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啪～～～一巴掌拍在了林天凌的脸上，将他惊醒。
      身边，瞪大眼睛躺在他身边的林雨正举起右手要拍下第二掌。
      林天凌急忙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下，趴在自己的胸口：“怎么了？”
      林雨扭头，指了指外面，林天凌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外面阴沉沉的，天色还有些暗，正下着小雨。
      刚要收回视线，只听得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透过玻璃窗，一道弯曲的闪电劈开天际。
      林雨身子一哆嗦，往林天凌怀里凑的近了些。
      “害怕？”林天凌问道。
      “极…极……光。”林雨忽然开口，转过头看着林天凌，语调微扬，不掩兴奋。
      只一下，林天凌便明白他说的什么，双手揽住他的腰将他逼向自己：“你知道什么是极光？”
      拧起眉头，林雨似乎有些疑惑：“是……是……”是了好一会也没说出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极光？”
      “恩，听到声音，很响，醒了，看到亮光，就一下子想起来。”
      “好…………接着睡，天还早。”
      抓过床头柜上的闹钟，还不到六点。
      摇摇头，林雨推开他，自己穿上衣服走向了窗户边。
      雨点打在玻璃上面，发出非常小的噼啪声，远处的高楼上，点点灯光闪烁，倒映在玻璃上，七彩斑驳。
      林雨伸开手掌，贴在凉凉的玻璃上，身子一个激灵，刚才还懒洋洋的弓着的身子直起来，静静的看着外面。
      每次雷声响起，他都会轻轻抖动身子，像是害怕，却不躲开，也不收回视线。
      林天凌靠在床头上看着他。
      不要说病了的林雨，就是曾经健康的林雨也没有见过他起来的这么早。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林雨的侧面。
      跟正面看到的他是不一样的感觉，侧面的他，看不到那蒙了灰气的眸子。
      嘴唇抿着，边角处自然的上翘，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他一直在微笑的错觉。
      微仰起的脑袋，白皙的脖颈，柔软细碎的发丝，翘起的嘴角，恍惚中，眼前这个少年跟他二十一岁时看到的那个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天，是个晴朗的午后，少年才十三岁，在落地窗的大玻璃前，看着下面牵着小狗走过的路人而微微笑着，和煦的阳光，轻抚过的清风，呼啦啦飘起的窗帘。
      一下撞进了林天凌的视线。
      这就是曾经那个小小的靠在自己怀里对着自己流口水的孩子？
      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因为天气热，少年穿着短袖衬衫和及膝的马裤，露出下面白皙的小腿，笔直，纤细。
      外面的风一下大了起来，少年额前的发丝全部被吹起，闭起眼睛，少年急忙转身。
      因为父亲的吩咐而来到回来这栋别墅的林天凌，就这么跟一年不一定来这里一次的林雨，又一次相遇。
      一声惊雷响起，林天凌回了神，收回思绪，已经过去了快要七年了。
      少年也已经长大了。
      眼前，这同样站在窗前的身影，同样微笑着的脸，就是自己一直追寻，想要握在手心里的。
      眼前，一阵白茫茫，一道强烈的闪电划破天空，林雨整个陷入了那道亮的刺眼的光中，渐渐消失。
      林天凌慌极，迅速冲了过去，一把抓过去。
      被强光刺激的双眼恢复过来，林雨正站在他旁边，用力拍上自己他钳住他的手：“疼。”
      林天凌松了劲，用力的抱住他，紧紧的按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
      闭上眼睛，想着，这样也好，不要恢复。
      永远待在身边。
      吃完早餐，林雨依旧精神十足，一点要睡个回笼觉的念头都没有。
      抓住林天凌的手朝门口走着，嘴里念叨着：“雨，小雨。”
      “小雨，小雨不是在这儿吗？”林天凌知道他是想去外面看雨，听到他无意识的念着自己的名字，不禁想逗逗他。
      “雨。”林雨撅着嘴皱眉，用力拉着他的手往门口拽。
      打开门，一阵泥土混着雨水的清香扑面而来，夹杂着风吹过来的雨丝打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
      雨下的比刚才小了很多，闪电和雷声也消失了。
      林天凌掏出烟就要点，看到旁边的林雨因为下雨而没有离开屋檐和他相距很近，他又将烟塞了回去。
      林雨站着伸出手，雨丝细小，很久才有一滴落在手心。
      站的久了，有些累，林雨蹲下来，拉了拉林天凌的裤腿，让他也蹲下来。
      “恩？”林天凌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
      他蹲在旁边，林雨反而不理他了，又伸出手，可是这会雨已经停了下来，一点也接不到。
      林雨气愤，有些不满的哼了两声。
      林天凌失笑，忽然拉起他：“小雨，想看海吗？”
