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第一次分歧
“啪──”
一声惊叫，和往常一样，少年手中的剑，被打飞了。
“你没事吧。”
陪他练剑的侍卫队长上前，关切地看著他的手背。
虽然练习的时候使用的是木剑，可是拍在手背，也很痛。
少年的手，已经红肿了。
因为皮肤胜过常人的白皙，红肿也异常明显，似乎再用力几分，少年的手背便会破裂，流出血了。
“不用担心，我没事。”
倔强的少年咬了一下嘴唇，他学习剑术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自然不能与身经百战的侍卫队长对打，不仅是经验，体力和腕力都是远远不及身边这位身材魁梧的大汉。
但是他还是将痛苦的呻吟咽下，他不想被人看轻。
“你不用强迫自己忍耐，公爵大人本就对你没有特别的期待。”
侍卫队长有些心痛了，他是个不能控制力度的男人，不少新兵在他的训练下，被打得骨折，所以教育眼前的少年的时候，他下意思的减轻力度，可还是担心将他打伤。
也许是因为太美丽了，他竟觉得若是这少年被自己打伤了，自己便是破坏精美的艺术品的罪人了。
而此刻，萨卡深深体会到的，却是魔法世界与武士们的世界的不同。
武者的世界，虽然也因为天资不同，有一定的等级区分，但是，只要後天勤加努力，也可以追上天资聪慧之人。
所以，武士非常讨厌魔法师，魔法师都是阴暗的生物，懒惰，邪恶，每一天都活在黑暗之中，甚至，与骷髅为伴。
同样，魔法师也厌恶武士们对肌肉和体力的膜拜。提升自己的体力，却也不能领悟世界的秘密。
最强大的剑士也不能凭一击之力砍死上万人，但是魔法师可以。最高位的魔法师，能使用咒语引发天灾，杀死无数人。
好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的魔法师很少出现，而且，大部分魔法师都拥有极强的道德，他们不会做出伤害世界的事情。
事实上，几乎每一个魔法师在学习魔法的时候，都必须接受强烈的精神控制，以便约束他们的行为，防止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做出残忍的事情。
魔法师掌握著超越人体极限的自然力量，所以，必须接受更多的限制。
像那些狂武士，永远也不能理解魔法世界的高贵和优雅！
第一次听到老师们提及魔法师和武者的不同时，萨卡便深深体会到他们的相互厌恶。
武士们永远厌恶魔法师，魔法师也不喜欢武士们。
队长在教导他剑术的时候，也怀抱著这样的看法。
“队长，你不用温柔对待我，我不是易碎的宝石。而且，我更不想让别人耻笑，说伊洛格公爵的养子竟然不会使用剑。”
萨卡歉意的笑著，这里是以撒拿，是个全民军事化的国家，每一个男人都会使用剑，每一个女人都必须接受军事化的训练，以便生出更加强壮的孩子。
──这里的男人，从十岁开始进入军营，到二十岁以後，才可能离开军队，结婚生子，一旦发生战争，自十七岁到五十岁的健康男性都将成为军队的一份子。不仅如此，这里的女人都是异常强壮的，在这里，懦弱的人，和柔弱的人，没有容身之地！
伊洛格走进了练剑场。
他将自己的外套扔给身後的人，走到萨卡面前，抓乱了梳理整齐的银发。
“你进步的很快。”
确实，萨卡的进步相当快，虽然身体单薄，动作的自由性很差，经验也少得可怜，但是他的身体异常柔软灵活，竟看不出是个初学者。
“你让我相信，你是一颗明珠，只要加以雕琢，便会成为最耀眼的宝石。”
伊洛格的赞美是萨卡努力的动力，他希望获得伊洛格的喜欢。
最初，关注伊洛格是为了完成狄奥柯莱王子的任务，但渐渐地，他希望看见这个男人的笑容，希望这个男人走近自己，弄乱自己的头发。
虽然他抓弄自己的头发的动作很粗糙，手指覆在头发上的时候，也不是异常舒服，可是，被他的手掌抚摸时，很暖和。
到底是什麽时候开始喜欢被这个男人弄乱头发呢？
第一次被伊洛格弄乱头发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觐见结束以後，萨卡离开大殿，这个粗枝大叶、漫不经心的男人追到他的身边，抓乱了他的头发。
萨卡有些不自在，不管是和老师们生活在塔里的时候，或是生活在德兰尼亚王宫时，他都被教导如何遵守规矩，用最华丽的姿态迎接每一个人。
进退有度，永远不在言辞或是礼仪上有任何的破绽，外貌更是需要精心打磨，完美得近乎不现实，这就是他们教会他的生活方式，不能和初次见面的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更是被反复重申！
然而，这个男人却大大咧咧的走来，抓乱了他的头发。
“为什麽抓乱我的头发！”
