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痴-[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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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苏拾花同往常一般堪堪醒来,不过才睁眼,就发觉头痛的厉害,太阳穴也鼓鼓作跳,她试着起身,一颗脑袋瓜却好比灌了铅,沉甸甸地快抬不起来。
        她只好又躺回枕头上,揉揉额角,一点一点笼回神智,不经意翻个身,竟看到旁边还有一张正在沉睡的俊颜。
        她尚是睡意朦胧,面对此情此景,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对方依旧存在,睡得很熟,也很好看。
        她静了片刻,紧接着大脑“轰隆”一声爆响,仿佛千军万马碾压而过,又仿佛山河崩裂咆哮奔腾,让她觉得天翻地覆,差一点就要昏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回事!
        兰顾阴,他……他怎么会躺在她旁边?怎么会与她枕在一处?怎么会与她盖着同一条毯子?他们……同床共枕……
        正处于极度慌乱时,兰顾阴似乎被她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尴尬。
        苏拾花说不出话,再瞧他呢,秀眉雾眼,惺忪迷离,举手闲闲揉着眼角,一副恍然不知置身何处的模样,那身慵懒写意,正如海棠初醒,美人半寐——标准的美人晨起图!
        真美啊……
        苏拾花都看得痴迷了一阵儿,接着猛然摇晃脑袋,混蛋,这种时候乱想什么!
        “阿……阴……”她大着舌头,“你、我……为什么……”想问他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结果喉咙像是噎了一块馒头。
        兰顾阴看着她,慢慢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嘴唇一抿,伴随眼睫落下,白皙的脸颊居然微染红晕。
        苏拾花瞠目,还在想着他为什么会脸红,结果目线稍稍往下一移,竟瞧见他脖颈下精致的锁骨以及赤坦的胸膛,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也是浑身光溜溜的,像蜕皮的蛇,一丝不-挂。
        她冷汗涔涔,快速坐起身,下意识用毯子遮住身体,却忘记兰顾阴也正不着片缕,毯子轻然滑落,露出那精瘦的身躯还有一对修长的美腿……
        苏拾花何曾见过这等绝色春-光,顿时“啊”地尖叫一声,甩开毯子,背过身,慌忙去找自己的衣物,然而那景象,又叫她倒吸口冷气,褪去的衣衫凌乱无章地散落在地上,不止她的、还有他的……暧昧地堆放在一起,像是交叠的两个人……空气中,依稀残留着昨夜旖旎爱欲的气息……
        就在她彻底石化的时候,兰顾阴从床上慢慢支起身,乌发披垂,雪肌似玉,一手执着薄毯,恰到好处地掩住下身,慵懒之间愈发显出妖娆美惑,宛如刚刚化成人形的狐仙,万般春魅风情。
        他凤眸微眯,眼波暗动,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她惊醒后,开始慌慌张张地将衣服一件件拾起穿上……
        苏拾花系上腰带,正要舒口气,但呼吸立马一紧,调过头,脸红到不敢看他:“阿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顾阴垂下眼帘,想了想,薄唇轻启:“昨晚你喝醉了,我不放心,就进屋来瞧瞧,结果发现你醉倒在床边,我本是想把你扶到床上,但没料到那个时候你却醒了……”
        醒了?她脑子里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酒醉的太厉害,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
        “然后呢?”她急于追问,但话一脱口,旋即就后悔了。
        因为兰顾阴略偏过脸,美如雅月般的雪容上泛起胭脂般薄薄的红:“然后,你……你就抓住我不放,把我按到床上,伸手解我的衣带……还……还……”话音一顿,他咬咬牙,仿佛难以启齿一般。
        苏拾花简直头皮发麻。
        “还对我又啃又咬……最后我不依,你就扒我的裤子……”像是提及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浑身瑟瑟发抖,一副被伤害的模样。
        苏拾花傻眼,最后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抱着脑袋一阵狂敲,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混蛋啊混蛋,阿阴他这么单纯,这么善良,这么柔弱,可是她呢,居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为什么还要喝个不停,酒醉之后的她,不止非礼,还粗暴蛮横,竟然去扒人家的……简直不是人啊!
        她无法原谅自己,恨到无地自容,真希望老天咔嚓一声劈死自己算了!