      “海？”林雨被他架起的胳膊举在眼前，呆呆的问。
      “恩，带你出去玩，去吗？”
      “好。”林雨今天的精神很好，对于出门的提议没有反对。
      匆匆回了屋，将衣服换好，林天凌跟林安说了一声，就自己开车将林雨载了出去。
      这里离海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林天凌将林雨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给他系紧了安全带。
      车子行驶的平稳，林雨坐在车厢里，听着悠扬舒缓的纯音乐，慢慢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强劲的夹着腥味的风给吹醒的。
      风从衣领处袖口处往体内钻，林雨瞬间汗毛倒竖，林天凌扶着车门朝他伸出手：“到了，小雨，出来吧。”
      因为天还早，才早上八点多种，再加上一场雷雨，沙滩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林雨跳出车厢，风很强，头发立刻被吹的乱成一团，一会东一会西。
      林天凌将他搂在怀里朝海边走着：“冷不冷？”
      “冷。”林雨抱着胳膊的手搓了搓，上面一层鸡皮都起来了。
      林天凌闻言抱的更紧：“要回车子里面吗？”
      “不，这里好看。”林雨放大了声音回答，风很大，一下便被带过。
      下过雨的海，在这种没有太阳的天气里，有种更加纯粹的美。
      空气中漂浮了许多日的浮尘经过了雨水的冲刷都消失殆尽，现在的天空，仿佛被加了白色，紫色，柠檬黄一起调和出来的颜色，灰灰的，边角处有点紫，有点黄，却是以蓝色为基调。
      大海和天空的交际处，边界非常明显，如同清晰的画了一道。
      不是那种美的让人感觉到震撼的景色，可是也能让人驻足停留。
      走在沙滩上，林天凌抱着林雨，用手撩着不停被风吹散的他的头发：“好了，就到这里，再往前就会湿了鞋子。”
      “凉。”林雨眯起眼睛对着大海。
      浪花涌起，翻滚着，激烈的碰撞着，白色的碎末跌落散开，重新归入大海。
      腥味顺着风的方向吹来，林雨将头埋进林天凌的胸前，用力吸了吸衬衫上淡淡的味道。
      然后，转头，长长吐了口气。
      林天凌的手一直停留在他的头部，风不停的吹散林雨的头发，他不停的给他拨开。
      “喜欢这里吗？”
      林雨摇摇头，又点点头。
      “什么意思？”林天凌轻声询问。
      “难闻。好看。”林雨简单的解释着。
      不喜欢是因为很难闻，喜欢是因为好看，所以摇头又点头。
      林天凌笑着，同他一起看向海天交接之处
      远处，一辆车迅速驶近，因为耳边被强烈的风声充斥，林天凌直到车子快要来到旁边才看清。
      将林雨掩在身后，车子停下来。
      走下来的人是林安。
      林安疾走两步，来到他身边：“许助理有急事找你。你没有带手机，我想着不能耽误了正事就把他带来了。”言语里有几分焦急。
      “恩。”拍了拍林雨的头：“自己玩，我去那边，马上就回来，不要跑远，不要靠近海边，听到没？”
      “好。”林雨重重的点头。
      蹲下挖起一块沙子里半掩着的石头，圆圆的，一层层的波纹，林雨将上面的沙子搓掉。
      林天凌看了他几眼，才走过去。
      “怎么了？”直接询问。
      许助理，是从林天凌正式以董事长的身份走进公司时就跟在他身边的人，很多不能亲力为之的重要事情，林天凌都交由他来处理，在公司里的分量相当重。
      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内双的眼睛不太大，板正的衬衫加领带，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小上班族，可是那双被镜片遮挡着的眼睛偶尔露出几丝精光，才让人觉察，这定然也不是个易于之人。
      “是这样的，你看看这个。”许远递给林天凌几张纸。
      “我们本来打算竞拍下来的那个项目，忽然出了些意外，原本按照我们的估算，那个价格已经差不多了，再加上有项目负责人跟对方提前通过气，不出意外，这里应该就是我们的了。可是今天竞拍，出了点意外，这个公司，你看下。”许远指着那张纸上一处给林天凌看。
      “因为我们公司的实力比起其他竞拍的公司要强上很多，我们之前做过的类似项目也都顺利完成并获得不少盈利，所以，对方还是想要我们把这个项目弄下来，可是现在这个忽然出来的小公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资金，竟然直追我们。
      对方先把这些压下来，说是要一个小时后在决定，给了我这些时间，让我来找你商议一下，看看那个小公司的底细，如果是有什么阴谋，我们公司最好能将他压下去。”
      林天凌看着文件，陷入沉思。
      “这件事情，我不敢做主，毕竟关乎上亿资金，林董，你现在最好跟我一起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让那个小公司退出。”
      林天凌想了想：“好～～”
      回头，刚才还蹲在沙滩上的林雨不见了。空荡荡一片沙地，一长串脚印延伸向海里。
      林天凌一口气憋在喉咙深处出不来，强烈的锐痛从胸腔那里蔓延出来。
      心跳声剧烈响起，在耳边不停回响。