那时候，他抓回帽子，试图将已经被弄乱的头发理好。
但是伊洛格却说了一句让他心痛的话：“你只是个孩子，为什麽一定要让自己看得像个大人？可爱一点，难道不好吗？”
孩子吗？
他从没有被人当作是个孩子，他们用成人的礼仪规范他，告诉他，你必须怎麽怎麽做，绝对不能怎麽怎麽做，他已经习惯了，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从此，他开始喜欢被伊洛格把头发弄乱的感觉，虽然每一次都会抱怨：“不要再弄我的头发了，小孩子被这样弄了以後，会变笨的！”
这一次，又被伊洛格抓弄著头发，他也再一次的抱怨。
“我会变得越来越笨，都是因为你！”
“可是公爵阁下从来不会摸除了你以外任何人的头发。”
一旁的侍女偷笑著，说出大胆的话。
伊洛格用严厉的眼神看著侍女，大胆的女人退回了。
“你的头发又浓又密，摸上去很舒服，软绵绵的。”
甚至，用指尖挑起一络白色，亲吻著。
“甜蜜的气味。”
萨卡有些浮想联翩了。
“而站在那里的一群男人，个个肌肉鼓起，骨头硬得像石头，就算他们跪在地上求我摸他们的刺蝟头，我也拒绝！手要是摸了那种东西，一定会痛死的！”
想到个子比自己高出大半，身材更是自己的两倍有余的壮年男子跪在地上哭著喊著求伊洛格摸他们的头发的样子，萨卡笑了。
这个粗枝大叶的男人，说话的时候也丝毫没有贵族应有的含蓄与矜持，可是，正是他的粗糙，让所有的人都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他是最受欢迎的男人，除了喜欢拒绝女人的求爱，他竟没有做过任何让人困恼的事情。
甚至连走路的时候，也是大大咧咧，但萨卡注意到，尽管他总是迈著粗糙的步伐，却没有任何声响，是个异常细心的男人。
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公爵。从不因为武艺在国内数一数二而暴力，连孩子都经常和穿著普通衣服的他在集市上做游戏。
即使，在战场斩杀敌人的时候，他是死亡的化身，可平时的他，只是个最平常最温柔的男人。
如果自己能拥有这样温柔的兄长，萨卡相信，自己的人生，将会在浓郁地化不开的温暖中度过，但是，萨卡也知道，伊洛格不是自己的兄长，也许有一天，伊洛格会知道自己的任务，而後，与自己成为敌人！
萨卡知道，自己被他迷住了，像女人一样，坠入了爱河。
可是，即使知道幸福不会长久，萨卡依旧希望此刻的幸福能够无限延长，让短暂的岁月变成永恒的美妙记忆。
他知道这一切也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可在梦境没有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以前，他只想活在梦中。
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给名为萨卡的孤寂少年带来了名为爱情的温暖。
“伊洛格，你能教导我吗？”
他想伊洛格提出来挑战。
但是，只是三招，他便被打败了，捂著手腕的伤口，可怜的看著伊洛格。
“你进步的很快。”
意料中的责备没有降临，伊洛格赞美他。
“上个月的时候，你连队长的一招也不能承受，现在，我需要三招才能打败你。而且，你这一次被打败的时候，样子也不是那麽的狼狈了。”
“那麽，我什麽时候才能打败你？”
不服输的心，让萨卡扬起斗志。
“打败我？萨卡，有这样的雄心是好事。但是你要记住，仅仅将打败我作为目标是远远不够的，整个大陆的剑术高手无数，你要将他们都列为目标，而後，才能越走越远。”
“嗯。”
伊洛格对自己寄以厚望，被他如此期待著，萨卡更多了希望。
“那麽，我需要多久才能追上你？”
“你的天资很好，又愿意勤加努力，我相信，最多三年的时间，你就会超过我。萨卡，我希望你能成为全大陆的剑圣，所以，你要努力。”
温暖的大手拍著稚嫩的肩膀，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寄以厚望的满足的萨卡，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为了让伊洛格喜欢自己，他一直在努力，练习的时候，更是强迫自己达到极限。
每一天结束练习时，换下衣服，都能看见无数的淤青，因为他想进步更多一些，让伊洛格更关注自己一些，更喜欢自己一点。
为单纯的恋心所鼓舞，努力换得恋人的注意，这是每一个思春期少年都会做的事情，萨卡也不例外，为了得到伊洛格更多的关注，他已经竭尽全力！
每一天，身上的淤青都会让他痛得无法入睡，但是他相信，他一定会超过伊洛格。