        她抓耳挠腮,风中凌乱,经过许久,神智才稍微冷静下来,眼珠子微微往后一睨,只见兰顾阴低着头,菲薄如玉的唇紧紧抿成一线,长发半披半散,羞答答地用毯子遮着身子,看上去很受伤。
        再次凌乱……
        “阿阴,我……”她结巴,不知从何提起。
        “你后悔了吗。”他忽然打断。
        后悔?苏拾花表情怔仲。
        他别扭地转过头,不去与她对视:“跟我在一起……你后悔了吗……”
        苏拾花耳廓一热,终于不那么迟钝了,焦急解释:“不是啊,我只是,其实……我……不是这样子……唉,是我对不起你……”
        她嗫嗫嚅嚅到最后,只是道歉,兰顾阴睫毛下的眸光幽烁,语气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怨,哝哝的,自嘲的味道:“是了,只是对不起……但对不起又能怎么呢,咱们已经……”
        苏拾花神经被勒紧。
        是的,事情已成定局,生米煮成熟饭,他与她,确实有了肌肤之亲。
        她侵犯了他,像一头可怕的狼,推倒无助的他。
        此刻,他蜷着身子窝在角落里,颤颤巍巍,好似惨遭暴风雨蹂-躏后的孤花,一脸迷惘脆弱、害怕被遗弃的神情,那眉心尖尖颦着,睫毛每抖一下,都散发出月色般的忧悒,仿佛随时会落下泪来。
        苏拾花的心疼了,扯了、绞了,同时还混合着浓浓的懊恼、自责、惭愧、怜惜……
        怪她,都怪她,竟然那样伤害他,欺辱他……如此哀伤的神情,充满自嘲的语气,他不会想不开吧?
        苏拾花心内担忧,并且想到师父自小的教诲,一个人倘若做错事,就要敢作敢当。
        她点点头,挺起胸膛,似乎鼓足了勇气:“阿阴……我,会对你负责的……”
        兰顾阴闻言,掀抬眼皮,眼波流水似的斜斜滑过来:“负责,怎么负责?”
        苏拾花张了张口,忽然又觉得自己这话不伦不类的,对啊,一向只说男娶女嫁,她既身为女子,又该如何“娶”他?
        她犹犹豫豫,兰顾阴垂眸,嗓音细弱如烟:“我知道,你只是说话哄我玩的,反正,像我这样的人……”
        又开始自卑伤感了。
        “不!”苏拾花胸房血脉激荡,深深吸一口气,最后毫不犹豫地道,“阿阴,我嫁给你好不好?”
        兰顾阴眨了眨目,像被她吓到。
        所以苏拾花又异常坚定地,一字一顿地张口:“咱们成亲吧!”
        兰顾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样的眼神,仿佛错愕,震惊到难以置信……太多太多的情绪汇聚在一起,以致愈发显得隐晦难测。
        半晌,他移开目光,口中喃喃着:“成亲……”
        “嗯。”苏拾花点头,脸也红起来,“是我做了错事,所以,咱们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子……你,愿不愿意……”
        “可是我很穷,身体也不好……”
        “没关系,我会照顾你。”
        “我的家人,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没事的,其实我也是一个人……”
        他道:“我娘曾经说过,一旦成了亲,就得做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两个人过一辈子的,不分离,不抛弃,不背叛,至死,不渝。”末了,凤眸一挑,凝她入心魄,“你能做到吗?”
        不嫌弃他,不丢下他,不背叛他,心里只有他,跟他作夫妻,一生一世,过一辈子,到死到老。
        愿意吗?
        苏拾花胸口急剧,只觉心脏好似被他牢牢操控在掌心里,随着那每一个字呼出,撞入空气,她的心也在颤栗,颤栗……连带着灵魂一起颤栗着。
        愿意吗?
        她问着自己,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喜欢在竹屋的日子,喜欢与他在一起的生活,与世无争,简单安逸,总能感到淡淡的甜,淡淡的温暖,她,是喜欢这个人的,想跟他在一起,所以,想到回师门,她才会难过,才会不愿意离开,其实,她是舍不得他啊。
        眼角莫名地热润了:“我愿意……”
        被那三个字狠狠撞击到一般,兰顾阴呼吸一窒,握紧手,忍住,忍住,连他也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情绪,差一点点就要失控,撇脸,暂且不去看她,否则,冲动呼之欲出,他又会做出不可想的事来。
        他脸上呈现一种忸怩与赧然的表情:“口说无凭……你,总得让我相信。”
        让他相信?苏拾花陷入思索。
        就这样,她与他在院外,跪地对天盟誓,愿今世结为夫妻。
        “不是今世,是永世。”讲到半截,他纠正。
        “哦。”苏拾花点点头,继续启唇祷道,“是永世……结为夫妻……”后面打了嗑。
        兰顾阴叹口气,教她说下面的:“今与兰顾阴对天缔盟,永世结成夫妻,白首偕老,生死与共,海枯石烂,矢志不移,若有二心,天诛地灭,诚心立誓,神明共鉴。”
        好长啊……他说完一大串后,苏拾花也赶紧跟着念了一遍,言讫,二人拜天拜地,从此,命运牵绊,生生世世,无可避免,注定纠缠。
        苏拾花如释重负,侧头望去:“现在你能相信……”
        话音未落,整张樱桃小口就被完全封锁住,他的吻猝不及防,叫人头晕目眩。
        苏拾花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然而这一次,却是阖上眼,乖乖的,没有逃跑。
        因此她没能看到,那人一脸奸猾得逞的笑意,眉梢轻扬,满足与得意并存。
        还要去哪里呢,她永远都是他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不到30岁,可是已经有好多白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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