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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吉尼亚号”收留了我们以后,全速向东继续驶去。我恢复知觉时,我们险些在那里丢了命的那个小岛早就隐没在地平线下。天空万里无云,船长看到一个黑点,我们就朝这个黑点指出的方向驶去,墨西哥城,大概就在那里。但是,墨西哥城已留不下任何痕迹——正如在我们昏迷不醒的时候,大家看不到中央山脉一样,眼下,极目远望,也看不到一片陆地;四面八方只是无垠的海洋。
     
      证实了这一点之后,就产生了真正今人恐慌的情绪。我们感到理智几乎要离开我们的头脑。什么!整个墨西哥被淹没了!……我们交换着惊慌失措的目光,互相询问这场可怕的地壳激变带来的灾害扩展到什么程度……
     
      船长想弄明白这个问题,他改变了航向,往北驶去:即使墨西哥已不存在,也不见得整个美洲大陆都是这样了。
     
      然而恰恰却正是这样。在12天之中,我们徒劳地往北驶去,看不到陆地。我们不断改变航向,更是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我们向南航行了一个多月。不管多么不可思议,我们不得不清楚地认识到:是的,整个美洲大陆已沉没到浪涛之下!
     
      因此,我们得救是为了第二次去经历垂死挣扎的痛苦吗?说实话,我们有理由担心这一点。且不说粮食总有一天要告罄,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在威胁着我们:当煤耗尽使机器无法运转时,我们会变成怎样?这就像一头失血的动物的心脏停止跳动一样。因此,7月14日——那时我们大约待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原址之上——莫里斯船长让水手熄火,扯起船帆。然后,他把“弗吉尼亚号”上的所有人,包括全体船员和乘客召集起来,言简意赅地给我们讲明局势,他请我们深思熟虑,并提出解决办法,我们主张第二天召开会议。
     
      我不知道我的患难伙伴中有谁想到一个多多少少是聪明的办法。至于我,我承认,我犹豫再三,我想我们必须向西逃去,但我拿不准这是不是一个最好的措施。这时,夜里掀起一场风暴,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被狂风席卷着向西而去,并且时刻有被狂怒的大海吞没的可能。
     
      风暴持续了35天,连续不断,甚至一分钟也不缓和。我们开始绝望,以为风景不会停息。8月19日,风暴突然停止,好天气回来了。船长抓紧机会测定位置:他计算出我们位于北纬40度和东经114度。这是北京的坐标!
     
      因此,我们曾在波利尼西亚上面,或许在澳大利亚上面经过,却没有意识到,眼下我们航行的地方从前是4亿人口的帝国首都所在之处!
     
      难道亚洲也经历了美洲的命运吗?
     
      不久,我们就深信无疑了。“弗吉尼亚号”继续朝西南方向航行,来到西藏附近,然后是喜马拉雅山一带。这里本来应该耸立着世界最高峰。而四面八方没有什么从洋面上浮现出来。这使人相信,地球上除了救活我们的小岛以外,没有别的陆地了,只有我们是这场地壳激变的劫后余生者,是淹没在大海这浮动的裹尸布中的最后几个世界居民!
     
      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快就会轮到我们毁灭。尽管严格地实行了分配口粮办法,船上的粮食也吃光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丧失了一切补充粮食的希望……
     
      我长话短说,讲完这次可怕的航行。如果我细细道来,按每天的情况再现出来,这段往事会使我发疯的。不管前前后后的事情多么古怪和可怕,不管我觉得未来多么悲惨——我不会看到这未来——正是在这次惊心动魄的航行中,我们经历了极度的恐怖。噢!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无休无止地航行!天天期待着靠岸,却不断地看到航行的终点后撤!天天趴在人们在上面绘着弯弯曲曲的海岸线的地图上,却看到原来以为永存的地方如今绝对地什么也不存在!心里想到从前大地活跃着无数的生命,千百万的人和无数的动物遍布地球的四面八方或者在空中翱翔,如今一切同时毁灭,所有这些生命就像风中的小火苗一样一起消逝!到处去寻找同类,但是找不到!渐渐地确信周围再也没有生物,逐渐地意识到在无情的世界中自身的孤独!……
     
