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凯里特：想飞的男孩

     
     
     
     
     
      　　伊塔洛在空中翻了两个半筋斗，在翻第三个筋斗当中，他抓住桑提尼家族中最小的恩里克伸出的一只手。观众们踮起脚尖，热烈地鼓掌，爸爸一把拿起我的爆米花盒子抛向空中，带咸味的雪花散落在我的头顶上。
     
     
     
      　　有些孩子半夜三更从家里跑出来参加马戏团，可是爸爸却开车送我。他和妈妈帮我把行李装进箱子。'儿子，我为你骄傲，'爸爸边说，边拥抱我，我敲开卢吉'桑提尼大爹的大篷车。'再见了，阿里埃勒—马塞罗'桑塔尼。你在马戏团里高飞时，不要想我和妈妈。'
     
     
     
      　　卢吉大爹开开门，他穿着闪闪发光的马戏服裤子，上身是一件条纹睡衣。'我想参加你们的马戏团，卢吉大爹，'我轻声说，'我也想当个会飞的桑提尼人。'卢吉大爹仔细地看看我，充满兴趣地摸摸我两条小胳膊上的肌肉，让我进去。
     
     
     
      　　'许多孩子想当会飞的桑提尼人，'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怎么会觉得你们这些人都合适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咬着下嘴唇不说话。'你胆子大吗？'卢吉大爹问我。我点点头。卢吉大爹在我面前挥挥拳头。我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睛也不眨。'嗯……'卢吉大爹摸着他的下巴说。'灵巧吗？你知道桑提尼人以灵巧著称。'我又点点头，使劲地咬着下嘴唇。卢吉大爹伸出右手，把一枚100里拉的硬币放在上面，朝我耸耸他银白色的眉毛。我在他试图攥上拳头前，成功地把硬币抓了过来。卢吉大爹点点头，被感动了。'现在只剩下一项测试了，'他的声音像打雷，'测试灵活性。你摸脚指头，但腿不许弯。'我放松了一下身体，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双眼，像伊塔洛哥哥每天晚上表演时所做的那样。我弯腰摸脚趾。我能看见脚指头了，离鞋带只有几毫米，快要摸着了。我的身子绷得像条就要折断的绳子，可我不放弃。我离桑提尼家族只有几毫米了。我得跨过这几毫米。接着，我突然听见了声响。仿佛木头和玻璃一起折断似的，震耳欲聋的声响。爸爸，他一定是在外面的车子里等着，被这响声惊住了，于是冲进大篷车。'你没事吧？'他边问边想帮我。我直不起腰来。卢吉大爹用他强壮的双手将我托起，我们一起驱车驶向医院。
     
     
     
      　　X光图像显示出椎间盘突出。我把片子举到灯光下，看见透明的脊椎上有个黑点，像滴黑咖啡。棕色信封上写着'阿里埃勒'几个圆珠笔字。没有马塞罗，没有桑提尼，只有几个歪歪斜斜的丑陋字迹。'你已经把腰弯下去了，'卢吉大爹轻轻地说，擦去我眼里流出的一滴眼泪。'你能够再弯一点。我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