老师们也说过，他天资胜过所有人，别人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记忆的复杂咒语，他只需要一个晚上便能学会，他不相信自己不能用一年的时间追上伊洛格！
女人们围著伊洛格，他必须更快地让伊洛格注意到自己，将自己当作他心中的最重，若是伊洛格选择了女人，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这是一份单纯的近乎可怜的恋心，也是他最真切的心愿。
“你完全可以任性一点，不管你怎样的任性，只要使用魔法，配合你的美丽，就能得到任何一个男人的爱。”
本性，也会不时地蛊惑著。
他知道，只要使用魔法，配合适当的诱惑，便能让伊洛格的心中只有自己，可是，那样的得到不是他想要的得到，他希望伊洛格爱著他，是出於自己的意愿，不被任何魔法影响！
他有他必须得到的东西，魔法，不能让他得到伊洛格的真心！
所以，不论多麽艰难，他都会努力，为了获得心爱的人的注视，他什麽都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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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被打飞，胜者的剑指著败者的心脏。
“你输了。”
萨卡微笑著，宣布这个结果。
“很好，萨卡，你已经打败了你的老师，踏出打败我的第一步。”
伊洛格走到萨卡的身边，为他的胜利而鼓掌。
“我不认为我的胜利是踏出打败你的第一步！”
萨卡认真的分析著。
“队长的体格健壮，在战场上，这是优势，但是与我格斗的时候，却变成了劣势。另外，因为不敢伤害我，他进攻的时候没有完全用力，生怕伤害我。而我，利用体型较小的优势，在灵敏度上远远胜过他。所以，我能胜过他，但是我离胜过你还很遥远！”
萨卡的分析不含丝毫谦虚，却又客观得让人震惊。
伊洛格走到他的身边，习惯性伸手，抓乱他的头发。
“萨卡，看见你的进步，我很满足。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见你更多的进步。”
“离开？为什麽？”
突如其来的离开，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为什麽伊洛格要离开自己？
难道，他知道自己的暗恋，想要避开自己？
“刚刚收到德兰尼亚的书信，德兰尼亚王室出了一些事情，国王寇拉哥黎达在三天前被人杀死了。现在，德兰尼亚国内一片混乱，王兄希望我前往德兰尼亚，帮助王储狄奥柯莱。”
“哦。”
没有丝毫惊讶，虽然寇拉哥黎达是他的外公，可他们之间的血脉之情也淡到了极点。
“为什麽那麽冷漠，他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
伊洛格可能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
自己的外公为了权势，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并且将自己当做工具使用！
“我对杀死我的父母的男人的事情没有兴趣！”
“那麽，你知道是谁杀了寇拉哥黎达陛下吗？知道为什麽我必须前往德兰尼亚帮助狄奥柯莱成为新的国王吗？”
萨卡漫不经心的看著伊洛格，他对杀死寇拉哥黎达的凶手没有任何兴趣。
“是你最好的朋友，麦耶尔！”
麦耶尔？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萨卡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寇拉哥黎达死的夜晚，麦耶尔前往他的房间，离开的时候，寇拉哥黎达已经死了。於是，变成了麦耶尔杀了寇拉哥黎达国王。现在，他成为了杀死国王得罪人，即将被审判。”
“伊洛格，帮助他，他是无辜的！凶手一定是狄奥柯莱！”
萨卡明白，麦耶尔被狄奥柯莱控制著，可是没人会出面指证狄奥柯莱王子，所以麦耶尔真的很危险。
“他是你最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会尽我的全力帮助他。因为，我不想看见你的眼泪。”
伊洛格看著他，认真地给了承诺。
“嗯，伊洛格，我会等你回来的。”
恳切地点头，萨卡依赖并且信任伊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