      我找到了合适的词来表达我们的忧虑不安吗?我不知道。在任何一种语言中,没有合适的语言来描写这种空前未有的局面。
     
      认出了从前印度半岛所在的地方如今是海洋之后,我们向北航行了10天,然后我们向西航行。我们的境况丝毫没有改变,我们越过如今成了海底山脉的乌拉尔山,在以前是欧洲的地域航行。随后我们向南行驶,直到南纬20度;以后,我们厌倦了空无所获的寻找,又重新向北航行,穿越过比利牛斯山,广阔的水域覆盖住非洲和西班牙。说实在的,我们开始习惯了惶恐状态。我们一面航行,一面在地图上标出路线,我们说:“这里是莫斯科……华沙……柏林……维也纳……罗马……突尼斯……廷巴克图①……圣路易②……奥兰③……马德里……”但随着冷漠的心情增长,再加上习惯了老样子,我们终于在说出这些名字时变得淡漠无情,实际上这些名字具有深沉的悲剧意味。
     
      ①马里西北部城市,位于撒哈拉沙漠边缘上。
     
      ②塞内加尔西北部港口,位于岛上。
     
      ③阿尔及利亚第二大城,濒临地中海。
     
      但至少是我,我还没有耗尽感受痛苦的官能。我发觉这一点是在那一天——大约在12月11日——当时船长莫里斯对我说:“这里是巴黎……”听到这句话,我想船长把我的灵魂勾了去。但愿全世界都被淹没,是的!但是法国——我的法国!还有象征法国的巴黎!……
     
      我听到身旁似乎传来抽泣声。我回过身来,是西莫纳在哭泣。
     
      我们继续向北航行了4天;然后我们来到爱丁堡④附近,再向西南方向折回,寻找爱尔兰,随后向东航行……实际上,我们漫无目的地漂流,因为朝这个方向或那个方向航行都是一样的……
     
      我们从伦敦上面经过,它的大海之墓受到全体船员的敬礼。5天以后,我们来到革但斯克⑤附近,莫里斯船长叫人掉转方向,吩咐向西南方驶去。舵手顺从地照办。这又有什么用呢?四面八方不都是一样的海水吗?……
     
      ④英国东北部城市,重要港口。
     
      ⑤波兰港口。
     
      当我们吃完最后一块饼干时,我们已向罗盘指出的这个方向航行了9天。
     
      由于我们带着惊慌的目光相对而视,莫里斯船长突然下令重新生火。他转的什么念头呢?我在这样琢磨着,但命令立即执行了:船加快了速度……
     
      两天以后,我们已经饿得要命。第三天,几乎所有人都执着地拒绝爬起来;只有船长、西莫纳、几个船员和我还有精力保证航船的方向。
     
      又过一天,到挨饿的第5天,舵手和自愿上工的技工人数进一步减少。再过24小时,将没有人再有力气站起来。
     
      这时,我们已航行了7个多月。7个多月以来,我们在大海的四面八方航行。我想,今天应该是1月8日。我说“我想,”因为我无法确切了解日期,对我们来说,日历早就失去了严格的意义。
     
      然而正是这一天,我正把着操纵杆,虽然衰弱无力,却全神贯注地保持着基准线,这时我似乎发现在西方有点东西。我以为看错了,睁大了眼睛……
     
      不,我没有搞错!
     
      我发出一声真正的吼叫,然后抓住操纵杆,大声叫道:
     
      “右前舷有陆地!”
     
      这句话有多大的魔力啊!所有垂死的人同时振奋起来,他们晒黑的脸出现在右舷的栏杆之上。
     
      “确实是陆地。”莫里斯船长观察过在天际浮现的阴影之后,说道。
     
      半小时后,丝毫不容怀疑了。在过去的大陆的表面上长时间白白地寻找过之后,我们在浩瀚的大西洋中找到了陆地!
     
      下午三点钟左右,挡住我们航路的海岸边的景物清晰可辨了,而我们感到大失所望。这是因为这片陆地跟以往的海岸绝不相同,我们当中谁也没见过这样荒无人烟的蛮荒之地。
     
      在我们突变之前所居住的土地上,到处郁郁葱葱。我们当中谁也没见过这样一览无余的海岸,这样贫瘠的地方,连几棵小灌木、几丛灯心草、几片地衣或苔藓都见不到。这里丝毫没有这类植物。只能看到一座黑黢黢的高耸的悬崖,悬崖脚下是一堆乱石,没有一棵植物,没有一根草。这是最完全、最彻底的毁坏所造成的。
     
      我们沿着这陡峭的悬崖航行了两天,却找不到一条裂缝。直到第二天将近傍晚,我们才发现一个广阔的海湾,这里能躲避各种海风,我们就在海湾里抛锚。
     
      坐着小艇上岸后,我们首先关心的便是在海滩上收集能吃的东西。海滩上布满数以百计的海龟和几百万只贝壳。在礁石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不计其数的螃蟹、鳌虾和龙虾,还有无数的游鱼。很明显,这万物汇聚的海洋即使在缺乏其他来源的情况下,也足以保证我们无限期地生存下去。
     
