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页

     　　可是！现在！这家伙居然说什么放弃！“你疯了吗？还是需要我再打一拳，让你好好清醒一下！”互握着拳头，乔治染红的眼中充满了噬血。
     　　摸摸似乎有些被打歪的下巴，后退几步的文森感到牙肉似乎被咬破了，吐出了口血，却依旧温和的笑着，“就知道如果告诉你实话的话，就是这反应……对了，乔治，你知道‘教父’这个从意大利传来的词，究竟是什么特殊含义吗？”
     　　“……你想叉开话题吗？”危险的眯起眼。
     　　没有反驳，自顾自的说下去，“在意大利，一个法国士兵奸污了一位即将出嫁的少女。于是，整个意大利愤怒了。他们打着‘保护自己姐妹”的口号，开始了对殖民者的暗杀活动。这是‘黑手党’的由来。而‘教父’这个尊称则是指那能保护整个‘家族’的领袖！”
     　　“……”
     　　“是的，‘教父’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而存在的！保护着他们不受任何的伤害，为他们主持应得的正义……”说着这些话的文森，深刻的五官意外的柔和。
     　　乔治戒备的瞪着他，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文森的花言巧语给欺骗！“所以，只有紧抓着‘科洛博’这强大的力量，你才能保护我们，不是吗？”
     　　一瞬间，文森的目光突然暗了下来，变得忧伤，“你真的是如此认为的吗？”
     　　“……”
     　　摇了摇头，“乔治，我永远不会忘记，每当我父亲离开家时，母亲表面是欢笑着送他离开。可是当父亲转身后，母亲盯着他背影的目光是如此的担忧与悲伤。有时候她甚至整晚失眠的在客厅里等候父亲归来。”这一切，文森都曾经看在眼里。
     　　“有时候，我真怕母亲因为承受不住就此崩溃。我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然后带着母亲离开这里。”说着这些话的文森语气十分的平静，可是那话语间所包含的涵义，却使得乔治感到一阵阵的心痛。
     　　“要知道，在父亲死时，我除了悲伤外居然还有一股松了口气的感觉……乔治，你了解这心情吗？”
     　　乔治沉默着，无法回答。
     　　“我以为我从母亲那担忧绝望的眼神中获得了解脱。可是，乔治你没发现吗？每当我们离开这个屋子时，安妮的眼神居然和母亲的一样！她们，在重复着……”
     　　乔治感到自己浑身僵硬，握拳的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他仿佛通过了文森的眼，看到了那个在他们身后，微笑着与他们告别，眼中却充满了忧伤的安妮。瞬间，浑身冒出了冷汗。
     　　文森点了点头，“乔治，放弃‘科洛博’吧？我们回到普通人的生活，换了名字换了身份，在一个全新地方，生活下去！”
     　　困难的吞咽着口水，乔治无法回答他。
     　　“或许我们可以去加拿大买一个大牧场，你有经营天份，而我当兽医，安妮可以当一个严厉的监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或许能带着威尔一起去？他活了三百年，一定懂得很多事。辽阔的牧场，一眼望去，全是属于我们的，好不好，乔治？”企求的目光盯着对方。
     　　“……不……”身体仿佛被文森口中所描绘的美景给震住，无法动弹。可是乔治固执的思想却无法接受，“一旦我们失去了权力，失去了力量，我们会死的。就像八年前，你的母亲那样！那时，我和父亲拼命想保护你们！却什么也做不到……”
     　　强烈的自责压垮了父亲，也永远的束缚住了乔治。
     　　突然，文森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罩住了乔治。然后他弯下了腰，额头抵在了乔治的肩膀上……
     　　剧烈的颤抖，乔治想了起来！在他们小时候，每当比他小几个月的文森有什么事情请求他帮助，或是他做错了什么事，企求他的庇护帮助时，总是做着这动作。而自己几乎每次都无法反抗。
     　　果然，“相信我，乔治。”文森低沉充满了磁性的嗓音，“相信我，兄弟。”
     　　“……”乔治扯着嘴角，感觉这比别人拿枪顶着他的额头还难受！
     　　“给我半年，不，或许几个月就够了！等一切都结束，我会向你们证明！我绝不会让你们再受到丝毫的伤害了。”坚定的语气，“而且，乔治，我会好好的活着的，绝不会比你早死！所以，你也可以从那沉重的负疚感中，得到解脱了吧？”
     　　乔治沉默了，他或许应该感到感激也或许也应该感到轻松。可是，猛然间从已经成为习惯的责任中解脱出来……那感觉，却是彻底的迷茫，仿佛看不到前方的路般。
     　　叹了口气，乔治把还靠在自己肩头的大男孩推了起来，他没有答应文森的提议，也没有拒绝，只是反问，“这就是为什么最近你没有和我商量，却做了这么多事的原因吗？”
     　　乖巧的点了点头，表情倒有些像杰米，“我想让你渐渐的自己厌烦，离开事务的中心，这样我行动起来会方便很多。”
     　　乔治无语着，“那等一切结束，你如何向那只吸血鬼解释？”
