虽然在吃着薯片，却还是再次对他解释说在她眼里这种事根本不重要。甚至没有吃冰淇淋或者是在巴黎骑自行车重要。她从来没有比较过什么。“你不这样认为吗？“她说着话还递给他一杯变了味的啤酒。
但是对于今天来说，他听到的类似的话已经够多了。他们看了会儿电视，又在厨房里喝了一瓶葡萄酒，然后带着疲惫与欲望被释放后的欣慰双双上床睡觉。
“我爱你，“关灯的时候她对他说。“我知道，“他说。
“有时候我真希望咱们像孩子一样单纯，路易。“
“你还记得梅乐士给查特莱夫人写的信吗？“
“不记得了，“他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现在是时候该纯洁了。“她在黑暗中叙述说，“纯洁是那么好，就像我灵魂中一条凉凉的小河。“
“你不觉得很精彩吗？“
“是，精彩。“他用微弱的声音说。
他本想跟她说一些其他跟纯洁有关的话，但现在不是时候，而且他也觉得非常沮丧。
于是他抓住她的手，他们不再说话。两个人都在床单下面蜷成一团，膝盖碰着膝盖，鼻子挨着鼻子，就像两个可怜的爱斯基摩人在抱团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