      恢复元气以后,我们沿着悬崖的一条裂沟,爬到高台上,在那里,我们可以极目远眺。海岸的外形并没有欺骗我们,四面八方都是荒瘠的岩石,上面覆盖着藻类和大半都晒干了的海藻,却没有一点野草,也没有一点生物,无论地上或天空都是这样。这里那里有一个个小湖泊,或者不如说是池塘,在阳光下闪烁。我们想喝水解渴,这才发现水是咸的。
     
      说实话,我们并不吃惊。事实证明了我们一开始的设想,就是这块陌生的大陆是不久前出现的,它整块地从海底冒了出来。这能解释它的光秃秃和荒无人烟。这还能解释那层均匀地散布的一层厚厚的污泥,由于水分蒸发,污泥开始龟裂,变成了尘土……
     
      第二天中午,我们测定此处位于北伟17度20分和西经23度55分。标在地图上时,我们才看到这正好处于大海之中,在佛得角群岛①附近。如今,西面是陆地,东面是大海,都是一望无际地伸展着。
     
      ①位于大西洋,属于葡萄牙,在塞内加尔的西面。
     
      不管我们落脚的这片大陆多么面目可憎和荒凉,我们还是不得不以此为满足。因此,“弗吉尼亚号”立即开始卸货。大家不加选择地把船上装载的东西都搬到高台上。以前是要抛4只锚,长达15法寻②落到海底,牢固地稳住船的。在这个平静的海湾,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我们可以万无一失地把船停在海湾里。
     
      ②一法寻约合1.624米。
     
      一卸完东西,我们的新生活就开始了。首先,恰当的是……
     
      翻译到这里,索弗尔博士不得不中止了。手稿在此处出现第一个空缺,毁掉的页数不少,判断起来,空缺很多,内容也许十分重要,而且有的极为重要。毫无疑问,大量的纸张虽然有盒子保护,还是由于沾了水而毁掉了;总之,只剩下或长或短的残篇,空缺的上下文永远毁掉了。残篇依次排列如下:
     
      ……开始适应新环境。
     
      我们登上这片海岸以来有多少时间呢?我一无所知。我问过莫雷诺博士,他有一本日历,记载过了多少天。他告诉我:“6个月……”还说:“有几天的出入。”因为他担心搞错。
     
      我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啦!只消6个月我们便不再能肯定、准确地计算时间,将来还了得!
     
      再说,我们的疏忽大意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们的全部注意力和全部活动都用来维持生命。自给自足的问题需要我们用整天时间来解决。我们吃什么?只要捕到,我们就吃鱼,这变得日益困难了,因为我们不断地追逐把鱼都吓跑了。我们便吃海龟蛋和某些可食用的藻类。晚上我们吃饱了,但筋疲力竭,我们只想睡觉。
     
      我们用“弗吉尼亚号”的船帆制作临时的帐篷。我认为必须在短期内建造一个更好一点的住处。
     
      有时我们打到一只鸟:空中并不像我们开初设想的那样空无一物,有10来种我们知道的鸟类出现在这片新大陆上,清一色都是能飞得远的鸟:燕子、信天翁和其他几种鸟。须知它们在这片没有植物的土地上是找不到吃食的,它们在我们的营帐周围不停地盘旋,等候着我们可怜巴巴的饭食的残羹剩莱。有时我们捡到一只饿死的鸟,这就节省了我们的弹药和枪支。
     
      幸亏运气好,我们的处境才不致变得太坏。我们在“弗吉尼亚号”的舱底找到了一袋小麦,我们把一半麦子播了种,麦子长成以后情况就会大为改善。但是,麦子会发芽吗?地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冲积土,这含沙的污泥由于藻类的腐烂而变得肥沃。不管肥力如何一般,这毕竟是腐殖土。我们上岸时,这土壤饱含着盐分;但后来滂沱大雨冲洗过土壤的表面,所有的洼地如今都积满了淡水。
     
      然而,冲积土只在很薄的一层去掉了盐份:开始出现的小溪,甚至河流,水都非常咸,这证明冲积上还饱含着盐分。
     
      为了播种小麦并且保存另一半的储存,几乎必须斗争:一部分“弗吉尼亚号”的船员想立即把小麦做成面包。我们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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