     　　眨了眨眼，难得的双眼中居然闪过一丝狡烩，“需要解释什么吗？我帮助他，结果却被‘卢切斯’趁虚而入，成为一名‘受害者’。而且威尔帮助索菲取得了毒品通道，这也意味着他能从索菲那里解脱。”
     　　嘴角挂起浅笑，仿佛已经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之中，“到那时，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他了，不是吗？”
     　　“……”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咕哝着“你现在还不叫‘光明正大’吗？难道你想直接跳到他的床上吗？”
     　　这一瞬间，看着对方依旧无害的笑容，突然间，乔治想对那只名叫威尔的吸血鬼致上最高的同情……
     　　最后，乔治也还没有回答是否赞成文森的决定，只是他们之间的隔阂总算是消弥了一点。如果安妮知道的话，一定会感到很欣慰吧？
     　　不过在文森离开房间时，乔治还是问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如果那只吸血鬼真的死去了？你会如何？”
     　　文森的手握着门把，转身笑着说，“我想，我会就此死去吧？”
     　　“……”抚着浑身突然冒出的疙瘩，乔治抓起枕头猛的扔了过去，“你想恶心死我吗？”
     　　开心的大笑着，文森迅速的躲到门外。
     　　可是，只有文森自己最清楚一件事——如果威尔死了，我也会死去。这句话，或许是真的……
     　　靠在门板上，文森回忆着早上在机场的情形。死亡的降临，一如记忆中一般的绝望，这使得文森有些好奇。
     　　文森知道自己是和恶魔签订了契约才能死而复生。可是，当初自己究竟答应了对方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呢？为什么当威尔遇到危险时，自己会有股再次被杀死的感觉？
     　　仿佛……如果威尔死了，自己便没有了存在价值，像废物般，轻易的被丢弃……
     
     　　意外的降临
     
     　　唉，冬天的夜晚总是如此早的到来。所以，我讨厌这城市。此刻，卸下了“吸血鬼猎人”的身份，改为一名优秀“管道工”的丹尼尔，抱怨着躺在湿冷的厨房地板上，敲击着管道。
     　　情况比他想像的严重，当丹尼尔从那些垃圾处理器中找出了一大堆的塑料带、银匙、刀叉甚至是一个花盆的残骸时，可怜的丹尼尔才明白，或许他被那位请他喝苏打水，表面十分客气的安妮给恶整了……
     　　天已经全黑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连托尼也不见了。叹口气，丹尼尔实在不想自己起身，开灯，再躺到这冰冷的磁砖上。
     　　不过或许上帝还是眷顾他的，从地板另一端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于是丹尼尔开心的说，“嗨，朋友，能帮我开一下灯吗？”很有礼貌并且热情的打着招呼。
     　　只是，过了片刻，却依旧没有动静时，使得丹尼尔好奇的把自己的脑袋从下水道的下方，探了出来。
     　　眼前，一头黑色短发的女子，穿着同色的连衣裙，纤小的身体使得丹尼尔知道为何刚才的脚步声如此的微弱。爱琴海般深蓝色的双眼在黑暗中像是躺在玻璃柜里的蓝宝石般，光彩夺目。
     　　可是……丹尼尔苦笑着，看着女子手中的尖刀，这时他才想起来，这位美丽的像能夺去他人灵魂的女性，应该就是上午那阻止他“猎杀”的女子吧？
     　　于是，丹尼尔很配合的举起双手，甚至掏出了一块白色的手帕，在空中飞舞着，“小姐，日内瓦公约可是约定要善待战俘的！尤其是像我这种有特殊技能的战俘，更是应该优待，不是吗？”
     　　索菲可完全没有被逗乐的心情，蓝色的双眼深的有些诡异，“为什么杀他？”
     　　挑了挑眉，丹尼尔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我是‘猎人’，他是‘猎物’，这是自然法则！”
     　　索菲勾起了唇角，蹲下了身，那把曾被安妮用来劈开门锁的尖刀，正对着丹尼尔的下身。“但这和约定不一样，我付了钱，可不是希望得到一堆灰尘……”
     　　如果一位女士用刀抵住乃的下身，身为男性会如何反应？
     　　丹尼尔想了半天，最终，感慨着，“女士，你现在的行为是很危险的……顺便，你就是那位通过中介，希望我活捉一只吸血鬼的带有‘意大利’口音的女士？”
     　　“……”索菲挑着眉，评价着，“看来，那位中介也和你一样，同样的不可靠。”
     　　歉意的点了点头，丹尼尔坐起身，抓抓脑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如果你下次还有需要的话，就请联系这位吧？信誉好，而且口风紧，收费又公道。”
     　　索菲看着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握住自己手中尖刀的手——巨大的实力差距，而且这里毕竟不是意大利。于是，聪明的接过了名片，“为什么要杀他，你把手枪抵在他的额头，那个时候，是真的想杀了他吧？”
     　　丹尼尔耸耸肩，握住尖刀，并且小心的把它放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然后反问着索菲，“女士，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接到你这样的生意。活捉一头‘吸血鬼’？你想把他当一个金丝雀关在合金打造的笼子里吗？”
     　　索菲没有反驳，直起身，动作优雅而高贵，你一个女皇般，询问着“听说你们的血液对他会造成很大的伤害，或许如果使用正确的话，可以使他们逞现脑死的症状，而身体只要定时输血，永远不会死去？”
     　　低笑出声，“所以，你要我捉活的？”
     　　“我付了双倍的佣金！”索菲强调着。
     　　习惯性的又抓了抓脑袋，丹尼尔疑惑的问，“美丽的女士，‘猎人’的职责可是‘狩猎’，至于猎得的猎物究竟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这一切恐怕只能凭他们各自的运气了，你可不能强求啊！”感觉上，索菲就是一位不明事理任性的顾客。
     　　事实上，丹尼尔最初的目的是想乖乖的完成诱捕计划，事情并不难。没有任何人的阻拦，还有着托尼的帮助，用血液暂封住他的行动是完全可以办到的。毕竟，几万美金的生意多少还是有些在乎的。
     　　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使他心中突然产生了杀意呢？这是连丹尼尔本身都不明白。
     　　不过，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如果是违约金的话，我可以付双倍。”
     　　违约金吗？美丽的女子苦笑着，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了。而有些东西真的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吗？如果无法得到，那么就彼此毁灭吧……
     　　转身，有些无趣的离开厨房。丹尼尔却叫住了她，“女士，你认为这么做有意义吗？得到一个活体的人型？”
     　　索菲扶着门，淡淡的说，“你不会明白的，像你这种从来没有爱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美丽优雅的身影，一直挺直的背脊，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女子。
     　　丹尼尔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木然。
     　　没有那种肥皂剧里的感动，好像只是听到明天天气不错般，丹尼尔完全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
     　　如果爱情就是为了让另一个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不惜把他变成一个植物人的话，如此恐怖的爱情，丹尼尔碰都不想碰它。
     　　只是，她这句话，却使得丹尼尔想到了另一个人。
     　　红发的青年在离开他的屋子时，也说了极为相似的一句话——“所以，丹尼尔，你不会明白的！你只是因为职责与义务，而单纯的做一件事。所以，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个人也说了自己不会明白。
     　　确实，丹尼尔是不明白，他完成着自己的义务与责任，有什么错吗？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呢？
     　　“唉，真头疼啊……”这么说着，像只大狗般，甩了甩脑袋，丹尼尔又再次的躺了下来，开始认真的继续着他的“工作”。
     　　索菲·科威尔走出了厨房，黑色的衣服，脸色苍白，就像一缕美丽的幽灵。
     　　客厅内，金发的青年正斜靠着楼梯，看着她。
     　　“威尔……”索菲感到自己想哭，可是却倔强的忍住了。以前的自己总是孤身一人，而威尔的肩膀是她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但是现在呢？在知道这个“猎人”是她引来的同时，威尔又会如何呢？
     　　金发的青年其实想问很多，比如她怎么会来美国了，意大利那发生了什么事吗？只是由于索菲要调整时差，所有从中午开始便一直睡着。这使得威尔没有机会。
     　　不过，这些问题中，却并不包括诸如——索菲，为什么你会请那个‘猎人’来？
     　　事实上，这个答案都在各自的心中，只是没人捅破而已。
     　　威尔·康斯汀勾起了双唇，昏暗的灯光下，绿色的水晶散发着醉人的温柔，他张开了双臂，向着索菲举起了双手。
     　　静默的身影终于受不了蛊惑般，扑了上去，吸取着温暖，“威尔，我爱你……”声音有着女性特有的低柔，却令人觉得里面弥漫着深深的绝望。
     　　威尔收紧了臂膀，尽可能的给她温暖，淡淡的说着，“嗯，我知道。”而此时，他的目光却看着另一端，文森穿着睡衣，举着水杯，出现了走廊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